《秦深悠扬》安静的咸鱼

47、追悼

　　出了机场，直接打车回到阔别了七年的家。

　　生锈的铁门缓缓的打开，就像将尘封了七年之久的记忆重新拨开。原本该是长枝落叶满地的庭院，跟记忆中一样干干净净的，只是玻璃花房顶上，那一堆已经干枯的银杏叶没有来得及打扫，或者是因为知道有人每年都要爬上去捡落叶做书签，所以看家的人不舍得令可能回来的人失望。

　　不用从花盆里后面找出记忆中，事先放那的备用钥匙，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欢迎阔别已久的主人进入。

　　“尤爷爷，我们回来了。”看着站在门口，湿着眼眶看着她们的老人，徐悠扬缓缓的说道。

　　“嗯……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老人有些情绪激动的点头，一边蹒跚着向她们走过来，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想接过小姑娘肩头的书包。

　　讲道理，别说现在徐悠扬的背包里并没有什么很重的东西，就算有也不应该递给老人家，让他帮忙拎的道理，所以徐悠扬想都不想就笑着拒绝：“尤爷爷，我已经长大了，而且书包不重，我可以自己背。”

　　“啊？”被拒绝了，老人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看了一下面前已经跟自己一样高的小姑娘，愣了愣，有些模糊的眼睛低头看到她手上的行礼箱，向它伸手道：“那我给你拉箱子好不好？你房间在三楼，你不好抬上去。”

　　“不用了，尤叔，等一下坐电梯上去就好了。”后面进来的徐母直接开口道。

　　“哎…呀！”老人顿了顿，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光顾着高兴你们回来了，电梯忘了叫人来检查一遍了，真是……诶！”

　　“你平时都不用的吗？”徐母有些关心的看向他那有些弯曲的腿脚。

　　“人到老了，不想出去，医生又整天说好歹要运动运动，所以啊，我就每天在楼梯上爬上爬下，权当锻炼了。要说着电梯啊，你们走了之后就没开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还是我老头子给你们拎上去好了。”老人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对于苦过的人来说，力气，是根植在骨子里，永远也不能没有的东西，无论身体有多老，这都是心底最大的依靠。

　　就像一个挑货的货郎，挑着肩上的担子翻山越岭，要是哪一天，他老了，翻不了山越不了岭了，也许他会安心的承认自己老了，但哪一天要是提不了东西，那就是恐惧自己的衰老了，这无关是否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而是从那一刻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了，这对于一个能一条扁担挑起整个家的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没事！”徐悠扬赶忙上去抢过老人想要往上提的行礼箱，“尤爷爷，我先上三楼电梯口等着，你将行礼放进电梯，人不要进去，行礼送上来，这样就好了，跟省力，人又不会有危险。”

　　徐悠扬当然不会将一个大箱子交给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去提，但对于自己来说，推一推还行，提到三楼也是够呛的。

　　“啊？”老人看着从自己手里离开的行李箱，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听到小姑娘的法子，反应过来之后笑了笑，有些骄傲：“我们家阳阳还是这么聪明！那行，我去开电梯！”

　　好像从贫穷年代走过来的老人都一样，得到什么好东西，都是拿把大锁锁在柜子里，自己不舍得用，等到儿孙回来之后，才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压箱底的东西掏出来给他们。

　　而作为一个青年时受了尤老夫妇的大恩，然后一辈子没有结婚，所以无儿无女的尤爱国，徐悠扬就像他的孙女一样。

　　所以当看到餐桌上的那一蛊飘着虫草的汤时，徐悠扬是很有些感动的，但是，当尤爷爷异常关爱的将汤盛到她面前的时候，徐悠扬看着上面那形状不坠其威名的虫草，心里还是非常凌乱的。

　　“来，阳阳，这冬虫夏草啊，据说补精气，你从法国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要好好补补。而且啊，现在你们小姑娘，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了还嚷嚷着要减肥，就像隔壁那个姑娘一样，整天这不吃那不吃，你已经这么瘦了，可不能这样啊。”

　　好像长时间孤独的老人在看到自己疼爱的小辈的时候，会更加唠叨，尤爱国现在就是这样……_(:з)∠)_

　　在管家爷爷的异常关心下，徐悠扬眼睛向上看，劲量忽略它的原材料，乖乖的喝完了碗里的汤，还因为老人的盛情难却，来了个续碗。

　　半碗饭两碗汤，徐悠扬打着饱嗝离了座位，说什么也不再继续吃了。

　　作为一个本职工作是管家，临时才会充当厨师的人，尤管家作为一个知道自己主家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去扫墓的细心管家，当然会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所以，等徐悠扬和徐母吃完早餐，尤管家就提着一大篮子装的三束鲜花回来了。

　　看着上面那两束包装得不一样的白菊，徐悠扬知道是给爸爸和哥哥，而那另一束白玫瑰，是专门给奶奶的。

　　“唉！这人啊！免不了时时刻刻都要受礼教的束缚，无论是身前生后，阳阳啊！要是哪天，奶奶去了，你来看我，能不能给奶奶带一束玫瑰啊？”

　　“老太婆你得了吧！人都死了，带什么你又看不到！要求那么多！”

　　“诶~你个老头子，我不跟你讲。阳阳，奶奶就喜欢玫瑰花，你到时候记得给奶奶带这个，别跟别人一样，不是菊花就是百合，俗套！”

　　想起那时候，爷爷奶奶相互打趣的音容笑貌，再看看眼前这一块墓碑，徐悠扬不免有些伤感。

　　“奶奶，您喜欢的玫瑰给你送来了，虽然不是红色的，但是白色也别有风姿，您喜欢吗？”

　　看着哭泣了有一会儿的女儿，徐母上前安慰，有些哽咽道：“趁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后面，看看你爸爸，嗯？”

　　想到爸爸，原本快要止住的泪瞬间汹涌而出，大滴大滴的砸到地上，然后渗入土壤。

　　“亡夫林骁之墓，哈！尤建安啊尤建安，你就算是死，也都不敢用自己的姓名，还真是……唉！悲哀啊！”徐母干脆坐在碑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我后悔了安哥，我当初就应该阻止你，你说，怎么人就可以这么坏呢？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想你回来！阳阳长大了，还谈了男朋友，你作为岳父，要给她把把关，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情……”

　　徐悠扬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妈妈，只好掏出纸巾，替换掉她手上已经湿透了的手帕。

　　等掏到第三张，天边的太阳冲破云层雾气，倾述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扶起了妈妈，看着她那红肿眼睛和停不下来的哽咽，有些担心道：“我们，接着去看哥哥吗？”

　　往往最无法接受的，都是留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