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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刺 ...

  •   一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的婚礼上。她戴着六龙三凤冠,身着四合如意纹云锦大衫,披着缀着珍珠与金玉坠的霞帔,即便遮着盖头也一步一步走得温婉端方,那一日她红妆艳绝,风风光光嫁进了江家。她就像是一根刺,从初见起就不由分说地往我心里钻,留着也不疼不痒,可等到伤口溃烂,惊觉这刺一定要拔掉的时候,她早就渗入最深处,与我融为一体。只消一点星火,那刺就烧成燎原之势,火自我身焚起,不能避,也终于不想避,我不再抗拒,心甘情愿溺毙在火海之中。”

      二
      你应该也不太能理解吧,江崃明明说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的,也知道她只是为了钱,就算是为了给爹妈交差,娶谁不是一样,大可以找一个温温顺顺的,何必非要娶这个财欲熏心,开口就要房要车的坏女人。这件事江屿一直都想不明白,算了,反正从小到大,江屿从来就没弄清楚过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在想些什么。
      婚礼仪式结束后,江崃就不见了人,他给了江屿一个地址和新娘子的微信号,让江屿送她到那个地方。江屿加了那个微信,她嫂嫂的微信名就是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展妍。
      江屿没来由地觉得这名字好奇怪,跟她这个人一样奇怪。
      江屿等到展妍的时候,她还没有换下敬酒时候的旗袍,挽起的头发却已经拆开,懒懒搭在她肩头与腰身。她身上石榴红的裙身寄托了江家人太多虚妄可笑的期望,在勾勒出她曼妙身形的同时,也衬出一些病态的憔悴来。比起刚才仪式上的端庄,现在的她更真实,也更俗气。江屿觉得自己当时大概是疯了,因为她他妈竟然觉得展妍这个样子很好看。江屿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江家同意娶她的原因,用这么好看的女人做个摆件装饰,应酬撑场子,会是一件很体面的事,而江家也只是要这份体面。她是嫁给了江家,而非江崃一人。这样看来她好像也挺可怜的。
      大概是江屿审视展妍的眼神太过直白也太过持久,展妍竟然凑近江屿坦坦荡荡地看了回去,江屿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生硬地别开视线。展妍的眼睛生得很妩媚,眼波流转之间真就是顾盼生姿,还有她身上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水,那味道缥缈级了,又禁欲又撩拨,见缝插针地往江屿心里钻。
      妖精。
      江屿心里想,自己是有多大的病,才会觉得这种傍金主傍到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的坏女人可怜。

      三
      要说展妍和江崃的婚姻,其实很简单,江崃父母催得紧,急于找一个人结婚,展妍又一无所有,急需一个房子和稳定的经济来源让她安身立命,他有钱能养她,她也没有更舒服的选择,境况如此,刚好合适,就结婚了。
      对,只是刚好合适,没有其它。
      婚礼仪式是他们最后的交集,江崃只是顺着展妍的意办了一场隆重的彻头彻尾的中式婚礼,展妍平时不需要应付他的亲戚和朋友,也不用面对人根本不知道在哪儿的江崃,江崃给了她房子和车,每个月还会给她打一笔数量颇为可观的钱。展妍确实过上了那种她想要的空虚但是又奢靡的生活,温饱不愁,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无拘无束由着性子造作,整个家里除了展妍,唯一的活物是从外头钻进来,趴在玻璃上的那只苍蝇。
      直到,江屿出现在这个家里。
      作为一对亲兄妹,除了眉宇间依稀有些神似外,他们俩各长各的,没什么相似处,性子也相差千里,最好的例证就是江崃总觉得让展妍一个人住不合适,尽管她一再表示更愿意一个人住,但他还是体贴地让他亲妹来陪展妍。江屿自从进了这个门就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展妍见生人时还要睥睨许多。怪不得她叫江屿,茫茫江海之中的一座孤岛,真就和她看上去一样寂寥。
      展妍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很漂亮,惊心动魄谈不上,但是那种厌世厌得明明白白的气质倒还是挺有意思的。她这个人看上去冷,话也少得可怜,有时候甚至瞧着正紧得很,却总是不动声色地替展妍做一些琐碎又麻烦的事。大概过久了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日子,也有可能还是想过一个人的清净日子,展妍也说不好是哪种心理在作祟,反正她就是总想作一把,探探江屿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她指使江屿做饭然后嫌她做得难吃,江屿竟然反过来嫌她有一堆不吃的东西太挑剔;展妍好生难得地帮江屿吹头发的时候,埋怨她太高吹不到她头顶,江屿还会反过来就说是展妍矮,还苛待她连个凳子也不给她坐;后来展妍脱毛的时候拉着江屿帮她处理自己不方便的地方,江屿在那儿杵了半天,展妍躺在床上看她脸上晦朔不明的表情,僵持好久,最后江屿还是坐在床沿,非常不爽地替她处理那些不太体面的东西,不爽归不爽,江屿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又有耐心,大概同是女人的缘故,她处理起这些来格外细致周到,竟然让没什么良心的展妍生出一点点作弄人的愧疚来。
      展妍想她们兄妹感情真是好,都这样了还要完成他哥交给她的任务,她到底是太尊老还是她根本就是缺根筋。又不是看不出自己在故意找她茬儿,气受够了也还住着不走。

      四
      婚礼那天跟展妍短暂的接触让江屿耿耿于怀,后来江屿总会没来由地想起展妍那双眼睛和她身上欲拒还迎的香气。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膈应还是惦记,反正总归是不太舒服。江屿觉得还是不要再看见这个女人比较好。可她亲爱的哥哥并没有遂她的愿,江屿不仅得再见展妍,江崃还要她跟展妍住在一起,江崃造谣他妹从小就想要个姐姐,说是嫂子跟姐姐也没差,还说也是为江屿好,能让江屿有个伴。
      江屿并不需要人作伴,她心里清楚是这婚结得让大家都不太踏实,要让自己去看住展妍不让她鬼混出什么来丢了江家的颜面。反正,江屿去就是了。
      江屿进到展妍家的时候愣了愣神,展妍跟江崃要的这个房子并不是很大,但江屿一眼看进去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房子真的,太空了,除了诸如床、衣柜、书桌、洗衣机这些必要的家具之外,连个沙发都没有,甚至厨房的一应用具都没有买全,江屿真的不知道让这个女人自己过,这日子能将就到什么地步,尽管江屿自己也根本没有质疑展妍的资格。
      江屿觉得展妍真是太会讨人厌了,这讨厌从一起住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展妍不会做饭不说,还有一堆不吃的东西,生的葱姜蒜不吃,生菜生的不吃熟的吃,胡萝卜切块不吃切丝吃,青椒跟洋葱单做吃加到别的菜里不吃,内脏跟海鲜都嫌腥诸如此类列都列不完,本来江屿想在家里开个火的,但是介于展妍没完没了地在旁边絮叨她奇怪的忌口们,江屿受不了,带着她去外头吃饭,本来以为展妍这种女人喜欢的应该是什么精致吃什么的,但没想到她却是对那些街头巷尾的不起眼却开得有些年头的老店情有独钟,便宜好吃还有烟火气。展妍带着江屿走街串巷,吃不完就带着走,回到家的时候,拎回来的小零嘴几乎放满了餐桌,当天没吃了,后来也没吃完。
      吃饭又挑又不知道饥饱就算了,睡觉还不老实,展妍家连沙发都没有,能睡觉的就只有她卧室里的那张床,好在还算够大,两个人挤挤也还可以。本来江屿还有些纳闷她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大一张床,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展妍睡觉的时候能从左面竖着躺下,然后在右面横着起来。澡是展妍先洗的,洗完后换江屿进去洗,浴室里还残留着展妍身上的味道。江屿这个澡洗得是心烦意乱,出来的时候,展妍已经睡得玉体横陈,睡裙都要卷成围巾了,这种场景江屿不是很忍心看。她在床边伫立良久都没能制定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把展妍摆放规整,好让自己有地方可睡。最后还是展妍先醒来,迷迷糊糊骨碌着地给江屿挪开了地方,又在江屿就要睡着的时候,正正好好滚进了江屿怀里,生生把江屿拱到床边,再退一点就会摔下床,江屿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动,怀里的人却还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展妍的头发很软,蹭得江屿下巴痒痒的,她的呼吸轻柔平稳,这些都让展妍的存在感异常强烈,江屿从来没有如此轻清晰地感受过一个人就真真切切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不讨厌,反而很心安。江屿叹了口气,那只无处安放的手也终于搂在展妍腰间。展妍好像很受用的样子,在睡梦中心满意足地哼唧着又往江屿身上蹭了蹭。

      五
      最近展妍跟江屿达成了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白天里除去吃饭,其余时间都几乎是互不打扰,当然了,做饭的人只有江屿,展妍乐得清闲,才不会主动掺和这档子事;到了晚上,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的两端,早上展妍总是会窝在江屿怀里醒来,不知道江屿怎么样,反正展妍觉得自己这些天睡得都好多了。但展妍觉得这样不好,过分的生疏和过分的亲密是需要中和的。但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好的法子,她们俩就被江老夫人叫去吃鸿门宴了。
      展妍倒是不怎么当回事儿,打算走个过场就算完,但江屿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这种场合展妍应该精心挑选衣服,试到两个人都差点迟到,江屿才别别扭扭地替展妍选出一条竹青色全开襟旗袍来,展妍只来得及随手用发簪绾起长发,胡乱配了首饰,就跟着早已打点好的江屿上了车。
      展妍坐在副驾上也只能打瞌睡,索性撑着脑袋打量起她的同居室友来,此时她的室友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已经入夜了,车里的光很昏暗,在朦朦胧胧的逆光里看人,人会比平时美上几分,更何况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她打方向盘的时候好看,盲推变速器的时候好看,伸手去拨肩头上的乱发时也好看。现在的江屿跟初到自己家的江屿好像是两个人,那天她绑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皮革,露着一截小腰,身上尽是烟草的味道,看着跟□□大姐头似的,一看就是被她哥从某个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娱乐场所拘回来的。今天的江屿长卷发配白西服,举手投足之间利落又稳重,展妍觉得江屿真是自己见过最帅的女人了,这样的人怎么老是幼稚地装作是叛逆少女来忤逆长辈呢?看来江崃让自己看着江屿,不让她出门浪得没边儿是有点道理的。
      今天这场饭局还是展妍跟江崃结婚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展妍第一次跟江崃的父母坐在一个饭桌上聊天,江家二老显然是对这个拿得出手的儿媳妇儿不甚满意,因着展妍并不能完完全全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二老言辞间也没留什么情面,江崃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也没有什么回护的意思,江屿冷着脸看展妍虚伪地奉承,自己赌气一样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眼见江家人越来越过分,展妍却还是满不在乎一样假笑着周旋,江屿实在气不过,砸了酒杯,扯着展妍的手腕,摔上门就走了,结果因为都喝了酒,两个人只能在夜色里等出租车。展妍的视力不太好,具体表现为她看着长街边上的路灯都自带了光晕,迷离又梦幻,江屿已然有些站不稳了,整个人有一半都挂展妍身上,晚风轻轻拂过,将展妍的碎发和身上难以捕捉的香水味送到江屿鼻尖,事后江屿反思过,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鬼迷心窍,要不然她怎么会贴到展妍耳边,跟她说:“我爸妈不喜欢你,我哥也不喜欢你……展妍,我来喜欢你吧。”

      六
      展妍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是在街头还是在出租车上,反正她们就这样恬不知耻地亲到了一起,意乱情迷,毫无章法,只是贪得无厌地予取予求,她们都没有安全感,怎么纠缠也没办法满足。到家之后展妍发现江屿的外套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自己身上,她本来觉得自己并没有喝醉,这会儿却晕头转向起来,她就说江屿做什么指甲剪得那么勤,又为什么非要选那条全开襟的旗袍。对上上方那双满是欲望的眼睛时,展妍又一次在里面看到了她自己。展妍真的很佩服江屿,都已经混沌到这种程度,她还能准确地记起并且找出她的小玩具放在哪个抽屉里。江屿指尖掠过的每一处都像被点燃一般,火势一路蔓延,烧得展妍毫无理智可言,之前有多压抑,现在就能有多放纵,她们谁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究竟是无上极乐,还是无尽深渊。
      江屿醒来的时候,展妍还跟只猫似的在自己怀里打着小呼噜,看来展姓小猫咪是累坏了。江屿吸吸小猫咪,轻手轻脚准备起床,没想到起到一半的时候展妍就惊醒了,拦腰死死抱住江屿,仰起头来就那么盯着她看,连原本平稳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在确定了什么之后,展妍又把头埋在江屿腰间,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江屿怕吵醒她,一动不动倚在床头打算任由展妍睡到自然醒。
      江屿喝酒不会断片,昨天虽然一时冲动昏了头,可那些事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记得昨晚等车的时候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展妍一定要依附着江家活,但她不小心见过了展妍那些没做完也可能再也做不完的事,有的话就不那么好说出口了。既然展妍暂且没得选,而她江屿也勉强算是江家的一份子,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矫情的话已经说了,在彻底失控前也被展妍要求守信,但她们这样的人能快活时就快活,能活到哪儿就算哪儿,丝毫没有未来可言,做不到认认真真为自己而活,也没什么在意的东西,情爱这种东西听过笑一笑也就过去了,那些多余的东西都是累赘,不管多贵重,没意思了随时都能毫不犹豫地丢弃。
      冷血,也够冷静。
      江屿给手机开了机,意料之中是炸掉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江屿没有耐心挨个看,直接点进她哥的消息页面,将最后一条语音消息转成文字,确定了她哥训话的时间地点。

      七
      双胞胎确实是有心灵感应,江屿自己干的糊涂事是怎么也瞒不过江崃的,江崃看上去并不怎么生气,倒是为难和无奈更多一点。江崃说她俩疯,说两个疯子一见如故不是什么好事,江屿反驳说她们并不是一见如故,她一开始很烦展妍的。江崃就只是听笑话一样敷衍过去,他问江屿打算怎么办,江屿沉默着没说话。
      本来江崃安排她们一起是想让她们俩互相有个照应,展妍不怎么疼惜自己的身子,一个人把日子凑活得白天跟晚上一样难熬;而江屿虽然懂得认认真真生活,但是因为家里的烦心事经常在外面厮混,整天整天的看不见人。婚礼那天他看两个人好像都对对方有好感,江崃觉得她们彼此身边有个能亲近的人,这日子总不至于那么难过,但江崃是万万没想道这两个人能亲近成这样。从小到大,整个江家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只有他这个亲妹妹,虽然平时总是管束着她,但江崃想,就算江屿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他拼了命也要替江屿补上,就算最后天塌了,有他在就绝对不能砸到江屿身上。尽管他跟展妍只是契约婚姻,但护住展妍是他应该担的责任。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他必须周全的妻子,江崃只觉这事根本不能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太错综复杂了,二老能同意江屿搬去展妍那儿本来就是防着她们各自闹出什么丑闻,这下好了,两个人一起来这么一出,不知道能不能收的了场,江崃结婚已经是替江屿挡了一次催婚,如果这事捅出去,为了掩盖丑闻,江屿很有可能会被草草嫁出去,展妍在江家的处境就要更加艰难,虽然最后有很大概率江屿也逃不过被逼着联姻的命运。
      整整一下午,两个人的探究并没有得出有用的结果,江屿说该回去做晚饭了,就丢下她哥回家了。事情陷进了死局,江崃还不想回家继续替江屿和展妍的失礼买单,越是这种时候江崃越觉得事情应该往好处想,至少江屿知道要按时回家,展妍也能一日三餐都吃上热乎饭了。

      八
      江屿回去的时候,展妍并不在家里。之前送展妍那次共享过定位,之后谁也没有关闭这个功能,江屿跟着定位找到她的时候,展妍背对着她坐在吧台前,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夹着细支烟,长发都被拨到了一边,露出来几乎整个背部,恰到好处的背链细长,在周围晃眼的灯下反射出细碎的光。听到江屿喊她名字,展妍站起来回过身去,浓艳的眼妆和红唇,深v收腰的吊带裙,裙摆开叉都要开到大腿根了,江屿按下心头火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叫她过来,展妍对她柔柔一笑,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展妍走起路来总是很从容的样子,高跟鞋落下的声音一声一声撞进江屿耳朵里,这效果跟展妍身上总是想闻却闻不真切的香水味一样致命。展妍几乎整个人都贴着江屿站定,眼神迷离地瞧着江屿,缓缓呵出一口烟,看江屿被那些缭绕的灰白色雾气呛到时,展妍还得意地举起酒杯朝她晃了晃。江屿的人生信条是能不忍就不忍,江屿把展妍推回去抵住吧台还不够,又腾出一只手把展妍抱上了吧台。江屿环住她的腰问她在闹什么,展妍只是坐在吧台上笑,很危险的那一种,她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着身子躲避江屿的靠近,双腿却缠上了江屿。
      艹。
      她勾引我。
      可她就是这种人。
      想到这里,江屿基本上就已经宕机了。一路拉拉扯扯吻到隔壁宾馆的床上的时候,展妍身上就只剩下内衣了。江屿自己脱的第一件是自己的腰上的装饰缎带,那带子被解下来后就绑在展妍手腕上,捆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展妍象征性地扑腾着挣扎了几下,就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看了只会让江屿更不是人的那种。江屿的脑子跟不上手,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不是错了,她又想想不明白就算了,不跟自己过不去是江屿的又一个人生信条。江崃说的对,两个疯子一见如故,那确实不能是什么好事。那就这么着吧,反正,都已经是回不了也不打算回头了。
      别来救我,来毁了我。

      九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的婚礼上。她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有珍珠简单点缀的眼镜链顺着镜腿蜿蜒在颈边,最后不清不楚地隐在她微卷散落的长发中,她只是坐在那里,穿着过膝长靴的双腿交叠着,好像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抬眸望向我的时候,好似一眼便能看透我腐朽的灵魂,为着这一眼,我连同灵魂都跟着颤栗。我所有无法消解的不甘和意难平,都在她身上觅到了归处。那种眼神我太过熟悉,恍惚间我竟以为那是我自己。我想果然,人还是一种爱美的动物。至少我是。我愿为这种美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愿为此耗尽我的所有,我愿清醒地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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