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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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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见裕也很少在超市的生鲜专柜停留这么长的时间——他的饭食一般都是在各种不同的快餐店囫囵解决的,很少有闲下来认真给自己做饭的情况。
他不自觉地转转腕表,看向一旁正在认真挑选肉类的降谷零:自己的上司跟自己可不太像一类人。降谷先生是十分追求生活品质的,健身、用餐、兼职全部一丝不苟,安排得井井有条,就算是负责最难搞的案件,也能轻易带出节奏感。
他这种普通公安真的难以望其项背。
风见裕也脑子漫无边际地跑马,但没忽略专柜那里色泽明亮的北极贝。
“降谷先生不买一些北极贝吗?”他指着北极贝鲜红的足部,问自己的上峰。
闻言,降谷零放下手中的多春鱼,看向那些贝类:“北极贝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不饱和脂肪酸,脂肪低、味道美、营养价值高,而且富含铁质…好了,就它了!”
“降谷先生准备拿来做刺身吗?”风见好奇地问,“那不妨再买些活鱿鱼和生鱼子。”
降谷零笑笑,摇头:“小风间脾胃不好,吃不了生食。北极贝我也是打算烹炒一下的……而且这样的话,果然购物车里面的梨还是放回去比较好。”
“梨?”
“没错,梨和贝类是不适合体虚的人一起食用的。”降谷零推着购物车朝水果那边走去,“让小风间看着我吃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风见裕也:共事这些时间也不见您叫我一声“小风见”。
果然不论是不是公务,他这种普通公安都难以望其项背啊……
下次还是不要和降谷先生一起逛超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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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降谷零先生近两天的烦恼面临满溢的困境。
——他开始做噩梦了。
不论是夜晚的深眠还是偶尔的休憩,阴晦的梦境称得上无孔不入。一旦他进入睡眠,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避无可避。
“小风间!”他又一次惊醒,一身薄汗,心跳有些超速。
风间重光正在厨房里,煤气灶和油烟机的声音不算小,是以没听出安室的语气。她只以为男人正好醒了,就从厨房遥遥喊了一句:“怎么啦?”
安室透撩撩额发,没吱声。
这已经是第四次噩梦了。梦的内容总是大同小异的,无非是风间重光卷入了组织里,消失在一场火灾里,景光频频质问他,为何要把他唯一的妹妹推上这个血色的舞台,还没保护好她。
安室透攥攥手心的被子。
“安室哥哥?”风间重光久没听到回应,干脆过来敲门询问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啊…没什么,就是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晚上可能不回家了。”
“这样啊,那吃过晚饭再走吧,很快就好了。”风间的声音渐渐远去。
“…嗯。”
安室透应答一声,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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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楼上俯瞰下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降谷零眼里的世界分为两个部分,一半是影,一半是光。多少人和他自己一样,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凭着一腔热血和岿然不动的信念,一手执剑,一手持盾,踩着自己和同僚的生命,飒然起舞。
当年警校的畅快肆意仿佛就在昨天,转眼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这世间奔忙,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妹妹,自己却准备反手将她拉入与自己一般的境地。
何其无情。
但他别无选择。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的确利用了风间,但风间和景光兄妹两个一定明白,一切为了最后的曙光,不能让那些前辈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梦里的情景不会发生,他会把小风间护得好好的,连同她哥哥景光的那一份;景光也不会指责他,因为景光的心愿和他一样,不辱没公安,不负这个国家。
降谷零回头凝视办公桌上那一沓文件。
拖延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再拖延下去,他怕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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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老师,早上好。”
“啊,风间同学啊!”有些年纪的女老师温和地笑笑,擦肩而过之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晚社团活动结束之后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吧。”
“好。”风间重光应下,眼里全是女老师发卡上闪耀的水钻。
原本老师新发卡上的碎钻,不是才在洗手间掉了一颗吗?现在怎么又粘回去了?
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上课时,风间再度想起刚刚走廊上的那一幕,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来一片,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向来不吝于自己吓自己,此刻只觉得是贝尔摩德来过了,霎时间半边身子都木了。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解着各种行文句式,风间摊在椅子上简直要疯。
过了大概半节课吧,她好歹镇静下来,脑子也开始转动。
假设早上的“原本老师”就是贝尔摩德,安室那边多少会有些风声的。既然没有,除非贝尔摩德做的事情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或者说:她这里的发生的一切尽在安室透的掌握中。
风间重光想想那次由安室陪同的体检,体检报告大约是已经出来了,再联系一下安室透近来格外忙碌的状态
——怎么都觉得是安室透布下的局呢。
她想到这里反而安心了,毕竟有个sss级别的搜查官在后方坐镇,太复杂的事件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放学时间很快就到了,风间重光略犹豫下,还是依言去了原本老师的办公室。
此时日渐西沉,办公室里灯没开,档案橱还遮去了一大半仅剩的阳光,硕大的阴影投在瓷砖上,像个巨大的怪兽。
贝尔摩德就在那片阴影里,倨傲地抱胸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两人面对面,半晌无话。
风间重光这会儿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贝尔摩德就这么大大咧咧往自己面前一杵,还显得那么玩味。
贝尔摩德莞尔:“你都知道了我不是那个老师,也来赴约了,干什么还露出那副表情。”
贝尔摩德是…故意的?风间敛下眉目,细细回想。
先是用完整的钻石发卡暗示自己并不是真的原本老师。通过监控观察自己之后的反应,确定自己注意到了她的提示,再用原本的身份在办公室里等自己……
是在测试自己的观察能力,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自己因为注意到了贝尔摩德而径直离开学校,不来办公室……
不行,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既然进了这间办公室,就代表着已经是无处可逃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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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是深夜时分进的家门,他把鞋子摆放整齐,一抬头就看见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靠在沙发椅背上,从后面看只露出一个脑袋。一束月光正好透过窗户打在那人的长发上,浅淡的金色卷发微微反光。
“贝尔摩德。”安室透的声音冷淡的很,他对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这件事异常不爽,“你不应该这么清闲的,看来一个新人不够你忙——”
“小风间?!”
“很意外吗,安室哥哥。”风间重光站起身,正脸面对有些紧张的男人,“这么想见到贝尔摩德?”
“没、没有啊…”安室透的心跳有点快,他想解释,但所有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风间重光有心等他说出点什么来,但客厅里弥散的只有沉默。
她失去了耐心。
“随便怎么都好,我困了。”
风间重光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安室透,沉静得过头,干脆利落地转身回了自己暂住的房间。
神情平和,步速稳健,看起来完全没异样。可安室透就是觉得,小姑娘是真的不高兴了。
风间重光虽然有些冷情,在安室透面前却一贯贴心活泼,所以这种无声地发脾气的样子在安室看来很是新奇,甚至还有点可爱。
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小可爱生气了,怎么办?
十分难得的,安室先生无视了案头堆积的事务,思考起情感问题来。
其实安室透的担心是没什么必要的,因为风间重光并不是生他的气。
她在生自己的气。
明明事先做好了决定,体检是自己提出来的,安室透把数据提走是自己默许的,贝尔摩德会来找她也是她自己设想过的,那她刚才还矫情个什么劲?
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管什么用呢,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论现在想不想继续,她都必须走下去。
她反复的态度可能会给安室带来烦恼吧……
风间重光靠在门上,感觉耳鸣发作得更加厉害了。
一墙之隔,安室透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如何哄妹妹高兴这类议题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降谷零的生活里了。
活跃的警校学生早就是过去式,多年的卧底生涯里,这种紧密的人际关系问题几乎从他的头脑里脱节了——有限的时间都被危险机密的事业安排满了。琐碎的烦恼如同海岸沙滩上浅浅的沟壑,生活的巨浪拍来,痕迹全无。
他固然是个有血有肉的常人,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只是难免生疏。
安室透:头秃orz。
“叮。”手机屏幕亮了下,安室透划开锁屏。
是邮件。
“安室哥哥晚安(^_^)
——风间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