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36、陈世茂

　　“新鲜多了。”
　　江成晋站在苏西曼身后，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别开眼看看四周围。
　　厨房俨然是没人用的，岛台上的用具一应俱全，刀具也稳稳插在高级木质的架子上，角落里有个铁艺的银色垃圾桶，隐约露出了点蓝白色的盒子，他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踢铁桶，里面的东西抖了抖，盒子、血色的纱布，一目了然。

　　“你还记得李林海袭击王智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吗？”苏西曼问道，她盯着这条了无生机的胳膊，“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李林海的手。”
　　江成晋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下，“左手，斜切，没到根。”
　　苏西曼也跟着怀疑道：“跟昨天李云金的那条胳膊，的确不同。”

　　江成晋扫了一眼岛台，索性从自己兜里掏出小刀，比了个姿势，“你看，像不像是这样砍下来的。”他右手持刀，砍向自己的左上臂，“刀如果足够长，完全可以实现。”
　　苏西曼若有所思地看他的动作，再转过头去看向地上，“你是说，李林海自己砍了自己一刀，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江成晋将小刀塞到袋中。

　　他的手机顿时响起，他看一眼苏西曼，“是查陈世昌的人。”迅速接了电话，只听对方道，“江少，你是不是动了家里关系，我怎么查得这么轻易？”
　　“少废话，这么轻易你还不是浪费老子大把时间。快说结果。”

　　“哈哈哈，陈世昌命也太好了，真的没死。”对方简短一说，“当时他被救护车带走之后，中间经了好几道手，你猜我找了殡仪馆火化的人，他们怎么说的？”
　　“嗯？”
　　“陈世昌棺材里躺着的是条死狗，你说这是不是本世纪第一大离奇案件？”对方笑着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能玩一手如此漂亮的偷梁换柱，这有钱和有权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了吧！”
　　“能查到背后的人吗？”
　　“不能，太难了，殡仪馆的老板因为实在是给不出线索，快疯了，现在在警局里约谈，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除非你能找到陈世昌。”
　　“嗯，知道了，谢了。”
　　“别谢我，谢江大少格外开恩，放我路路通啊。”

　　江成晋轻哼一声，挂了电话，对苏西曼道：“陈世昌还真是没死。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苏西曼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是谁救了他。”
　　“聪明。”江成晋笑着打了个响指。
　　“陈世昌坠楼确有其事的情况下，他若是自救，根本无可能，除非有人提前知道、预判，甚至是临时获得这个消息，然后动用大量关系将他从警方和苏菲眼皮底下带人出来。”
　　江成晋接着道：“可笑的是，殡仪馆火化的是条死狗——哎，狗又有什么错，还要代人去死。”

　　“走吧，我联系江局，我们先撤出去。”苏西曼后退两步道，“等江局那边出了法医，查一下两条胳膊的亲缘关系，基本上就能盖棺了。”
　　正说着，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来路下去，电梯中，江局的电话及时打给了江成晋，“阿晋……”
　　“等一下，在电梯里，信号差。”江成晋举着电话没动。

　　等走到外面才道，“出来了，你说。”
　　“跟王琛亮中一样毒的人，不是王智，是苏菲。”江局倒是一向言简意赅，“除此以外我们检测了已经找到的尸体，甚至包括那条断臂，都没有，只有苏菲与王琛亮体内有这种毒物成分，法医这边提供的资料显示，因为人的体质不同，中毒后的反应不同，因此会有先后发作区别。”
　　“好，我知道了。”江成晋回头看了眼云鼎公寓，将这里的发现告诉了他。

　　两人上了车，苏西曼才道：“中毒的人居然是苏菲——”
　　“拢共就这么几号人，搞得这么复杂。”江成晋发动了车子，准备开出去。
　　苏西曼按住他的左手，“等一等。我有一点没明白。”
　　“你说。”
　　“谁会同时给苏菲和王琛亮下毒？”苏西曼敲了敲车窗台子，“一开始你说李云金是医生，能圆上，现在看来，不一定。李云金为什么要给苏菲下毒？”
　　“鬼他妈知道。”江成晋不耐烦地调整档位开出去，“我头疼，睡眠不足引起的，这单子真是够了屁钱没赚到，搅和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也许最后的渔翁，应该是江局吧。”苏西曼无奈地笑笑。

　　小丁的消息来得特别急迫，他是联系的苏西曼，“曼姐，我在码头找到了一辆登记在陈世茂名下的马自达老款车，他们可能是要从码头离开。”
　　苏西曼眸色一变，“码头的渡轮？最近一班是去哪里的？”

　　文城一面靠江，一面靠海，有不少星罗分布的小岛，一班从早到晚，至少有两班渡轮往返于不同的岛屿。
　　“8点半已经走了一班去长平岛的，跟现在最接近的是10点去垦山岛。”
　　“好，我知道了。”

　　“怎么说？”
　　“在码头有陈世茂的车。走吧，去看看车里有没有蛛丝马迹。”苏西曼道，“水落石出不远了。”
　　“嗯。”江成晋在前面拐了个U形弯，“那谁手底下的刘队不太爽了。”
　　“怎么了？”
　　“我们每次都捷足先登呗，还跟那谁通消息，走后门。”

　　苏西曼听他这话里“那谁那谁”的也是无奈，她道，“你多久没和江局吃顿早茶？”
　　江成晋耸肩，又向下撇了撇嘴角，“很多年了，我记性差，不记得了。”
　　苏西曼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到底是什么隔阂，这么多年都别别扭扭的，不过这也轮不到自己劝，只道：“江局，还是蛮有气量的。”
　　“嘿？有完没完？”江成晋拍了下方向盘。
　　苏西曼一笑，便再也没提江局。
　　江成晋一路上开足马力，赶到码头是十点整，他将车塞在停车场，快速找到了陈世茂的车。
　　银灰色马自达，七八年前的旧款，开得非常不小心，保险杠都碰得掉漆了。
　　苏西曼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你看，有块血印子，看来人都在车里，全上轮渡了。”
　　“这怎么办？总不至于我那把刀冲进去问售票人员要行踪吧？”
　　“给江局打电话吧。请他支援。”
　　江成晋搔了搔后脑勺，并不十分乐意，但也只能掏出手机。

　　码头的海风吹在苏西曼身上，她闻到一股臭咸鱼的味道，眯着眼睛听近海处轮渡马达发出的轰鸣声，尽管太阳已经高高悬挂，但凉意依旧灌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