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你》苏霜迟

5、茉莉香

　　沈唯抬头。
　　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男人着一身黑色风衣，衣角被风扬出一个肆意的弧度，肩若刀削，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难得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正看着她。
　　沈唯。
　　光哭没泪，他记忆中影影约约想起一个人。
　　“哭什么？”他看了眼里面的人，“他们欺负你？”
　　“没有。”想了半天也没有正常的借口便撇开不说，”你怎么在这？”
　　他轻描淡写：”有事。“
　　有事？在这能有什么事，别人不清楚，但沈唯非常清楚这是个什么性质的疗养院。
　　她失口道：“有什么事啊？”
　　随即想起他没问她的事，又这样闭口不谈自己的事，她这么问实在逾矩了。
　　陆景言偏了偏头，脸色一下冷了，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拒绝讨论的意思。
　　沈唯换了个话题：”你现在急着走吗？“
　　陆景言很容易猜出：“要我陪你走走？”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沈唯猜如果她说出一个令陆景言不满的要求，无论有没有时间，都会变成没时间。
　　但她还是点点头。
　　陆景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他有一个想法。
　　疗养院分为两部分，虽然没有明确，但它就是两部分。
　　前面的疗养院，后面的孤儿院。
　　其实本来没有孤儿院，是院长自己设的。
　　孤儿院的墙上长满了常春藤，这东西好养，一点点滋润就能绿染满园。
　　“阿澄现在怎么样了？”沈唯问。
　　陆景言垂眸：“老样子，不好不坏，得找一个匹配的心脏，要等。”说起这小子他就不爽，一边怕死他了，又一边要命的给他找麻烦，怎么教训都不听。
　　“江海和江澄的心脏不匹配吗？”沈唯道，说完她就后悔了，匹配又则么样，还能剥了江海的心脏给阿澄吗？
　　陆景言好笑：“你以为近亲就一定匹配吗？江家人都试过了，都不行。”
　　都不行，这就悬了。
　　她笑：”你说阿澄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陆景言一顿。
　　妈呀，她随口而已。
　　陆景言盯着她：”阿澄是江海初恋的孩子，他们之间故事太多，总之，这个初恋找了个人渣男友，那男的听说有孩子跑了，那个女的死前求江海照顾阿澄。”他本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沈唯万一在阿澄面前无心之说，阿澄又敏锐，为了不让这一系列发生，他得把这个可能扼杀在襁褓中。
　　“我我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灭口吗？男神你放心我我我向来耳背！”
　　陆景言无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appop的打火机，点了根烟，烟雾轻散弥漫，将他整张脸都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朦胧美。
　　沈唯没抽过烟，但她见过队里很多人抽，就是没有一个动作像他那般好看的。
　　“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别说漏。”陆景言见她一直不眨眼的盯着，就点了根给她。
　　沈唯其实很讨厌烟味，所以看见别人抽烟也喜欢避着，队里人见她是姑娘也没人来带坏她，因此，虽然讨厌，但她从未试过。
　　但是今天陆景言拿着给她，她有些犹豫。
　　一半出于好奇一半是被陆景言的吸烟时的样子蛊惑，她接过来尝了一口。
　　于是乎……
　　“咳咳咳咳……”
　　沈唯捂着嘴，咳到喘不过气来。
　　为毛陆景言就看上去挺享受的呢！
　　陆景言抽走了她手中的烟两根一起扔掉：“我的错，我以为你会需要。”
　　他吸烟多年成习惯了，身边就连宁时远这个谦谦君子都会吸烟，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忘了这还是个女孩子。
　　不过她为什么不拒绝？难道是他太凶了吓到她以至于不敢拒绝？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要改。
　　沈唯一脸委屈，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尝试了：“什么叫我会需要啊？”
　　陆景言握着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我心情不好就爱这么解决。”
　　那他刚才抽烟也是心情不好？
　　沈唯没有能问下去。
　　他们走到了孤儿院的一个校场，这里堆了很多沙子，小孩子都爱来，院长就弄了点运动器材给孩子们自由活动。
　　而此刻拿着七八九岁的孩子们全围在一团，中间站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围在中间的孩子衣服有些脏，脸也黑漆漆的，很瘦，几乎是皮包骨。
　　说着什么太远听不见，但只见有个高个小孩爆起发怒，众人应和推搡。
　　是欺凌事件，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为首的孩子她之前也接触过，并没有如此刻这般浑身戾气，且，那个孩子为什么不吵不闹不反抗呢？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通，便看见有人出手将那孩子推了下去。
　　她顾不及想这这里为什么有个坑，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个孩子的模样。
　　她跑过去。
　　孩子们不知道是谁发现她来了，他们知道这个小姐姐和院长关系很好，惊吓着散开了。
　　沈唯还好是平底鞋，她单手一撑就跳下去了。
　　她连忙去检查，小孩摔下来的时候还是做了防护措施，没有什么大伤，就是蹭破了皮。
　　不过就是蹭破了皮也得快点解决，不然发炎就麻烦了。
　　沈唯低声：“能起来吗？”
　　小孩有些勉强，但还是站起来了。
　　能站起来就好，小孩子轻，沈唯手托着，一下就上去了。
　　小孩上去了，这下的考虑她怎么上去了，跳的时候太英勇，这时候才发现这哪是坑，这明明是个枯井！
　　连地面都在她眉毛以上。
　　她面带希望的看向小孩，去找个人来救我！
　　结果那小孩朝里看了一眼就跑了。
　　我擦！
　　这个丧尽天良的世界！
　　陆景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只看见她把那个小孩救出来，那小孩跑了。
　　他走过去，蹲下。
　　沈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就忍不住想说：“不知道你的脑袋长在脖子上用来干嘛？”
　　“用来看的。”沈唯和队友们互怼惯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因为她有颜。
　　陆景言默。
　　她立即改口：“当然，没有男神你的脑袋好看。”
　　她感觉这话说的怪怪的，但还没有发现到底哪里怪怪的，陆景言那张盛世美颜已经退出了她的视线。
　　她惨叫：“男神我错了全世界你最好看你最美，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事实上，陆景言已经不想再和她进行那些拉低智商的对话，他得想个办法把她弄上来，但他才刚退开两步，就听见沈唯在那里死命的叫。
　　沈唯叫了好一会也没反应，心想凭男神的性子，恐怕真的做得出不管她自己离开的行为。
　　她也不是真的好害怕，只想看看陆景言到底会不会管她。
　　看来是不会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是第一次被抛下，还是很难过。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打算给易明珠打电话。
　　还没来的及，男人已经从上面跳下来了。
　　沈唯：“你下来干嘛！”
　　刚刚是谁在说别丢下她一个人？
　　沈唯知道他误会了：“不不不我是想问你也跳下来，我们俩怎么上去？”
　　陆景言不接话：”过来。“他半蹲下。
　　沈唯惊恐，不是因为他上不去，而是陆景言居然让她踩着他上去。
　　陆景言显然看不懂这个小女孩子的心思：“上不去也没办法。我本来打算去找梯子的，是你非要让我先下来。”
　　沈唯不敢再造次，退了几步，借着惯性踩在上面，一借力就上去了。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不太用力，但是她还是没底。
　　陆景言没那么多想法，向后推开两步，轻巧的回到地上，快到沈唯都来不及担心。
　　虽然是黑色风衣，但是陆景言上来就把衣服脱了，搭在手上，极随意得解开了黑色衬衣的第一个扣子，露出纤长而精致的锁骨。
　　“我想去找一下院长商量这个孩子的事，你有没有兴趣？”沈唯定了定神问。
　　当然……没有。
　　即使他很闲。
　　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他看着女孩子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
　　挑眉：“走吧。
　　院长室。
　　沈唯耳边院长的话仿佛还在重播。
　　“你说那孩子？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制止了第一次也没办法制止第二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把他隔开，但是总有些时候防不住，那些孩子还是会加倍的欺负他，没办法，他父母都是出车祸死的，死的时候这个孩子在车里面，从此就开始就在这里了，他大概是受了大刺激，不说话，不反抗，我们都是后来无意中发现他身上的伤，才知道他被欺负……”
　　沈唯抬头看着陆景言，很想帮这个孩子，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办。
　　陆景言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
　　沈唯不气馁，依旧死盯着他。
　　陆景言被盯的没办法：“这种欺凌，只要他还生活在这里一天，就谁都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这些都是外部条件，最主要是他的态度，他自己不反抗，这是一种求死的态度，能治，但你不会愿意付出的代价，其实上面都是废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把他引领回去，但是，你敢吗？”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的陆景言，仿佛之前的两人平静的友人关系都是错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陆景言又变回去了，或者他对她一直是这个态度。
　　她低着头，陆景言太敏锐了，他感觉到了她的犹豫。
　　他在责怪她。
　　明明不想负责任，却还要向那个孩子伸手，给那孩子希望，打乱他的生活。
　　“我……想把那孩子带回去。”
　　“想？你不会有这个条件，你救不了他。”陆景言的脸色很平静，话却说得很刻薄。
　　“我可以试，好比什么都不做，下一次来，如果无法解决他的生活问题，我就把他带回去。”沈唯坚定，“不过我想我会把他带回去。”
　　她只是犹豫离开自己的队友，还好不想那么早走。
　　不过迟早要面对。
　　她回去就跟谢以安把话说死，去登记退役，这样她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救这个孩子。
　　陆景言看着她。
　　很好。
　　她没有因为迷恋他，怕他生气，就胡乱做出承诺，而是慎重的思考后才做出决定。
　　沈唯偷偷去看陆景言，虽然没有立刻脸色放晴，但缓和了很多。
　　她小心翼翼：“你带我去看江澄吧？“
　　想想也差不都要回医院接班了，便答应了。
　　陆景言的开了车过来。
　　蓝色玛莎拉蒂。
　　沈唯不看车，她没兴趣，奈何她有个极品飞车的世界冠军队友，天天在那发神经没事就抽个风来荼毒她认车，其中这款玛莎拉蒂更是那货做梦才能梦到车中极品，DP的一队工资在八十万左右，二队和替补则在二十到六十万不等，那个极品飞车冠军台湾负责人每年不吃不喝的钱，大概能给这车做个保养加个油什么的。
　　沈唯很想拍两张照回去怼对那货，但她要脸。
　　于是她坐在这据说极贵的车中，紧张的都不敢乱碰。
　　“这车……你为什么买它啊？“
　　她其实是想了解了解回去讲给那位听。
　　但她这问题不太高明。
　　陆景言熟练的起火，听到她的话偏头看了她一眼。
　　“代步工具而已，好用。你有兴趣我介绍你买一辆。”
　　沈唯摇头。
　　她对车真没感觉，要买也是法拉利，开起来帅呆了，飙车抢红灯也好用。
　　陆景言没再说话。
　　他大概永远不会觉得尴尬，他一直是高兴就和你说两句，不高兴就两句话终止话题发呆。
　　沈唯也不喜欢说话，她其实是个很沉默的人，只是碰到陆景言，就想跟他说话，而不是各无言的做自己的事，那样会让她有陆景言消失的错觉。
　　街上很热闹，似乎是个什么节日，气氛旖旎，一派和乐。
　　“等等，停下车。”
　　陆景言踩下刹车，不明所以。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个像集会一样的地方。
　　“这种地方，会有卖小兔子的吗？”
　　陆景言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
　　沈唯这才想起来这人来了两个月，连医院都没怎么出过。
　　“要下去看看吗？”
　　陆景言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山人海，刚想说不了，沈唯已经跑下去，开了车门，转到这边拉他。
　　沈唯知道陆景言有多难搞，让他自己选择答案肯定是不，他不肯主动，那她就主动一点好了。
　　“走嘛。”
　　陆景言没有出声，任凭她她拉着自己，只是在下车的时候取了车钥匙，摁住锁了车门。
　　沈唯就是在开始的时候拉着陆景言，下来就松开了，虽说要主动，但她还是拉不下脸对陆景言耍流氓。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男神，你是不是养了只狗？”
　　陆景言已经不想再如探究她的称呼问题，只谈谈”嗯“了一声，沈唯听着有点腿软，这样她去见男人岂不是总能碰到这条狗？
　　“那狗呢？”
　　陆景言好笑：“不在医院，我哪有空管它，在我家，有人带。”
　　有人？
　　沈唯敏感的嗅到一个特殊的词：“那……这个‘有人’还管什么？”
　　陆景言怎会看不破她的小心思，故意道：“还管吃喝住宿，我的七条金鱼。”
　　擦擦擦擦擦，男神他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行了，请的钟点工，狗可以放江海那里，但是我的金鱼没人喂就要死了。”
　　“那你养植物吗，像芦荟这种？”沈唯问。
　　要是能养得活，他敢吗还养动物？
　　仙人掌在他家都活不下来，他忙起来的时候就经常加班，如果悲催的话可能一两个月都不回家里，没人浇水仙人掌都渴死了。
　　那条狗是他唯一的例外，也亏得那条狗生命力顽强，要么是多年的公司，他决定如果这狗过两年死了，他绝对会立个碑上面写儿砸。
　　沈唯现任不能理解一个大老爷们的思维，她的内心中相当喜欢多肉植物，但是哪个大老爷们儿，会买这种可爱粉嫩的少女系摆在桌上？
　　看陆景言的样子就知道没养，她基地里还摆着几盆，反正迟早要走，这东西她也不会想带身上，干脆送陆景言算了。
　　刚要开口说话，就有一个小姑凉拎着一个篮子跑过来，笑颜明媚：”哥哥，哥哥，今天是情人节，你给你女朋友买之玫瑰花吧，我卖你十块一支，都买了吧，等待会人多起来再买花，剩下的都是不新鲜了。”
　　情人节吗？
　　两人对视一眼，四眼茫然，显然他们两个都是不过节得人。
　　也难怪这么多人。
　　但小姑凉说陆景言是她男盆友，虽然她也很想，但是透过余光去看陆景言，那人也正看着她，似笑非笑，完全没有回应小姑娘的意思，如果她不去结束这件事情，陆景言大概会让这个小姑娘站在这里尴尬到死。
　　他其实是想看看她会做何解释。
　　沈唯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好软，笑嘻嘻：“他可不是我男盆友。”
　　“啊？”小姑凉脸上出现一种被戏耍后的愤怒。
　　沈唯无视，继续捏：“不过如果你肯卖我八块一支，我就都买了。”
　　小姑凉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道：“一共108支。“
　　沈唯掏钱包，数了数发现还少两百，因为她没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本想用微信转个账，想想这小姑娘可能没有支付宝，便撞撞陆景言：“借我点钱。”
　　陆景言没动，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自己给自己买一大堆花。
　　沈唯扯他袖子：“借点钱嘛，等会就还。别这么小气嘛，我送你的。”
　　送他？！
　　陆景言看着那双澄净的眸子，发现她竟然是认真的。
　　他挑眉，笑得昳丽：“你求婚，还要向我借钱？”
　　！！！
　　沈唯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虽然她口中并没有盐汽水。
　　“怎么……说？“
　　小姑凉弱弱道：“求婚才送108支，你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吗？”并且，这个哥哥不肯买那些花儿，难道是因为想这个姐姐求婚吗……
　　当然不！
　　沈唯感觉当头一棒，打得她不能自已，连舌头都打上了结：“我我我……其实………真是……”
　　陆景言没有听，他从口袋里抽出两张，补齐了钱。
　　他说：“花我收了，钱你等会给我，至于别的，你可以想想。”
　　我是被误会的，真的！
　　陆景言抱过一大束花，显然不打算听她解释。
　　沈唯欲哭无泪：“走吧。”
　　“你兔子呢？“不要了？
　　“在你手上呢。”她现在一分也没有，还负债两百，你说陆景言他又不缺钱，为什么非要死杠她这两百块？
　　”非要买只兔子？我知道这附近有个花鸟市场，给你买只鸟。”
　　沈唯：“你为什么会觉得花鸟市场只有花和鸟呢？”
　　陆景言思考了一下：“好像还有鱼？我的鱼好像是从那买的。”
　　沈唯已经不想和这位纠结常识性问题，不知道他这个生活残废是怎么活下来的，对，有保姆，忘了这男人有钱到可以一辈子躺在床上数钱。
　　沈唯抱着洁白呆萌的小兔子，站在门口。
　　挑眉看着陆景言。
　　陆景言不理，她就瞪大双眼死命盯。
　　陆景言空了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好吧，我承认，花鸟市场不只有花鸟鱼……还有兔子。”
　　哪里只有这三样，但陆景言捂眼就是不想听到她反驳，她不想作死。
　　“好了，走吧。”陆景言语气之中是不容反驳。
　　沈唯扒开他的手：“你的鱼呢，让它们饿死？”
　　他是有去买鱼食的想法，但如果真的实施行动，恐怕还要被迫承认这里还有猫，小仓鼠，松鼠等等动物，虽然是事实，但他想不承认。
　　陆景言一脸浩然正气。
　　沈唯咬牙。
　　人群中，有一对情侣携手，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小可爱。
　　女孩正撒着娇：“你去给我买兔子嘛！生日的时候你就答应了，不能再拖了。”
　　男的一脸宠溺：“好好好，听你的。”
　　标准式秀恩爱死得快。
　　但这不是重点——那个男的，似乎是北欧豪门的宝那，她两个月前才和这个在WCG上干了一架，险胜，这男的当时就摔键盘说要她好看。
　　她倒是不怕，问题是陆景言在啊，她总不能当着他面和别人撕逼吧，且，她还不能这么早让陆景言知道她是个打电竞的，还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
　　“陆景言，我们快走吧。“
　　陆景言冷笑：“急什么？还有鱼粮呢。”
　　绝逼故意的。
　　她不能自己离开，但劝陆景言，她真不擅长。
　　他低头：“遇上鬼了？”
　　说谎肯定骗不过他，她只得老实道：“遇见老祖宗了。”
　　他：“正好，今天过节，快求求他赐福让你中个几百万。”
　　“……是讨命的祖宗。”
　　陆景言轻笑，玫瑰花的香气格外芬芳，令人沉醉：“往哪边走？”
　　沈唯眉开眼笑，拉上陆景言就跑。
　　沈唯特地绕了个大远路绕回了车边。
　　“谢谢你。”沈唯微笑着说道。
　　陆景言神色又恢复了习惯的冷优雅，道：“我什么也没做。”
　　沈唯知道他从不承这种情，也没再多说，只是心里告诉自己，要还。
　　陆景言掏出钥匙解了车锁，车应声响了两下。
　　有个身着米白色洋裙的女孩子站在车边四处张望，看见了陆景言，立即小跑过来，小巧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景言哥哥！”李佳声音甜的发腻，“我看到这辆车就猜是你，等了一会看果然是你，景言哥，我……”
　　李佳突然说不下去了，她看见了陆景言手上的玫瑰，也看到了陆景言身边翩翩而立的佳人。
　　她在陆景言身边磨了这么多天，这个男人心有多冷她很是清楚，不该有的暧昧纠缠就一点都不会有，连幻想的错觉都不会让人产生。
　　而他，现在既然这么坦然的在情人节抱着这么一大束玫瑰，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李佳深吸一口气，看向陆景言：”景言哥哥，她是？”语气中有着期盼和颤抖。
　　陆景言自从看见这个女孩脸色就冷了，眉眼微淡，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按沈唯对他的了解，下一句肯定是“与你无关”然后这女孩就会悲痛欲绝，还是不顾尊严的凑上来，然后一定会惹怒陆景言，陆景言就会把拒绝的意思用刻薄的话表达出来，如果这女孩还敢纠缠，陆景言就不会这么客气只说话了，借力打力陆景言一向很擅长……
　　沈唯抢在陆景言开口前道：“未婚妻。”
　　陆景言瞳孔微缩。
　　沈唯故意道：“怎么？你难道没收我花吗？”
　　她在帮他脱身，这种事弄不好仇恨值妥妥的，她知道陆景言能解决，但，不想任何人伤害他。
　　陆景言蹙眉，他当然知道她在为他演戏，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仇恨全拉到自己身上，他自己能应付，但是她，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他笑得很浅，有些冰冷在眸子深处：“订婚而已，还早。”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不早？”沈唯貌似调笑的问，手心却全是汗。
　　他隐了笑意，清淡道：“等你追上我。”
　　追上？
　　五届冠军，《DOTA》的开发者甚至亲自设计了一个英雄以他为名，永载史册。
　　不就是没有可能吗？
　　沈唯内心自嘲。
　　陆景言终于抬眼，看向李佳：“有事？”
　　李佳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听不出玄机，只看得见两人恩爱秀了她一脸，让她像个傻逼一样，她有些狼狈：“我……我就是打个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几乎是连哭带跑的走了。
　　沈唯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发呆，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陆景言不知道他几句话就伤了两个女孩子，或许知道，但他并不在乎，他说那些，不就是想打消她不该有的想法吗？
　　医院。
　　沈唯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江澄已经睡了，小孩子的面貌天真纯净。
　　陆景言交了班，见到她还在那站着，走过去，目光落在江澄的睡颜上，无悲无喜。
　　沈唯低声道：“你帮我把兔子。给他吧，他总是住院，大概没什么朋友，小兔子大约能陪一陪他。”
　　陆景言接过兔子，不言。
　　“那个……”沈唯叫住他，咬住下唇，“听说台湾海峡这个季节海浪反的特别高，我下个星期会去玩，你……去吗？”
　　这个台湾海峡当然不是余光中先生的台湾海峡，是指台湾以南的小岛，因为纬度偏南，温度又高，卷起的浪花高，被誉为冲浪圣地。
　　沈唯当然不会冲浪，她就是在约陆景言而已。
　　陆景言约是不会回答，但她心里还是抱有那么一丝期望，她已经想通了，陆景言这个男人她认识了十多年了，人际关系太干净了，她出现的太唐突，要慢一点，再慢一点。
　　陆景言眉目清晰，在一片白色背景中，显得冷硬。
　　远处有人叫他。
　　“下周我很忙，如果有空，我打电话给你再说吧。”陆景言走出几步，低声说，没有回头。
　　沈唯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她抿着嘴离开了。
　　陆景言站在办公室，透过窗子看着某个人离去的背影。
　　有人走进来，看见凳子上的一大束花：“哎呀我操，要我帮你扔了吗？这么大一束，现在的女孩子也是舍得。”那人边说边准备拿起来扔了。
　　陆景言一把抓住他，目光冷冷。
　　那人讪笑，心中懊恼，这陆医生一向不是最讨厌这些桃花了吗，他不过按他习惯的风格帮他处理了而已。
　　“出去。”
　　那人自讨没趣，有些不爽的出去了。
　　他坐到椅子上去，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带着时光古朴美丽的银戒指。
　　戒指反射着逆光，内刻着一个名字。
　　许雪凉。
　　他闭了眼，往后一仰，眉目有些沉暗，戒指在手中摩挲。
　　到底，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