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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雷火 ...

  •   龙眼树有三层楼高,龙眼一簇簇压弯了枝头。龙眼树特别招一种黄褐色的虫子,沈玉千翻了一下叶子,到处是浅青色的虫蛋,有虫子的龙眼即使甜,吃进嘴里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沈玉千选了几枝干净的龙眼整枝折下,龙眼必须在摘下两天内吃完,不能摘太多。

      沈顼琇煎完一半鸡肠、鸡胗,柴火堆的暗火已经下去了,旁边的木炭还没烧好,干脆抓了沈玉千留下的签子串鸡腿。

      沈玉千拎着龙眼回来就看到沈顼琇拿着竹签戳鸡翅,忙走过去说:“你小心点别扎到手!”沈顼琇应了一声继续戳,沈玉千四下看了看,“对了,你的夜鹤呢?刚才就没见到它。”

      “我绑河边了,”沈顼琇抬头看他,“你不是说它要吃鱼虾的吗?”

      “……”沈玉千欲言又止,无奈地笑笑,“你不看着它会逃走的,也可能会被天敌吃了,唉——这是龙眼,你先吃,我去找东西喂夜鹤,别乱跑啊!”

      “知道啦!”沈顼琇歪歪头,不懂绑在河边让夜鹤吃饱有什么不对。

      北边的河不深,但是鱼多,还有窜来窜去的、巴掌大的草鱼,估计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大鱼都不怎么见,应该是被来林子找生活的人们捕走了。

      沈玉千过去揪看到一根半人高的粗树枝插在河边,岔口套着绳子,夜鹤站在水里叼鱼吃。

      这夜鹤也是心大,有吃的就不逃跑了。

      日头正好,林子里有风也热得慌,沈玉千带着夜鹤回去和沈顼琇一起吃东西,一顿饭,吃完刚好午时过。

      两人靠在树干上消食,远处的火堆还在烧,沈玉千整了好几块冰块围着它,为了不让热气散过来,不然这天气加上明火堆能热死人。

      风吹过,林子里只有树叶相互摩挲发出的“沙沙”声,不时有绣眼鸟飞过,叽叽喳喳的,给静谧的林子平添几分生气。

      沈顼琇和沈玉千靠在一起不久便睡了过去,醒来时沈玉千已经收拾好东西,只有一篮子被剪去树枝的龙眼在原地,夜鹤被绑在高一点的树枝上,它就窝上面,小眼珠滴溜溜地转,沈玉千隔着冰块翻看还在烧的火堆。

      “哥哥,你在干嘛?”沈顼琇揉揉眼睛,背好墨缨枪,捡起篮子走近他。

      听见沈顼琇说话,沈玉千回头冲他一笑,说:“醒了?你过来看看这花。”

      沈玉千翻出那朵鸡蛋花,它居然变回干枯前的样子——白色的花瓣被火光映成淡黄,金色的花心比阳光更明亮。

      鸡蛋花周围的木头都已经烧成灰,可火势依旧。沈玉千从包里找出数据隔离水晶瓶,把鸡蛋花丢进去。

      失去鸡蛋花的火堆的温度慢慢下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一堆灰烬。水晶瓶里的鸡蛋花因为隔离褪去明火,浮在瓶中绽放,像飘在水中一样浮沉,不停地转来转去。

      沈顼琇把篮子挂手臂上,抓了一把龙眼掰着吃:“曾经,洛安城晴天闷雷落地,相连的三户人家被烧,人都没事,全部逃了出来,火势却往外蔓延,整整烧了三天,第四天突下倾盆大雨才浇灭了这把火。”

      沈玉千把水晶瓶放到篮子里,也拿了几颗龙眼,问:“那沈老板呢?他应该会去帮忙的吧?”

      “唔——父亲说,天雷之火灭因果,这一次不烧下一次也得烧,何苦连累后人?”沈顼琇拿一块布包住刚剥出来的龙眼核,“哥哥,这个好吃,能带去北边种吗?”

      沈玉千笑笑:“种不活的,皇城太冷了,种别的吧……”沈顼琇一怔,摊开布巾包住的几枚龙眼核。沈玉千摸摸他的头,继续说:“没事,等村子里的事情弄清楚,我们把它种里面吧,当是谢礼了。”

      沈顼琇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龙眼核,点点头。

      夕食过,两人必须要翻过山坡回去,不然就赶不上挂灯笼的时刻了。

      一篮龙眼不过百来颗,两人回到村子时已经吃了大半,太阳还未落下,村子里却已经灰蒙蒙一片。

      沈玉千带着沈顼琇去到昨晚询问妇人的房屋门前,他特地看了一眼窗户,上面的血迹已经不见了,今早他和沈顼琇走过时明明还在的。

      沈顼琇显然也看到了,抬头问沈玉千:“哥哥,要不,我们进去?”

      “……”沈玉千低头抿着唇冲沈顼琇笑,“下不为例,闯人家门是不对,知道吗?”沈顼琇斜眼看了看黑漆漆的门,用力点了点头。

      沈玉千把沈顼琇护在身后,伸手推了一下木门,发现没推动,加大力气又推了几下还是不行。沈玉千在脑中回放了一下昨晚的录像,上面记录的门板也不是往外推的。

      “诶?推不开。”沈玉千收回手,在计算要不要暴力拆除了。

      沈顼琇拍拍沈玉千的肩,待沈玉千转身,把篮子挂他手上,上前两步拔出墨缨枪接合,一招“神龙摆尾”把门破开。

      两人正准备冲进门,便看到昏暗的正厅里,昨晚开门的妇人一身藏蓝色麻布长裙端坐在主位上,怀里抱着晚上会挂出来的灯笼,寥寥几笔勾勒出鸡蛋花的神韵。

      妇人懒洋洋地抬头,嘴角一抹清浅的笑意,唇红如血,扣在灯笼上的指尖惨白,一下一下抚摸竹枝边缘。

      沈顼琇有点不好意思地收起墨缨枪,深深鞠了一躬。

      沈玉千上前拱手行礼,携沈顼琇一同站在门外,他道:“对不起,夫人,家弟顽劣,您看在下赔偿多少银两合适?”

      夫人指尖敲打灯笼边框,“嗑哒嗑哒……”,少顷,家家户户都把灯笼挂了出来,亮光瞬间撒满街道,街上像丧尸一样晃荡的男人们也渐渐恢复意识,走向不同的房屋。

      “两位小哥?”屋内突然燃起灯火,明亮如昼,妇人手里的更是亮堂,“进来坐坐吧。”

      沈玉千和沈顼琇对视一眼,进门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沈玉千温和地笑:“夫人,这门——”

      话还没说完,妇人抬手示意沈玉千停下,抬眼看着门外,说:“小哥,你们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能从那座楼里出来,你愿意听一个不太好听的故事吗?”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请讲!”沈玉千抓了一把龙眼放到妇人旁边的桌子上,和沈顼琇摆好姿势准备听故事——

      荒野乡村,也不指望有什么人权平等。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娶媳妇儿都要跑到很远的地方找愿意嫁的女人。女人嫁过来之前,村子里的男人一脸憨厚,说不会让别家的姑娘嫁过来受苦的。

      怎么可能呢?

      村子里每一户!每一户人家的婆娘都被当做奴役驱使,如果生下女娃就早早帮家里干活,十来岁就许配给村子里还没有媳妇儿的光棍。就算被婆家打死都不能回去躲,甚至会被父亲送回去。

      母亲无能为力,女儿重蹈覆辙。

      有一年,西边山峰下的一对夫妻吵架,男的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打骂女的,偏那天男的喝了酒,把斧头举了起来。

      女人一直跑,一直跑,没有人来救她,甚至别人家也在打骂婆娘和女儿,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往山峰上跑,谁知下面是个小山谷。

      女人在山峰上本就站不太稳,男人追来后没跑两步就一斧子砍到了女人。

      她开始求饶,求不要杀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男的喝昏了头,不知怎地,就把她推进山谷了。那山谷高得很,落下去都听不见响。他丢掉斧头,回到家里洗去血迹,昨晚就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一个甚至不在户籍、地图上的村子,没有官员来查,死一两个人无所谓。

      “你说巧不巧?那女子头七当天,雷光乍现,在山谷里劈了整整七道雷。”妇人取出挂灯笼的长棍,拎起灯笼站起身一步一顿走向门口,“更巧的是,她不是摔死的,是被谷中的鸡蛋花枝给扎死的——”

      鸡蛋花寓意新生,又得天雷降下,谷中的鸡蛋花树就不一样了。

      后来,杀了女子的男人突然失踪,被黑牙齿的村长怪罪在新来的女人身上,村长说她和失踪的女子关系好,肯定是她把男人弄不见了,不交出来就把她也推山谷中去和那女子作伴。

      可她又怎么交得出一个大男人呢?

      当天受尽折磨后女子还是被推进山谷中去了,被她丈夫亲手推下去的。

      男人最终都没有找回来,村子里的人渐渐遗忘消失的男人和两个女人。平静只维持到那年的除夕,推下第二个女子的丈夫又失踪了,村长刚给他谈了一门亲事,打算元宵就完婚的。

      后来,谈好婚事的女子被嫁给了村子里别的男人,反正全凭村长一张嘴说,谁也没见过谁,也没有婚书一类的东西,推给谁就算谁的。

      村子里的人半斤八两,那新来的媳妇儿很快就不好过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原本是要嫁给另一个男人的,可是那个男人在除夕夜失踪了。

      当时说得特别好听的村长翻脸不认人,说她是丧门精,克夫,得教训——第二天这位新嫁娘就到山谷和另外两位“前辈”作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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