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李]云闲水远》陈三愿惊春

7、第 7 章

　　李寻欢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其他演员也陆续进场，不大的化妆间顿时挤满了人，李寻欢只能插空和忙碌起来的新人姑娘打了个招呼，到外面去候场。

　　动作导演正在安排武行和演员们套招，见李寻欢出来，便叫他过去，安排人和他套招。

　　招数在李寻欢看来很简单，三五招而已，都是花俏又不实用的招式，只剩“打得漂亮”一个优点。难度在于要配合摄像机的速度和角度。套招李寻欢一遍过，走位却试了两三次。

　　即便如此，李寻欢在剧组的进度也不算慢的，这场戏请的都是有动作戏底子的演员，毕竟人数多，动作导演要求严格，套招、走位都有些人卡了十来遍才过。

　　动作导演挨个指导一遍，又转回了李寻欢这里。不知道想起什么，拉着李寻欢又套了一遍招，确认招式、节奏、走位都没问题，就说要李寻欢再练一套套招。

　　这对李寻欢来说不算困难，应允下来。这次不是武行和李寻欢套招，而是动作导演亲身上阵，和李寻欢演练招式，整套招式的复杂了三倍不止，一套套招演下来，如果是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没有一分钟也有几十秒。其他演员心里羡慕嫉妒恨，也没法说，这套招式让他们现学还真学不出来。

　　动作导演姓齐，本身也是一线武打明星，出演过不少叫好又叫座动作片，擅长古典飘逸的动作设计，自家的武行团队在业内数一数二，演技和动作指导都在国内得了最高奖后，发展中心挪到了好莱坞，在西方电影圈里闯出了不小的声威。这一次是几年来第一次回国内拍戏，完全是冲着孙和泰这个导演。平时是个很开朗爱说笑的人，进入工作状态就仿佛第二人格现身，瞬间变身黑面神，有动作戏的演员无不战战兢兢。

　　齐导对李寻欢态度倒还好，主要是李寻欢不让人操心，动作一遍过，从没出过错，态度也敬业，昨天那场很简单的戏陪着其他人NG六七回也没见生气，动作表演上更是自始至终的认真专业。

　　今天这场群像动作戏，齐导孙导都十分重视，说起来是群演扎堆的混战场面，放到成片里一群群演可能就只露一个头顶，演天魔的替身们更是连个指甲盖都露不出来。这种场景反而更考校导演功力，齐导和孙导从上个月就开始筹划，好容易文戏拍的差不多，重头武戏就成了两人最关注的。

　　群像戏也要分个轻重缓急，最简单的套招齐导都设计了一两种变体，岔开安排视觉效果更丰富，更挑了几个徒弟换上戏服演最复杂的两套招式。挑中李寻欢，对齐导来说纯属捡了个大漏。

　　昨天下午齐导就看出李寻欢肯定练过些，只是不确定是接触过跆拳道这类，还是真学过，今天又观察了一阵，确定这个群演是正经的传统功夫出身，只怕还是童子功。

　　齐导高兴的仿佛捡了宝贝——他比李寻欢大不了几岁，正值壮年，已经开始忧心功夫片的传承问题，学功夫苦，基本都得从孩童练起，还不一定能出头，伤病之类更不必说，加上现在拍摄手法、特效的更新，愿意扎扎实实演功夫片的人越来越少，找个好功夫演员能把人愁白头。

　　而李寻欢要模样有模样，要功底有功底，只是人品如何还未进一步了解，齐导决定先试着接触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深入合作。至于年龄齐导根本没放在心上，三十来岁对于功夫演员是当打之年，和小花小鲜肉的评判标准完全是两回事。

　　和李寻欢走了几遍招式，齐导是越看越满意，学的快悟性高，动作认真不说，单收放自如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惊喜。功夫演员说到底还是演员，影片里打得再猛再狠也都是演出来的，影片里一脚把人踹吐血，实际拍摄中不可能真把对方踹断几根肋骨。

　　这一点齐导对李寻欢满意极了，招式美观自然，视觉效果非常好，而真正落到对手身上的力度又如清风拂面，不会伤到对手演员分毫。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李寻欢来说，力度收放自如只是是基本功而已，尤其是对普通人收力已经属于下意识的行为，即使这些武行会一些拳脚，哪怕是齐导，放在李寻欢原来的世界也只不过是“会些粗浅功夫”，比普通人强点有限。

　　终于所有人的套招都通过了，试演两次也没有问题。齐导也没打算等不知道堵在那个旮旯里的关大老板，大手一挥，宣布正式开拍。

　　场记板打下的前一秒，几个人走进片场，工作人员看见孙和泰走在侧面，再看看走在正中的那个人，立刻明白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声：“导演。”这场戏不用同期收音，这一嗓子也把气氛全毁。

　　齐导只好喊停，起身迎上去——关天翔当然没有被堵在哪儿，准时抵达片场。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谁来了，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传说中的大老板身上。李寻欢的站位正对关天翔，离的很远也不妨碍他看清楚那是一个相貌英伟的男人，气质沉稳，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关天翔和剧组的重要人物们寒暄了几句，就表示不会打扰拍摄进度，找了个能纵观全局又不影响拍摄地方坐了，让大家继续工作。

　　齐导和孙导商量几句，继续刚才的拍摄。

　　关天翔的到来使得人心浮动，工作气氛变得紧张，齐导指挥全组人又试拍了几次，好在齐导积威甚重，蠢蠢欲动的人被狠批之后全组的心收回眼前的工作上。

　　正式拍摄还算顺利，只NG了两次，又补拍几个角度，齐导盯着监视器看了半天，终于黑着脸点点头，片场响起一片松了一口气的呼吸声。

　　抽空批文件的关天翔听见这声响抬起头来，入目各式各样的脸，却几乎统一为“终于解脱了”的表情，忍不住好笑——他发现这一片统一中唯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远处正对着自己的高台上，一个带着卷发发套的演员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如蒙大赦，微微弯起的眼睛里蕴满春水般柔和又充满活力的笑意。

　　“总裁。”律晓峰丝毫不为外部环境影响，收回关天翔已经签好的文件，递上一份新的。

　　关天翔立刻回到工作状态，仔细审阅新文件。

　　对打戏拍完，就轮到今天的重头——威亚戏。几十号人的威亚动作设计的很简单，众人从一个中心四散飞退，落在错落的高台上，就这么两个镜头。人数太多，威亚场面设计太复杂难以调度，安全系数也会降低。即便如此，整个特技组都紧张地准备起来，给演员们穿装备，对设备进行最后一次检查。

　　两三个特技组成员围着李寻欢，一丝不苟地给他穿装备，每个需要吊威亚的演员都是这个待遇，尽最大可能保障安全性。穿戴好，又检查几遍，其中一个人对威亚操作员比个ok，转头对李寻欢说道：“我们试一下，一会儿我说开始，你就向后跳，不用害怕，高度很低，下面还有我们保护。”几个人散开站好，准备处理任何角度的意外，这也就是试拍时的待遇，正式开拍的时候演员脚下只有冷冰冰的布景。

　　为首的再次和李寻欢确认，见他点头，放开声音：“准备，一、二、三，开始！”

　　“咳咳咳……”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设备一点问题也没有，演员和操作员也配合完美，唯独吊在一层楼高度上的李寻欢忽然咳嗽起来，负责保护的特技组员立刻打手势让人把他放下来。

　　威亚不过是三根极细的钢丝，就要承受成年人的全部体重和操作时的拉力，两股力反馈到演员身上即使有衬垫也和真被钢丝勒进肉里一样疼，有经验的演员都有自己的应对技巧，对于吊威亚的辛苦也都有心理准备。唯独李寻欢没经过这个，被钢丝一勒，即便有皮革的衬垫做缓冲，也仿佛被钢丝勒进了肺里，猝不及防之下咳得厉害。

　　特技组员以为装备出了问题，都围过来检查，李寻欢怕他们误会，深吸一口气把咳嗽强压下去，说道：“不碍事，是我没准备好，有点岔气了。”

　　不是装备问题，其他人略略安心，接下来实验都没有问题，才彻底放下心来。

　　实拍时也十分顺利，这个大场面顺利通过。连齐导都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想松松筋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天翔已经站到了场边，认真地观看拍摄。齐导看看关天翔站位，和分镜头对比了一下发现大老板站的地方不会妨碍拍摄，就随他去，今天的戏要紧的很，实在没精力管大佬往哪儿呆了。

　　威亚戏顺利结束，李寻欢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吊威亚对他的肺实在是折磨，是以之前拍摄时，他都比操作员提前一线用轻功跃起，这样受力小很多，没那么难受。他时机掌握的极好，不仅操作员没有发现异样，连摄影机都没有拍出不对。

　　这一场威亚戏结束，剩下的需要吊威亚的部分都是扮演天魔的演员的戏，没李寻欢他们这些“正派弟子”什么事儿了。

　　下面一个镜头是天魔被无涯境弟子击中要害，在半空中化为飞灰。等后期做出来画面肯定震撼又自然，现场拍摄时只是一群正派弟子做一个猛击要害的动作，饰演天魔的演员们被威亚拉着向后飞，吊在半空停顿一下就算完成，剩下全交给后期和剪辑。

　　“猛击要害”这个动作幅度比较大，怕站在高台上的演员失误造成伤害，李寻欢他们身上的威亚也都没有拆，起一个保险绳的作用。

　　试拍时一切正常，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这最后一场威压戏会和前面所有的戏一样顺利通过，变故就在正式拍摄时发生。

　　一个扮演天魔的武行被拉到半空中，威亚拉动的速度本该逐渐缓慢直到停顿，却不知为何反而加了速，加上演员自身的重量，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夹杂着隐约呼啸的声音摔向场外。摄影棚是钢结构的，天魔演员摔落的方向正是一片钢架，尖锐的棱角反射着灯光，一旦撞上非死即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连声惊呼都发不出来。李寻欢已顾忌不了其它，足尖一点，轻功用到极致，向出事那演员掠去。

　　这时律晓峰惊叫：“总裁！”

　　千钧一发之际，关天翔已经冲出去，竟仿佛要正面接住那猛撞过来的武行，这一撞的力度何等巨大，关天翔正面迎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救不到人还会把自己搭上。

　　关天翔自然不会直冲冲地去接人，他选择落脚点是飞过来演员的斜后方，双手抓住那人往侧面带，以卸掉一部分飞撞的力量。

　　然而触手感受到的力度比他预估的小得多，顾不得多想，关天翔趁势托住他半边身体，让他落在地上。

　　这时他才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托着出事演员的另半边身体，配合着自己将人放下来。

　　关天翔想起来，刚才这个人曾引起他的注意。

　　梳着卷发造型的演员根本没有注意到关天翔审视的目光，柔声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武行：“已经没事了，可有哪里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