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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山中岁月如梭,傅策有他每天要完成的功课,他忙碌的时候,段乔行就卧在旁边的软塌上看傅策拿给她的书。书的种类很多,有史籍著作有画册赏析还有些言情的短小说,这些都是傅策自己看过的,按照他的喜好让她慢慢读。段乔行就这样成长着,在很多地方都与傅策十分相似,两人长在一处,学习同样的知识,吃同样的食物,讨论同样的烦心事。盛兴文偶尔过来找傅策谈论事务,和段乔行玩耍一会儿。这日盛兴文又过来,送给段乔行一个玉制的九连环。
      “傅策,归宁家的探查队新在南边发现了一个古墓,想争取挖掘开发权。那一片傅家熟悉,我听说你给归宁支了几招?”盛兴文试探着问傅策。
      段乔行自顾自拆着九连环,听见“归宁”两字,竖起了耳朵。
      傅策看了段乔行一眼,饮了口茶:“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归宁找我问询那边当地政府的情况,我小叔和那边沈副市长有些交情,考古这块是沈副市长职责所在,当地确有几个古墓,只是政府的考古队装备太旧,中央又不是很重视,预算有限...归宁来问我,少不得要帮帮她的。”
      段乔行听着,手上停了动作。少不得帮帮?为什么少不得帮帮?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见面了,是有什么交情少不得帮帮?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段乔行想不明白,她日夜提防,能跟着傅策的时候都跟了,怎么,怎么还是让那个丫头钻了空子!
      段乔行猛然向盛兴文看过去。是他!一定是他,他家的姑娘,不是他从中穿针引线那个傻丫头能有什么机会?段乔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将玉制的九连环用力摔向盛兴文脚边,玉制的器皿就这样在木地板上“叮”的一声,碎成了翠绿的花瓣,散落了一地。盛兴文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娃娃。
      段乔行一味盯着傅策瞧,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的情绪。然而,傅策的脸上一片淡然,只有一些些对她行为的不满。她脸上的倔强终究败下阵来,眼泪从眼角滑落,就像撕破的白色面具,她不想哭的,她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哭泣只是徒增笑柄。
      段乔行转身离去,跨过一道道门槛,消失在池塘旁的柳树边。

      盛兴文看着脚边的木地板,玉器碎裂,给木板也留下了伤痕。“可惜了这上好乌木,”盛兴文喃喃低语,抬头看傅策:“你不跟去?山里气候多变,你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没有了。”
      傅策看着门外,回应他:“我只是个凡人,生在傅家总有诸多牵绊。我能做的就是将她带在身边,其余的,我也给不了。她必须时刻明白,最好不要给自己寻太多烦恼。”
      盛兴文想,这世间每人有每人的局限,人啊,就算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终究不可能为别人而活,傅策虽对乔行百般纵容疼爱,终归还是不会逾越个人的本份。“爱”总是有限,而“恶”却是无限的。
      盛兴文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而迟迟不落雨,风越来越大,恐是暴雨前的短暂平静。他说:“既然你已经想得很清楚,那我这就回吧。”盛兴文起身,又看了一眼脚边的碎片,也离去了。
      傅策看着盛兴文走远,他低头沉默了会儿,转身去拿起段乔行早晨未看完的书,慢慢抚平书页的褶皱,放回到书架的最上行。

      段乔行在盛宅外围走廊慢慢走着,她心中很乱,就像被一把暴雨梨花扎了,心血淋漓下想不明白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境地,也不明白将来会往何处。盛家祖宅之大,占地百亩,是真正的富贵世家,从清朝发家始建至今已经300多年,家中子弟多从仕途,也曾官拜二品尚书。后来经历民国、共和国,这300余年依旧能保家族完全,兴盛不衰,实在难得。盛家的儿郎,并不是普通市井之徒,以自家姐妹作为筹码讨好傅家这辈唯一的继承人,傅家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良无害,也不是世人心中的小小商贾之家。
      段乔行此时毕竟只有13岁,哪怕从小跟着傅策也没能真同有傅策的七巧玲珑心,这个孤苦的小女孩心中最重的还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傅策,失去了傅策就像山崩地裂,所以她不介意做任何事,只要傅策留下不离开她。但在这场感情中,她从来都是输家,她没有任何筹码,可傅策是傅家独子,他从出生就站在云端,是她不能祈及。段乔行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沿着走廊走了很久很久。天边的暴雨终于落下,“唰唰”声就像利刃划破锦帛。
      雨声将段乔行从思绪中拉回来,走廊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处遍植杨柳的宅院,她知道这里,这是盛兴文幼时居住的小院。盛家历经多朝盛而不衰是有理由的,盛家并不区分本家和分家,继承人都是能者而居之,这些选拔出来天资聪颖的孩子从小就住进住宅的各个偏僻小院落,每年考核一次,根据能力高低向中央竞级,能力越强居住的地方就离中央主楼越近,而盛兴文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强大的世家人脉终于在15岁那年脱颖而出,住进了主楼,成了盛家家主的副手。这个满是杨柳的院子,段乔行只在6年前,她7岁的时候随傅策前来探望过盛兴文。
      盛兴文喜爱竹节敲击的声音,在院中小池塘边的针叶树下仿造日本园林自制了“惊鹿”,如今暴雨倾盆,“惊鹿”声声悦耳,也缓解了段乔行心中的焦躁。她站在池塘边的屋檐下,凝视着池塘中和傅策偏院一样的睡莲,心想盛兴文对傅策的讨好真是像针孔一样细密,几乎融入到他的生命里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段乔行身后有人说道,她回头,果然是盛兴文。
      “我知道,你心中有事就会绕着这宅子的回廊走,十之八九朝着东方,最终可不就会走到这小院吗?”盛兴文站在段乔行身侧,低声与她说话:“你从小就是个多思的人,可惜思虑不停却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什么叫正事?出卖自己的姐妹给傅策暖床吗?”段乔行说话刺他,可惜盛兴文脸皮的厚度城墙都望之兴叹。
      “归宁也算是姐妹吗?不过是家主的远房血亲,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和傅策才是我真正在意的人,我们一起长大,这小院从前也只有你们还愿意来瞧一瞧。”盛兴文仿佛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回忆起自己无人看顾的童年,只得这两兄妹偶尔的探视,是自己儿时灰暗的时光里一点星亮。
      “哼,”段乔行不置可否:“说的真好听,你心里眼里其实只有傅策一人,我不过是你旁带顺便放在眼角的。我是个什么样的可笑角色,我比你更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在意我,你就是这么在意我的?你明明知道,我没了傅策就什么都没了!”段乔行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透着伤心。
      盛兴文递了手帕给她:“傅策不会离开你的,你是他表妹,从小他把你带在身边教导,他最疼你。我不过是让归宁分了一杯小小的羹。”
      段乔行瞪他:“一杯也不行!你还想怎么?你都把归宁送上他的床了!十年的缘分是缘分,一夜的缘分也是缘分!我实在是怕,怕因为这点点的相会,会生出多少事端,我无论如何都输不起。”
      盛兴文看她,终究他们是一样的人,都是瞄准了傅策想要得到他稳固的关照,从而获得一切的一切。他们小心翼翼,从不敢指望这份感情能够多长久。说来可笑,友情、爱情都是在平等的位置上才能够得到,他们拥有的只是表面的一点点扶照,经不起一点点推敲。但终究盛兴文还是不同的,这十几年的努力,也还是让他取得了一些些话语权,他在盛家如今的地位足够让他在傅策心中占有确实的一席之地,从朋友变成了利益联盟者。
      盛兴文说道:“你怕是没什么用的,正如你所说,依靠傅策的关爱如天边的云霞,十分的缥缈。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获得生存抗争的能力,等你有能力脱离他的关爱也能活得很好,才有资格跟他谈感情。”他顿了顿,又说:“在此之前最好还是乖乖的,不要耍你的小孩脾气。你都已经13岁了,再大些‘小脾气’就是‘无理取闹’了。你还是清醒一点吧。”
      段乔行低下头,她默默擦干自己的泪水,仰着头从盛兴文身边擦肩而过。道理她都懂,只不过傅策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总期望在他面前可以不用隐藏可以只做自己。现在看来,什么都不过是她的奢望。
      段乔行要回去了,回到傅策的偏院,低眉顺目服软认错,藏好自己的不甘和委屈,就如以往很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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