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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二天,因接亲要按良辰吉时,早早的,就被小堂哥的砸门声给砸醒了。
      乡下的清晨,温度有些低,无奈穿了件宽松的亚麻衬衣,下边搭着阔脚裤。
      头发散着。
      头发留这么长,洗头麻不麻烦。
      小堂哥问。
      摇头,习惯了。
      待会儿可是坐摩托,你确定就这么穿。
      下楼的步子一顿,转身上楼。
      多拿了条披肩。
      因为得跟着大伙一起。
      一向不适应早起的自己,连观望接亲节目的兴趣都无。
      跟小堂哥说,快结束了来接自己,吃了早餐就窝在家里大堂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旁边另一张椅子上躺着的奶奶,笑话自己,起不来还非要去凑热闹。
      快睡着时,被人拍醒。
      太阳已经升起,从大门外洒进来,睁开眼。
      眼前的人,却不是小堂哥。
      你姐说让你跟车走,别坐摩托吹风,走吧。
      他温润轻和的声音在大堂里,显得很空灵,像是在梦里一样。
      起身,抚了抚头发。
      跟着出门。
      原来婚车不止一辆,有五辆。
      出村的路只有一条,就在自家门外。
      车队就停在道路上。
      跟着他来到第三辆车前,后座上坐着伯父家的一个小婶婶,还有一个三岁的男孩。
      点头微笑,打了招呼,上车。
      在他关门时,开口问,你坐哪辆。
      跟你一起。
      说完,他关了车门,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门边,打开车门,坐进来。
      五分钟后,出发。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
      半路,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变得黑沉沉的。
      下一秒,大颗的雨水砸下来,连前方的路况都看不大清了。
      车速减慢,只闻司机大叔说了句什么,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因为副驾驶上的人,眉头皱了皱。
      直到新郎家门口,雨势也没有停。
      从门里跑出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几把雨伞,纷纷来到各个车门旁。
      因为这车上有孩子,首先得把孩子抱进屋。
      然后是孩子的妈妈。
      接人的人,除了自己的,手里只拿了两把伞,孩子被送伞的男人抱着,孩子妈妈自己撑了一把。
      二哥,你跟我一起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点头。
      他伸手到后门接过伞,然后打开门下车。
      来到后门边,伞撑在车顶边。
      起身下车,两人相携一道往门里走。
      雨势太大,即使打了伞,鞋子还有裤脚还是湿透了。
      刚进到屋檐下,一道闪电在天际出现。
      只听四周都是吸气疾呼的声音。
      下一秒,耳朵被捂住。
      他的额发被雨水打湿,透亮的眼睛也像渗了水似的,薄薄的唇紧抿着,一道雨水顺着瘦削的下巴滑落。
      雷声隔着手掌传来,音量已经减小了不少。
      他背后是倾天的雨幕,四周还有躲雨的人。
      雷声消失,他的手已经自然垂落在身侧。
      看着他淡然地捡起地上的伞。
      我笑了。
      我现在已经不怕打雷了。
      他手一顿,是吗,声音很轻,和平时一样。

      小堂哥找到自己时,距离晚餐还有半个小时。
      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被挤得满满的婚房。
      忽然有些后悔来。
      咱们吃完就能回去吗。
      实在不想待了,鞋子湿着很难受。
      散着的头发,发尾也全湿了,黏在后背,不舒服。
      雨停了的话,你想回我就带你回。
      直到吃完饭,新娘新郎一桌桌敬酒,才又见到他。
      衣服已经干了,胸前又带着那朵土得要命的红花。
      跟着小堂哥坐,一桌都是年轻人。
      自然起哄得厉害。
      连伴娘伴郎都不放过。
      伴娘姑娘脸已经红透了,却还有人不停往她面前递酒。
      这时,有人说,伴郎帮喝就算过了。
      其实,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意思还是懂的。
      因为那人说完,就看到伴娘旁边的他拿过了伴娘手中的酒杯。
      静静站着,像局外人一样的自己,看着那姑娘脸上羞射的笑。
      胸口莫名一股气憋着。
      待一群人去往下一桌,转脸对小堂哥说去厕所,起身离开。
      所有人都在二楼吃酒。
      下到一楼。
      大堂前的走廊上。
      一只白色的小猫趴在一铁桶后边。
      轻脚走过去,蹲在它面前。
      因为怕它不喜人触摸,没敢上手。
      只静静看着。
      不知多久,
      不远处的楼口下来一人。
      转脸看,他一手扶着护栏,站着楼梯下边。
      昏黄的走廊上
      他安静地望过来。
      半响,他走过来。
      蹲在我身边,看着小猫。
      胸口的花摘掉啦?
      话出口时,并不看他。
      然后,他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
      半晌,手递到自己面前。
      望着那手中的物件,气不打一处来。
      难看死了,拿开。
      他收回,也不说话。
      不由转脸望去。
      寂静的乡村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干净斯文的男人嘴角挂起丝笑。
      白衬衣衬着他干净的脸,不知怎的,眼眶一热。
      听小堂哥说,你在深圳报了夜校,又工作又学习很累吧。
      他笑了笑,不回答。
      我三天后走,回家就查成绩,然后填自愿。
      蹲太久,脚有些麻。
      我想去杭州,你觉得我去得了吗。
      想学什么专业,他答非所问。
      外语吧,也可能历史。
      他的目光一直低着,看着那只猫。
      他说,你要加油。
      泪差点就落了下来,要紧了牙才忍着。
      恩,你也是,我爸说,这么多晚辈中,最欣赏的就是你。
      呵,他笑了。
      不再是单单嘴角勾起那种无声的笑。
      温润清越的声音,在这雨夜还有楼上喧嚣的人声中。
      让自己的心,一阵悸动。
      这一声笑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天夜晚,失眠了。
      脑海中,一直都是他在那昏暗走廊上低眸轻笑的样子。
      第二天,小堂哥兴奋地来拍门。
      小妹,跟不跟我去摸鱼。
      坐在小堂哥单车后座,只觉一瞬回到了儿时。
      目光放到前边骑着车的背影。
      拿起相机,对着他。

      摸鱼的地方,在后山的一条小河滩。
      坐在满是鹅卵石的河岸上。
      小堂哥已经脱了上衣,挽起裤脚,在浅河中弯腰摸索。
      而那人,挽着裤脚,白T恤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他坐在岸边一大石上,手里拿着石块,不时丢进水里。
      阳光炽烈,晒得他眼都睁不开。
      小堂哥受不了他那么悠闲,气急败坏地骂人。
      他才起身,拖了人字拖,踩进河里。
      到了傍晚,收获还不错。
      小堂哥笑得嘴都合不拢。
      导致都不能好好搭人了。
      无奈,换成他搭。
      不自在的人成了自己。
      不敢像搂小堂哥一样搂他。
      只能握着座椅,这姿势很累。
      下坡路时。
      他开口,你这么坐不累吗。
      也觉自己矫情,伸手搂上他的腰。
      田野上,夕阳金黄的光线,打在每个人的眼里。
      很希望,时光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向前。

      回到家,父亲站在门前,神色严肃。
      怎么了。
      你记错时间了,分数今天就可以查。
      妈妈刚刚打电话来,她耐不住替你查了。
      噢,多少。
      故作平静地走近家门。
      却没注意,身后的小堂哥还有他,都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严肃。
      却不想,父亲一手揽过自己,抱在怀里。
      宝贝,你可以去杭州了。
      在父亲怀里怔了十秒才反应过来。
      无意识地,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看向门口。
      只见,他扶着自行车,站在那。
      脸上挂着笑,很开心的笑。
      那一刻,我很想过去抱抱他。

      因为突然的变故,回程的时间,被提前。
      母亲急不可耐地想要见自己。
      父亲无奈,只能妥协。
      明天就走?
      父亲点头,今晚把东西都收好了。
      吃完晚餐,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收相机时。
      不由打开。
      这次回来,拍了很多照片,多是景物。
      为数不多的人,也是婚礼上拍的。
      除此外,最多的就是那人。
      但是照片里的他,没有一张是看镜头的。
      每一张,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淡淡地。
      放下相机,开门下楼。
      跑出门时,身后的小堂哥的声音响起。
      去哪儿呐。
      我有东西落在大伯父家了。
      大伯父家也刚刚吃完饭,二楼走廊上二伯母有些诧异。
      小妹怎么了。
      她声音刚落,她身后的房间,那人走了出来。
      扶着大门喘气,抬头望着那人。
      二哥,我好像把相机盖落在今天回来的路上了,你陪我去找找吧。
      二伯母听是我今天跟着他出去玩落了东西。
      急忙道,这么不小心,这天都黑了,阿南你带手电筒,跟小妹就在村里的路上找找。
      他平静地听着母亲的话,回房拿了手电。
      看着他关门,下楼。
      来到自己面前,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漆黑的路道上,只有他手中的光源。
      走吧,我送你回家。
      说着,他折身返回。
      我听二姐说,你和伴娘姐姐在一起了。
      夜晚,田野的青蛙叫起,就像那天初见他时一样。
      夏夜的风,粘稠,没有一丝凉爽。
      他穿着那件长袖衬衣,应是洗了澡。
      因为空气里除了路边牛粪的味道,还有他身上沐浴乳的气味。
      他转过身,手中的灯光直接打进我眼里。
      他忙关掉,刹那间,漆黑一片。
      这不是你告诉她的吗,喜欢就说出来。
      声音还是那么轻,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摇头。
      却知道他看不到。
      不是。。。。。
      两个字,声音却沙哑得紧。
      半晌,他重新转身,走吧。
      突然发现,他对自己说过最频繁的就是这两个字。
      走吧。

      第二天一早父亲来敲门,惊讶不已。
      还以为又要花个十分钟催你起床。
      笑了笑,我太想我妈,七点就醒了。
      也就回家,你才那么兴奋。
      父亲道。
      身后的自己,笑着不语。
      全家人都起来了,连大伯父还有二伯父也来了。
      但是,他没来。
      和所有人告别后,上车,离开。
      或许明年的春节就会再回来,但是却不知哪里来的预感。
      这一走,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他。
      哟,你二哥在这呢,还以为都不来送你了。
      父亲的声音唤回出神的自己。
      抬起头,车外,那人站在村口的路边。
      他缓缓走过来,来到窗边。
      父亲放下车窗,怎么在这儿。
      他还是一如的礼貌,向父亲点点头,用家乡话说了什么。
      只听父亲笑了笑。
      然后,他望向自己。
      漆黑明亮的眼里,带着柔和。
      向北,你考上大学,二哥也不知送你什么,一点心意。
      他递过来,还特意包装过。
      是什么?
      他笑了,等你回到家再拆开吧。
      听话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语气温和,再见。
      父亲启动车子。
      不敢看后视镜里的他,只盯着手中的礼物。
      父亲见状,说,等不及就现在拆了吧,你二哥不会怪你的。
      我摇头。
      吸了吸鼻子。
      回家再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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