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价》变子

29、第二十九章

　　一早，赵处的车已经开进机关。林霄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宋振兴已经准备好报告，赵明和小刘布置会议室，今天主要确定周村校园贷的侦破方向，辖区派出所同志分别列席。
　　“据吴文交代，犯罪嫌疑人张楠是整个周村以及周边县的校园贷负责人，他下设的欢乐贷平台分为省区经理、区域经理、校园代理和学生代理几个层级，”围着黑色的会议桌，宋振兴首先把手头的报告递交给赵处，“吴文是他发展的一个业务骨干。”他坐下来，依然不疾不徐，“借贷平台资金不是他本人的，是他口中的大老板的。可以肯定这位大老板一定是本市某企业的法人，提供平台的资金不乏黑势力经营的非法收入，张楠借助平台为黑势力洗黑钱。平台只是中介掌握很多平台的借贷方式。”
　　“欢乐贷是由大洋集团科技有限公司打造的一款基于微信平台的网络借条管理平台，具有打借条、求借款、查信用三个主要功能，公司CEO是杨安妮。”小刘补充说。
　　“除了这个平台，我怀疑还有多个平台相互勾连。”宋振兴提议道。
　　“多个平台会相互竞争，怎么勾连呢？”赵处问道。
　　“好比说，今天贷了两万块钱，你还不起。那我给你介绍另一个平台，你去那里贷款还钱，以贷养贷，生生不息，可以说是环环勾连。”
　　赵处垂着眼睛，把报告浏览了一遍。一面听了他们的汇报，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大型的现金贷涉黑交易。
　　宋振兴很明切四点：“第一，欢乐贷的网点很广，各大社交平台都在推广，受害学生无法估计。第二，张楠是利多多基金公司的员工，他长期出入高档场所，包养情/妇，可见欢乐贷利益链巨大，作为末端的吴文，也在短短三年时间内盖了小楼，动辄十万装修、十万财礼，可见已经趋于职业化规模化。第三，张楠组织少女卖/淫，吴文是供货的一方，可能私藏武器，手里已经造成命案。第四，吴文证词中藏匿少女的地点，正是现在大洋集团科技有限公司CEO杨安妮名下的金华饭店原址。
　　“据调查三年前，这座酒店属于一个外商，是杨建林转手购得，这给我们调查少女的去向造成了很大困难，但欢乐贷隶属于大洋集团科技有限公司，存在欺诈、勒索、高利逼迫多种违法手段，这四点足以证明利多多基金公司和欢乐贷背后的金主就是大洋集团。”
　　“振兴的前两点我同意，”林霄微微皱眉，“林氏兄妹三人是本市的名人，以一名基础骨干的供词就证明他们是整个校园贷背后的首犯。组织少女卖/淫，证人在哪里，证据尚有不足。”他目光投向赵处，“不忙先下结论，我建议安排刑警24小时监视林氏兄妹，立即寻找张楠的下落。”
　　“通过对吴文的审讯，信息量巨大，收获不小。”赵处对宋振兴和赵明微微颔首，“老宋，还有赵明辛苦了。校园贷搞得这么大，常规的这么调查结果不好说，我同意先去敲打一下这个叫‘杨安妮’的。”
　　得到了处长的表扬，又有了处长明确的指导意见，他们动起手来就不用畏首畏尾了。宋振兴和赵明立即着手布置力量开始了搜寻张楠。
　　一散会，宋振兴直奔看守所，他问吴文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张楠家你不是去过吗？协助我们抓住张楠，还有解救哪些周村的女孩，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吴文答：2014年扫黄的时候，把她们全部安排做了金华饭店的服务员，24小时有人监视她们的行踪，后来卖到了海外。
　　“卖到海外，你为什么上次审讯的时候不说？”宋振兴不等吴文再说，立即告诉赵明指派人手24小时把金华饭店监控起来。他随即向处里汇报张楠涉嫌组织卖/淫、贩卖人口、故意杀人多项指控，请联系检察机关立即批捕。
　　中间隔了三年多时间，少女的下落恐怕一时找不到，宋振兴从未感到案件的前景会如此暗淡。
　　“这个案子里，张楠这个名字，我感到有几分奇怪，几年前交警队破获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林霄拿着赵明交来的张楠的个人资料，望着张楠的证件照，“其中一名死者就叫张楠。这事儿还登报了，我有印象。前两年在缉毒行动中，一名自称叫张楠的男子携带枪支和武警开了火，结果被警方狙击手当场击毙，这个人也叫张楠。”
　　宋振兴回忆了一下，的确这样。
　　“这是一个比较严密的卖/淫组织，他们把自己包装成放贷公司，一面吸引无知学生上套。他们无力还钱就以裸/照威胁让他们一步一步进入他们的陷阱。”他特别留意过这个叫张楠的人，有一定的涉黑背景，宋振兴顿了顿继续道，“通过基金公司洗钱，利用网贷控制组织卖/淫跟贩卖人口。吴文是这个组织最下面的一员骨干，隐藏多年，周村很可能是据点之一，网状向临县扩展。”
　　“吴文因周小华的死暴露在警方控制下，他的证词里金华饭店是上一级据点。”宋振兴说。
　　“他提供了张楠的线索吗？”
　　“吴文交代，张楠在几年前和他断了联系。之后他又去拜访却见不到张楠本人，以后都是电话联系。”
　　“这么说，很有可能张楠已经换了人？”林霄问。“安排制图部门人员，按着吴文口述把张楠的样貌绘出来，”沉吟一下，林霄看着宋振兴，把证件照交给他，“发出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通缉这个叫张楠的人，就算他把整颗头换了，也一定要把他抓到。”
　　宋振兴一时沉默下来，他想了想，会不会张楠已经逃亡海外或者以某一个张楠死亡的身份躲了起来？
　　林氏兄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不禁皱眉。
　　制图女警是赵明警校的学妹，宋振兴论起来还要叫师姐，根据吴文提供的容貌特征，最后画图和张楠本人相似度达90%。
　　通缉令发出后，宋振兴去了劳动保障监察大队。金华饭店的保安和服务员都签订了劳动合同，五险一金正常缴纳，用工手续齐全，各项备案材料自饭店更名后及时报送，查不出遗漏。
　　“那更名前呢？”宋振兴问。
　　声音顿下来，这名劳动保障监察协管员像是在沉思，“三年前，备案这块很多用人单位都有疏漏，勒令必须备案后，情况彻底改善，用人情况这才明朗。”他说，“更名前的情况，我真没法跟你说明白。”
　　“说不明白？”宋振兴闭上眼，可对查案有重要的帮助。
　　小刘和两名警察换了便衣，潜入金华饭店，对饭店内部调查，客房、仓库所有藏人的地方彻查，没有结果。根据吴文的证词，这个卖/淫组织偃旗息鼓几年，这些女孩下落不明。饭店经营良好，竟然一时无从下手，杨建林作为大洋集团董事长，是市里树立的先进典型，抓不到张楠，证据不足的条件下，不能轻举妄动。
　　负责监视杨建林的侦察员打电话回来报告，这位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每天除了生意上的会见，和家人在依然水居吃饭。几乎每天都耗在高尔夫球场上，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要么是杨建林真的对校园贷毫不知情，要么他的反侦察水平已经超出专业，侦查员发来的报告和照片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宋振兴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顿时满腹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