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明》顾陌上

9、除夕夜

　　【八】除夕夜
　　许奂辰基本上没过过传统的团团圆圆的年，这几年都是学着邻居贴上春联，窝在家里抱着Muse窝在沙发上看完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在家家户户齐放的鞭炮声中睡下。当然许奂辰每年都会打电话给哥哥，想去和他一起过年，前几年都会被周明水用各种理由委婉的拒绝，而今年直接被生硬的拒绝了。
　　和往年一样，许奂辰贴好春联，抱着并没有节日意识的Muse，站在门口欣赏着自己贴的歪歪扭扭的春联。正准备收拾完门口的烂摊子就回家，没想到从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家。不过春联好像贴反了。”
　　Muse的反应可比许奂辰快多了，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立马从许奂辰身上跳了下来，在男人的脚边蹭来蹭去。许奂辰也回头看到来的人，有些疑惑的说：“是你？醉酒男......不对，齐......”
　　“齐正卿。”男人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接着说：“你能记得我，我很高兴，只是这个外号我不是很喜欢。”
　　许奂辰有点心虚的四处看，“我不是故意起的。不过，你来我家干什么？”
　　“本来过年我是要回晋州的公司，但因为春节返乡的人太多了，没能买到这几天票，我在钫市也没有认识的人，想到之前你收留了我，顺便过来谢谢你。如果你是单身，我们还能做个伴。”齐正卿抬了一下拎着两大包东西的双手，说：“顺便买了点东西。”
　　“嗯，你先进去吧，我把外面的东西收拾一下。”许奂辰想了一下，一个人也是过，两个人还能说说话，也挺好的。
　　齐正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Muse也很懂事的跳进房间里，坐在两大包东西中间，歪着脑袋看两个男人。“我帮你吧，春联要重贴。面对大门右手边贴上联，左手边贴下联，这是春联最传统的贴法。上联最后一个字音是仄音，下联是平音，这样就不会贴反了。”说话间齐正卿便把许奂辰刚贴上去的春联揭了下来。
　　“贴春联原来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三张纸只要贴上就行了。”许奂辰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齐正卿贴春联。不时和Muse来个互动。
　　齐正卿的动作很快，不到五分钟，春联就平平整整的贴在了门框两边。“难道以前过年贴春联的时候你都不看吗？一般父母在贴春联的时候小孩子都会跟着吧。”
　　“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许奂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半点感情。“孤儿院的春联都是院长贴的，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后来被养父母领养就去了国外，再也没过过春节。没人告诉我春节怎么过，更不会有人教我贴春联。”看着齐正卿的表情有些纠结，许奂辰继续说：“你不用感觉是揭我的伤疤，如果一直活在悲伤中，要怎么去拥抱明天的太阳呢？对吧，大叔。”
　　“大叔？也是，你应该也就三十岁左右吧，过完年我就四十三了，叫声叔也是应该的。很少能见到你这么乐观的人了。没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齐正卿为许奂辰的身世难过，也为他的乐观高兴，但更希望他能找回自己的父母。
　　许奂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收拾好地上的杂物，说：“他们既然会把我丢掉，就不会想再把我找回去吧。好了，大叔，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或许他们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齐正卿像在自言自语，接着对正在把衣服挂在衣架上的许奂辰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许奂辰突然想到梁鹏说已经找到自己的父母了，而且把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了自己，但是时间长了就忘记放在哪了。许奂辰为自己的健忘自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齐正卿以为许奂辰摇头是拒绝自己，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快十点了，该准备午饭了，我买了很多食材，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尝尝我的手艺。”齐正卿把外套搭在餐厅的的座椅上，拎着两包东西进了厨房。
　　听到有人做饭，没吃早饭的猫和猫主人默契的跟在了齐正卿身后，看着齐正卿把买来的食材一样样的拿出来。直到许奂辰看到齐正卿把一条鱼拿出来，许奂辰和Muse对视了一眼，Muse喵了一声，许奂辰说了句，“糖醋鱼。”
　　“喵~”Muse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春节假期期间不止很难买到回家的票，就连高速也是堵的水泄不通，直接导致了，昨天还在洲市卿卿我我的展泽毅和苏文桐两人，大年三十中午才回到钫市的展家。两人一进门就被正在吃饭展妈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还有不知道遗传谁的展如之，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人小鬼大。
　　“之前听你说，你把公司的总部迁来钫市了。”展父在吃饭的时候想起来展泽毅公司的事，顺便问了一下展泽毅有什么打算。
　　“嗯，手续已经办好了，十月份就能搬过来，以后也好照顾你们二老。”展泽毅回答。
　　“我们有手有脚还能动，不需要你们照顾。”展母接着满脸担忧的问：“桐桐是不是也一起搬回来？那如之上学怎么办？还在洲市吗？”
　　苏文桐连忙解释道：“妈，我暂时不搬回来，我带如之在洲市上完初中，今年今年九月份如之就上初三了，这个时间转学不好转。等上完初中就转来钫市，泽毅不是在韶关捐了实验室吗，转去韶关更容易一些。而且我母亲还在洲市，明年我哥哥回国，有人照顾他们，我就能搬来了。”
　　“你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展如之大吼了一句，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躲进了房间里。任凭展母如何劝说都不愿意出来。
　　展泽毅不在乎的说：“不用管他，最近我一直在出差，没管他，文桐都把他惯坏了。晚上的年夜饭我让李卓尧定了饭店，地址已经发给我了，晚上我们三家一起吃饭。”
　　展泽毅，李卓尧和刘君泽是拜了把子的铁三角，三人又是从小到大的同学，三家的父母自然都认识，关系也都不错。这几年的年夜饭都是在一起吃的，人多还热闹许多。
　　“知道了，大过年的不要生气，不然一年都不顺。一会儿我再去看看如之，你们父子俩真是要好好聊聊了，一样的臭脾气。”展母对这个小孙子向来是百依百顺的，隔代亲，似乎每家老人都是这样。
　　吃完饭，展泽毅和父母聊了一会儿天就出门了。

　　钫市，沉净区。
　　这里是绪申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些年一直当做铁三角的秘密基地的是展家的老房子，位置算不上偏僻但也不算繁华，不过因为小区年久失修，居住在这的大都是些老人，三人来这边时基本都会避开人多的时间。房间里还是十多年前的摆设，三人聚会时会来清理一下，但更多的是刘君泽提前过来打扫卫生。三室一厅一百多平方的房子足够三人在这处理一些紧急的事，甚至避难。当然，迄今为止，这里除了刘君泽用来养伤，还没有用作避难。
　　对展泽毅来说，这里可不止是秘密基地，这里也是和林歆清同吃同住三年的地方。
　　拿钥匙，开门。刘君泽和李卓尧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展，你终于来了。”李卓尧瘫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刘君泽在一旁沏茶，“来，尝尝，从我老丈人那拿的，听说是中央特供，母树大红袍，刚泡好的，试试？”
　　听到特供两个字，展泽毅还没坐下，李卓尧的爪子就已经伸到茶盏前，但一下子就被刘君泽打掉了。“你又不懂茶，喂你不如饮牛，浪费我这么好的茶叶。”
　　展泽毅拿起一盏茶，在鼻子前晃了晃。“特供，这是要好好尝尝。以后要是和那群老狐狸喝茶聊天，不至于什么都接不上话。”
　　“明天一早，绪申的年会，我想，你是时候该回来了。”刘君泽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乌黑的指环趴着一只展翅的鹰，乌黑的眸子泛着寒光。展泽毅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那眼神和那只鹰一模一样。展泽毅瞟了一眼刘君泽手上的戒指，左手无名指上是和曲家大小姐的婚戒，食指上围着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鹰戒，绪申当家的象征。蛇戒，绪申二当家。自从爆炸案之后，鹰戒再也没出现过，绪申也一直是刘君泽在打理。这两只戒指是十五年前，绪申刚刚风生水起的时候做的，蛇缠鹰，鹰捉蛇，这两个戒指一旦戴上，除非有另一个戒指，不然想取下来只能扒皮，断指。刘君泽的戒指，一带就是十年。
　　看到展泽毅有一点犹豫，刘君泽把鹰戒往展泽毅身边推了推。“你在担心什么？绪申本来就是你的，老二在明，我在暗，帮你，我们心甘情愿。”
　　李卓尧听完刘君泽的话也表了自己的决心。“我呢，没有你们俩的胆量，以前绪申的事我就很少参与，现在我也没有这个胆量，但SWeeT我会竭尽全力。”
　　展泽毅拿起桌上的鹰戒，抚摸着那只鹰的翅膀，缓缓的带在自己左手中指上。戒指上的鹰像是活过来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至死方休。展泽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将左手握成拳伸了出去。刘君泽和李卓尧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和展泽毅做出一样的动作。三个拳头碰在一起，三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一次，下定决心，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三家坐在一起的年夜饭，怎么都比两个人要热闹许多。
　　许奂辰和Muse如愿的吃到了糖醋鱼，晚上当然也逃不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晚上，留下吧，大过年的也打不到车回宾馆，反正客房没人住。”许奂辰看了一眼趴在齐正卿腿上的Muse，继续说：“它可能不想让你走。”
　　“喵~”Muse像是同意许奂辰的话，对着他叫了一声。
　　“忘恩负义的小家伙，从来没见过它这么黏人，平常除非饿了才会理我。”许奂辰有些忿忿不平的说。
　　齐正卿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填饱肚子就会把我扔出去。”
　　“哪能啊。”
　　电视里直播的春晚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许奂辰靠在齐正卿肩膀上，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嘴里咕哝了一句，“叔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齐正卿扶着许奂辰枕在自己腿上，Muse伸了个懒腰走到许奂辰怀里。
　　“我啊，一个离经叛道的混蛋。”

　　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夜色自然也不会开业。夜色的主人，也要回到自己应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