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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护花屎者 ...

  •   “仇凡。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我想起余班长的话,心里那股自作多情的劲头一下子蠢动起来,一脸的猥琐兴奋,不大的眼睛拼了命地睁着,眨巴眨巴,活像只开了屏的骚孔雀。

      仇凡不动声色,从我手中夺走照片,嘲笑我的孔雀开屏:“是你站到我前面的。是你喜欢我吧?”

      是吗?我记不得了。我又将照片夺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高中时代实在是太久远了,久到我甚至连有些同学的脸和名字都记不起来了。高中三年六学期,几乎每个学期人员都有变化。每次期中期末大考后,就有同学搬着桌椅伤心地离开班级,也有新的同学搬着桌椅高高兴兴地走进教室,一切都看成绩。我那时成绩属于中下游,好歹不至于垫底,虽一直心惊胆战,但搬离班级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可是来来去去的同学多了,好多都不记得了。我指着一个看起来还蛮清秀的女孩问道:“这也是我们班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仇凡瞄了一眼,想了一下:“她叫莫小汐,是分班前最后一次考试才从五一七班转上来的,只在班里待了半学期。”

      哦~怪不得我不记得呢。我点点头,转念一想,不对啊,我都不记得了,仇凡怎么连人家名字班级和怎么进的咱们班都记得这么清楚?有情况啊!

      我狐疑地眯着眼前审视着仇凡,还来不及审问,就听仇凡嘴角抿了一丝笑意答道:“分班后她读理科,和我一个班,所以我比你清楚。”

      我揪着仇凡的衣领假模假样地吓唬他:“你们有没有猫腻?她有没有喜欢过你?你是不是觉得她挺漂亮?后来有没有联系?”

      仇凡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也学着我的样子拽着我的衣领,却只是轻缓温柔地将我拉到他面前。一张精致俊美的脸顿时放大了在眼前,我的两只眼珠一下子就对到了中间,因失了焦距,看得我晕乎乎的。耳边传来仇凡温柔戏谑的声音,却认真的回答:“没有猫腻。她也没有喜欢过我。我不觉得她很漂亮,至少没有李小萍好看。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

      我一边听,一边笑嘻嘻地对着眼欣赏着仇凡的盛世美颜,满意地点着头,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嗯?没有李小萍好看?标准答案不是应该没有我好看吗?

      “她没有李小萍好看,但——还是比你漂亮。再说了,你也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吧?”仇凡面对我的质问,并未屈服于我的淫威,实话实说。

      “我很丑么?”我挺委屈的,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说过丑。

      “不丑。”仇凡很诚恳地回答,“但也不漂亮。”

      是啊。从来没有人赞过我漂亮,也许——哦,也不是也许,我是真的不属于漂亮好看这一挂的。从我懂事起,就听长辈们摸着我的头夸道,这小孩儿长得真精神,一股子机灵劲儿。后来长大了,就只有女孩子们会夸我长得帅气,迷妹般追在我身后喊我老公、欧巴。

      “你也觉得我长得帅?”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问。

      仇凡皱了眉,显然不喜欢这个词,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我,两个眉头打架般地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给了我个答案:“飒!”他说,他觉得我很飒!

      “你是女生,说你帅,总有往男性方面形容的感觉。飒,形容女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你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用飒来形容最合适了。”

      “一股阴气?我又不是鬼。”南方人前后鼻音in ,ing不分,也不知是仇凡说得不对,还是我耳背,我竟听岔了。

      “是英气,英雄的英。”仇凡一脸无可奈何。好好一段夸我的话,被我曲解了。

      我呵呵笑了,尴尬地拣起飘落在地的照片,指着莫小汐身后一个男同学问道:“这个又是谁?我们班怎么有这么少年老成的同学?”

      仇凡更无奈了:“这是邵老师。”

      “哪个邵老师?我们班哪有姓邵的老师?”我为难地挠了挠头,真怕自己得了早期老年痴呆,同学不记得还情有可原,毕竟人多又人来人往,可老师(高中班级连体育老师算在内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连脚趾头都用不上)都记不住,那我真的是有健忘症了。

      “他不是我们的任课老师,他是宿管老师。你忘了,你还给人起了个外号。”

      “扫把!”我想起来了,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邵老师姓邵名班。我们南方人嘛,sao,shao不分。Sao老师那时刚毕业来到我们学校,本来是顶了一个怀孕生子的老师的岗位教初中政治,结果那女老师挺有思想觉悟的,产假一休完立马回学校报到,满腔热情地回到了她无比热爱的讲台,将sao老师生生挤出了课堂外。Sao 老师一个学期都没教完就下了岗,面临着失业的威胁。学校领导大概有裁人的意思,竟让sao老师当高中部的宿管老师。这宿管向来是保安兼管着的,因为高中学生都不小了,寄宿的又大部分是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少年,特别不安分也特别难管,没有老师肯管。我们的小sao老师也不知是脑袋天真还是性格坚毅,竟毫无怨言的拿起了大扫把负责起了山顶的学生宿舍小楼。他事儿特多,话也多,嗓门还大,常常拿着一个大扫把一大清早地就像个打鸣的公鸡一般督促我们出早操,还盯着我们搞卫生,监督晚自习。我嫌他啰嗦繁琐,给他编了个外号叫扫把,大家都觉得很贴切,私下里都是用扫把来称呼他。

      扫把老师其实人不错,就是迂了点,颇有点明代朱熹老师的存天理,灭人欲的作风,最看不得学生早恋。一到太阳落山后,学校山上的思过亭、阅览室及假山那一片总是寂静漆黑,最是青春无忌告白约会的好地方。可扫把老师却喜欢大煞风景,扛着大扫把如巡逻的夜叉一般,专猫在假山里逮人。可怜那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告白的同学们,一丝悸动,满腔爱慕,全在一把大扫把下变成了鸡飞狗跳,鬼惊狼嚎。

      对了。我还因为扫把老师,差点记了个大过!

      我那时住校。学生宿舍是山上假山后的一栋很老的小楼改造的。女生宿舍在三楼,男生宿舍在一楼,二楼是自习的教室。晚自习七点半到九点半。全楼十一点准时熄灯,熄灯后由扫把老师将三楼大铁门上锁落钥,禁止出入。

      山上树多,夜里黑,熄灯后更是吓人。原来学校担心住校女生的安全,就在三楼装了铁门。可是,铁门锁得住人却锁不住人心。一到熄灯后,那些春心萌动的痴情傻小子便趁黑爬到三楼,隔着铁门深夜来瞧女神。里头的女孩委屈巴巴地撒着娇,外头的男孩不停地从铁栏杆外塞进来小礼物、小点心。那场面真是感人肺腑,跟探视囚犯似的!后来,这著名的探监场面被扫把撞见了一次。他终于发现,光把羊圈起来保护是没用的,架不住狼前来觊觎,马上跟学校反映了情况,索性又装了一张大铁门,一把大钢锁锁住狼窝,永绝后患。

      我是个夜猫子,向来晚睡晚起,对锁门断电这事儿很是反感。而且,不仅仅是熄灯,一到十一点,宿舍里连插座的电都没了,想必是扫把老师直接拉了总电闸。这非常不方便,公共厕所也是黑漆漆的,女生们都害怕,每次如厕非要拉着我一起。因为我胆大不怕黑,大家也不管我有没有那个需要,总来求我。我又是个多事又心软的,于是每天跟个护卫保镖一般护送着各朵心惊胆颤的小花儿们出入喷臭的茅房,得了一个护花屎者的外号。

      每天都如此。可凡事都有意外。终于有一天,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那日与平常一般,我和大家自习结束后就收拾东西回了宿舍,准备洗漱洗漱就上床,看看书,听听音乐,睡觉。

      我正在水龙头前欢快地边哼歌边刷着大钢牙,突然眼前一片黑,旁边的女生一声破音尖叫,吓得我手一抖,牙刷遵循着物理老师讲的惯性原理,愉快地从我的嘴角飞了出去。靠!我喷着满嘴白沫咒骂道,这才几点啊?这么早就断电,这扫把越来越变态了!

      啊!~ 啊!~ 卫生间里的女高音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欧阳~我怕!”阳梅紧紧拉着我,蹭我一胳膊洗面奶。

      “有什么好怕的。停电而已。”我拽着她,又拉上另一个看不清的脸的女生,摸摸索索地走向卫生间门口。

      “是欧阳吗?别走~ 我还在坑里呢。我怕黑!”还没摸到门口,就听见从蹲坑那边传来一个发抖的声音。

      “先蹲着!等我把她们带出来再来接你!靠!”我忍不住又飙了脏话。

      出了卫生间,到了走廊,我才发现,楼下居然是亮的。

      我蹭蹭跑到楼下,二楼也是黑的,一楼却有电。我钻进一楼的大铁门,随手揪住一男生问:“你们宿舍有电吗?”

      那男生一副清凉打扮,上身就穿了一件大背心,被我扯得漏了点,满脸尴尬,一边从我手里夺回他的背心带子一边飞快地大声答道:“放手! 废话!还没到熄灯呢,当然有电!”

      听到有动静,几个光着膀子的男生从门口伸出头来起哄:“呦~ 是欧阳蓁蓁啊!你不会是真的变了性,要住咱们男生宿舍了?”

      “你TM欠揍呢?!”三楼跳闸没电,我正窝了一肚子火,放开了背心男,朝那几只光膀子弱鸡扬了扬拳头。

      “你来男生宿舍做什么?”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了质问道,真好听。我直觉得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从后脖颈一直传到头皮,再到耳垂,一路跟电流通过似的。

      仇凡!不用回头我也听出来了。

      “没事。三楼停电了。我下来看看。”我浑身充满了电一般,腾地转身望着他,露出刚刷干净的大钢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停电的烦恼。

      “没电就早点睡!不要一个人瞎跑!晚上不安全。”仇凡一脸严肃,还皱了皱眉。

      “是不安全。她来了,我们都怕!”一个光膀子抱着自己的小排骨装做瑟瑟发抖的模样,与那几个光膀子的欠揍家伙哄笑着嘲讽我。

      仇凡瞪了一眼起哄的男孩们,伸出两个手指拉着我的衣袖将我扯出去,然后松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将我晾在了铁门外。

      我看了看被他轻轻扯翘起来的短袖一角,望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向来硬如铁石的心一涩——他这是有多嫌弃我啊~

      我在门口呆呆地立了一会儿,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你丫的不就喜欢他冷脸冷面吗?没事的,没关系。我自我安慰着,慢吞吞地转身,上楼。

      “喂。拿着这个。”

      我心一喜,条件反射般转过身来,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刚才的抑郁阴霾一扫而光。

      仇凡脸上有点不自在,伸手递来一个手电筒:“拿着。楼道黑,别摔了。”

      原来他刚刚转身是去找手电筒了。我心一暖,几蹦几蹦就跳下楼,笑得满脸灿烂,从他手里将手电筒接过来。

      仇凡又转身就走,跟逃似的。

      我心那个荡啊~

      我甩着手电筒,在楼道里将光束舞得跟星球大战里绝地武士手中的激光刀一般。

      “有病吧?”一个男孩被我晃了眼,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冲我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将手电筒关了,嬉皮笑脸地道歉。来人是罗马,新来的转校生,这学期转过来后就一直坐我前面,关系好着呢,不会真生气的。

      罗马一身细皮嫩肉,比一般女孩都白,天生一头黄发,又带点卷,长得有点混血儿的意思,不说话时像个文静的姑娘,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其实他野得狠,踢野球打猛架骂脏话,一动手一开口形象就崩。我俩长得都是雌雄莫辨的异类,脾气又相投,成绩也是不相上下的差强人意,所以很投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你TM在这儿发什么神经呢?老子眼睛都快给你晃瞎了。”罗马穿着一身荷兰队的橙色球服,更衬得肤白胜雪,黑夜里也很耀眼。我看他平日里飘逸的长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儿,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逃了晚自习去踢球了。

      “二楼三楼都停电了。我下来看看。”我答道,问他,“你又踢球去了?今天的试卷做了?”

      罗马无所谓地歪了歪头,双手一摊。

      我伸出大拇指朝他晃了晃,一脸佩服。他回了我一个抱拳,表情很得意。

      黑乎乎的楼梯间突然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下楼声。我俩同时转头去看。

      好好学生陈新从楼梯摸了下来,冲我喊道:“欧阳。二楼也没电。我们能不能到一楼看书?”

      “行啊。到我们宿舍来看吧。我叫他们去别的宿舍待着,腾地方给你们。把你们宿舍的都叫上。”罗马热情地答道。

      “不好吧。”我觉着有点不妥。“扫把会来巡房的。”

      罗马一脸兴奋:“不怕。我给你们守着门。他一般不进去的。”

      陈新似乎比罗马还兴奋:“好的。我上去拿书,叫她们一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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