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十一十一

11、第 11 章

　　宁远一晚上睡得很踏实，当然，如果不是第二天发现程信的手搭在他腰上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早上。
　　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腰上有一只暖呼呼的手，当即就炸毛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滚下了床。
　　这响声可能有点大，把还在睡梦中的程信也吓醒了。
　　“我操！宁远你干嘛！”
　　宁远自己也很无奈，这到底是谁的错啊！
　　程信发现躺在地上的宁远后，赶紧把人从地板上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头没摔疼吧？”
　　“没，屁股先着地。”
　　要是说腰先着地的话，他还可以帮宁远揉揉腰，但是屁股的话......他还是不帮了。毕竟很流氓。

　　何筱筱大早上听见楼上“咚”的一声响，差点以为这楼怎么了。后来发现没动静了，想想可能是哪个傻玩意儿滚下了床。
　　后来就看见宁远和程信从楼上下来了，有些震惊。
　　“程信你怎么起那么早？”
　　程信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何筱筱不明所以，“睡个觉还难什么尽。说，想出什么活动了没。”
　　程信张了张嘴，没说话。压根就忘了好吧！
　　宁远坐到吧台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笔，看了看四周，问道，“有纸吗？”
　　何筱筱赶紧掏出一张纸呈给宁远。
　　然后宁远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何筱筱脑袋不够用，硬是没看出个所以然。程信在一旁看着那张纸，笑意越来越深。
　　虽然涂涂画画很多，应该是即兴的想法，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是个活动时间表。
　　别人的小店都是一天一个活动或者就是简单的优惠，可宁远却是分了早上、中午、下午以及晚上四个活动项目。
　　“其实本来何姐的店就是奶茶店和小酒馆的结合，所以能搞的活动会比别的店要多一点。而且不能只优惠情侣，最好把单身人士也算在内。但可以优惠的程度不一样。”毕竟单身已经很凄惨，还不给点优惠就很难过了。
　　“早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开始陆陆续续有情侣，所以可以搞七夕特别的早茶之类的。最好是养生类型的，适合女生的。”毕竟只要女票乐意，男票就没有不掏钱的理由。
　　“中午十点到两点点算午饭时间吧，备点果蔬沙拉或者一些能果腹的小甜点，然后可以适当送精装的小壶酒。”
　　“下午两点到六点可以搞类似下午茶，还有一些情侣互动啊，比如各写一封信互换啊什么的。”
　　“六点以后就是小酒馆了，这些何姐应该比我在行。”
　　何筱筱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后就给宁远鼓掌，然后转过头对程信说，“你开个价，这人我要挖过来。在你那太屈才了。”
　　程信乐了，双手比了个叉，“再高价也不给。这人是我......我们店里的。”还好舌根没打结，差点说成“这人是我的。”
　　宁远没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会真的让何筱筱喜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笑笑。
　　他不太习惯被人夸，毕竟于墨女士都没怎么夸过他。

　　波澜已过，宁远又回到了平常的小日子。
　　除了一件事。
　　程信真的说到做到！真的每天接他上下班！
　　都快一个周了！
　　二娘严湘觉得惊奇，问宁远：“程信怎么那么好啊，每天都接你上下班？”
　　宁远自己很无语，但是也不能和二娘说实话，只能撒个谎说之前和程信打赌，程信输了，就每天接他上下班。
　　二娘不疑有他，就信了。
　　但连陈晓雨都觉得惊奇，那就真的很惊奇了。
　　“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小远的事？用得着每天都这样吗？”
　　程信：“......”
　　直接给他妈一个背影，一溜烟地跑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当初答应说是为了宁远的安全起见，每天送他上下班。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即便烂鬼有那么点毛病，但也不至于每天闲到要盯着一个高中生玩。
　　可是老觉得，每天去接一个人上下班......也挺好。
　　况且那个人笑起来还很好看。
　　唉，怕是要傻掉了。

　　“七夕快乐啊，宁远。”
　　二娘严湘一大早就喜笑颜开，那灿烂的笑容把宁远吓得不轻。
　　“啊......同乐同乐。一大早就这么开心？捡到钱了？”
　　也不知道哪句戳中了二娘的笑点，笑得更灿烂了，堪比一枝花，“捡到媳妇了......哎不是，是你三哥今晚要带女朋友来过七夕。”
　　宁远愣了愣，宁志成有女朋友？那种懒玩意也有女朋友？那姑娘的心是有多宽啊？
　　“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哥都老大不小了，也该准备娶媳妇了。”
　　宁远又愣了愣，老大不小？宁志成应该才二十二吧？那么猴急？
　　“呀！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买菜。早买的菜更新鲜！”
　　然后就拿着装菜的小布袋出门了。
　　宁远发现这布袋尺寸比平常要大一倍......
　　随即又笑了笑，感叹了一下。大抵是天下做父母的，都想自己的孩子有个安稳的家，有个合适的伴侣。
　　手上的手机在震动，未知来电。大清早的，也不知是谁。
　　“喂，您好。”
　　对头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这笑声有点耳熟，宁远在耐心地等人开口。
　　“先生七夕快乐，请问您愿来本店品尝一下我们的情侣早茶吗？”
　　宁远听到这声音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懒得出门。除非......”
　　“除非我去接您，是吧？”
　　“对的。”
　　“好的，您稍等。”
　　宁远听那头挂了电话，也慢悠悠地转回房间换好衣服，出了门。
　　电梯开门的那一瞬，抬眼便能瞧见一张笑脸，灿烂得可以生光。
　　“先生，本店的接送服务只对您开放呢。”
　　宁远往程信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何姐店里的人了？”
　　程信揽着宁远的肩就往外面带，“临时工啊。他们店里需要一个帅哥坐镇。今天这打扮，还行吧？”
　　宁远往旁边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
　　鼻梁上又架着那副平光的金边眼镜，上身是纯灰色的短T，下身配了黑色的哈伦裤。很简单的搭配，可是又......很好看。都说人靠衣装，他倒觉得，有时候是衣靠人撑。好像什么样的衣服套在程信身上，哪怕是以前那些奇葩的短T，都有种另类的好看。
　　“挺好的。关键是人帅。”
　　宁远夸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这句直白的称赞能让程信乐得能笑出一朵花来。
　　以至于何筱筱见到程信的时候差点以为程信撞了邪。
　　“大清早的，你能在七夕这天笑成这样也是犬类里的传奇了。”
　　程信心情好得很，不和她拌嘴，“你们今日的招牌早茶套餐，来俩份。”
　　何筱筱顺嘴调侃了句，“情侣的还是两份单人的？”
　　程信看了眼在看菜单的宁远，犹豫了下，道：“还是两份单人的吧。”
　　“等会儿。”宁远扯了扯程信，指着菜单图片上的情侣套餐，“我比较喜欢这款的搭配。”
　　程信：“......何姐，按宁远说的吧。”人家什么都没介意，什么都没瞎想，他在这扭捏什么呢？
　　宁远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已经快八点了，路上陆陆续续开始有活动的情侣了。
　　程信发现，宁远好像特别爱坐窗边，然后撑着脑袋，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了程哥请的情侣套餐，以后就跟着程哥混了啊。”程信笑道。
　　宁远注意力从窗外回来，忍不住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没跟着你混啊？”就是因为跟你混在一块，才会麻烦事儿不断的好伐？
　　程信想了想，好像也是，没见几次就混熟了。只能说这是缘分了。
　　一个小姑娘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不好意思，久等了。”
　　两人各一份小三明治，上下两层的面包被裁成了心形，两杯松溪白茶，还有一小碟四团鲑鱼饭丸。
　　“何姐说了，你们不算外人，所以第一位顾客的礼物就不给你们了。”小姑娘多看了宁远一眼，便笑嘻嘻地走开了。
　　程信表示不理解，熟了就不能算客人了？好歹也是给了钱的！
　　宁远看见程信愤愤不平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你要礼物干什么，人那对手链是给情侣戴的。凑什么热闹。”然后开始认真地吃起早餐来。
　　程信和宁远呆的时间久了，发现宁远做事真的极为认真，哪怕是吃个早餐，也是“食不言”。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寝不语”。
　　“等会儿带你去玩儿。”
　　宁远终于从吃早餐中分出一缕神，抬头愣着，“玩什么？今天店里肯定人多，等会儿还要回去帮忙。”
　　真是个耿直认真的好孩子。
　　程信点开手机微信，给宁远放了一段语音。
　　“程信，你跟宁远说今天不用去店里了，有三只金毛来帮忙就够了。你没事干的话就好好带人出去玩玩。”
　　宁远想了想，笑，“那三只是你叫来的吧？”不然怎么那么听话。
　　程信抬头望着天花板，“我也没叫啊......就是说了句我想出去玩，然后他们就抢着来帮忙。”
　　宁远：“......”这到底是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啊？

　　宁远坐在摩托车上，听着耳边呼哨而过的风，看着不断在倒退的双双对对，心里忽然有点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些还是孤单影只的人。比如他家的于墨女士，再比如程信家的陈晓雨。
　　好像他们两家有点像。
　　世界真是小，可是真应了那句“物以类聚”。
　　程信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了自己家的店门前。“未来”还没开门，但隔壁小茶庄已经开门了。
　　王叔本来在泡茶，听见有人进来后，头都没抬就朝门口扔了一串钥匙，程信手一捞就接着了。
　　“早去早回，别给我蹭破了啊！”
　　程信笑了笑，“我开车，你放心。”
　　宁远有点难以相信，就这么把邻居的车借走了？
　　“你的人缘好到邻居可以放心借车给你的境界了？”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宁远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程信挑了挑眉，笑得狡黠，“谁说他放心了？互相帮助而已。我只是有时蹭他家的车，但王叔可是经常曾我们店里的饭。”
　　哦，果然，无条件的好人还是很少。
　　“那我们去哪？”
　　“爬山。”
　　宁远：“......？！”

　　程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好到想唱歌，但看着身边睡过去的宁远也就忍住了。
　　啧，上车就睡的毛病还是没能改。听到爬山也就震惊了会儿，然后就闭眼了。
　　仔细想想，他好像没试过开车载人。宁远，应该是第一个。以前每次借王叔的车。都是自己开着出去玩。一般都是去爬山。一个人，清静。
　　和他一样，宁远不太喜欢热闹，更喜欢安静。如果让宁远选择是去影城里打电玩还是去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他相信宁远还是会喜欢后者。前者，那是三只金毛的活动。
　　七夕这天，大伙儿都喜欢城里浪漫氛围，去爬山的道上也就没什么车辆了。程信索性慢慢开，欣赏周遭的景致。顺便扫了眼宁远那边，发现这人没系好安全带。
　　若是被拍下来，要交罚款，又要听王叔唠唠叨叨的了。
　　相比起听一个老男人的唠嗑，他还是宁愿破坏点规矩，慢慢把车靠边停下。
　　小心翼翼伸手去拉宁远头旁的安全带，手不够长，只能身体前倾。
　　宁远温热的鼻息轻轻挠着他的手臂，痒痒的，暖暖的。
　　程信不由得多看了宁远几眼，再看几眼。
　　啧，这小青年真是好看。
　　但是......小青年好看是好看，但是满身都是刺。那些刺，不是向着别人，全是向着自己。万一炸了毛，是要把自己扎个遍体鳞伤。所以......碰不得。
　　程信替宁远系好安全带后，便坐回去继续开车。车速也比之前要快了。

　　宁远又是被摇醒的。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这是程信，但还是在被摇的那一刻吓了一跳，整个背都直了，瞪着程信。
　　“那么凶神恶煞呢，程哥又不是拐小孩的。”程信笑笑，揉了把宁远的头发。
　　啧，这种发质，会让人摸上瘾的。
　　宁远无奈地拍下他的手，看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愣了愣，然后解开，自己先行下车了。
　　地下停车库的空气很闷，所幸车不是很多，那种令人作呕的废气很淡。等程信锁好车，走到他旁边后，宁远转头问了他一句，“为什么带我来爬山？”
　　“你喜欢山吗？”程信反问。
　　“还行。”
　　程信笑，“那不就得了。”
　　宁远：“......”他总觉得程信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把理由绕回自己身上。那还是不要问了。
　　往上走出停车库，便是一座玻璃桥。不算太宽，能容下一辆小型货车走过。玻璃底下贴了磨砂，隔着桥，看不清底下两三米处的花草。有风轻抚，阵阵青草的香气，又带着微微的涩。
　　宁远舒服地眯了眼，伸了个懒腰。
　　比起那些灯红酒绿，他还是更喜欢林木深深。
　　转身对程信笑了笑，“谢谢程哥。”
　　程信从宁远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便也笑了，“你开心就好。”
　　宁远在镇上长大，没怎么来过这些地方，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踏着脚下的青石小路，瞧着两侧各式各样的树牌，问问这，问问那。平日里那个稳重的小青年，不知道藏哪去了。
　　走到一座木桥上，桥下是湖畔，身后是青山。宁远指着湖心那一坨绒白，问程信，“那是鹅还是鸭？”
　　程信看着湖心那假到不能再假的白鸟，愣了愣，“宁远同志，你是看不清吗？”
　　宁远摸了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有点近视和散光，但平时都不爱戴眼镜。”
　　“为什么？”
　　“因为......感觉自己戴眼镜，有点怪。”
　　程信想象了一下，如果宁远戴上眼镜......应该挺帅的。如果能挑到合适的话。

　　今天的宁远话特别多。讲他和黄裳裳的小时候，讲他在外婆家的时候，讲自己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独独不讲自己的学习。
　　程信笑着，听着，时不时问一问，回一两句，但更多的是“嗯”“哈”。
　　宁远一个人从山麓讲到山顶，统共差不多两个小时，却没怎么感到累或是渴。程信也是服了。
　　程信带着宁远坐到山顶的凉亭里，看着下面的山河万里，突然想开始嘴贱了。指着下面数不清的楼房，笑着对宁远说：“朕的江山。”
　　宁远一时间没从现代模式切换到古代模式，怔了怔，又没好气地笑了，“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程信没理他的话，继续道，“送你了。”
　　宁远只好配合他演下去，“臣谢主隆恩。”
　　程信总觉得哪里不对，哪有皇帝会把对着一个臣子说“朕把江山送你”？是不是宁远接一句“臣妾”会好一点？
　　哎，好像更不对了。
　　程大师今天可能犯病了。
　　宁远没有管程大师内心的矛盾，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程哥，你很喜欢大自然吗？”每次带他出去，不是公园就是郊区，这次还是爬山。
　　程信笑了笑，很轻地“嗯”了一声，末了又加了句，“你不也喜欢吗？”
　　“嗯，我们还挺像的。”
　　宁远从前不明白，为什么程信在一开始没怎么和他相处过的时候，却对他的很多心情都很了解。刚才一路上山，他突然明白了。
　　像。
　　虽然表现得不太一样，但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心理，都非常地像。厌恶那些繁华喧嚣，厌恶流言蜚语，总想着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把自己埋起来。
　　他曾经跟于墨女士说过这样的想法，可惜于墨女士不懂，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是心理有病。”
　　所以他把自己藏着，量身打造了一个“三好青年”的壳。而程信却是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显得奇特且异类。
　　我们都有病。
　　所以，同病相怜，物以类聚。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一个星期更一章或者两章啦~今天终于成为学校某组织的预干了！！表示很开心~发完这篇后还要去面试另一个部门。朋友们祝我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