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半袋饼干

1、第1章 即焚（1）

　　千年前，如果你从遥远的宇宙看地球，它是一颗永不停歇转动的蓝色球体。人类社会依靠这片蓝色起源，从森林深处经过漫长演变，爬上生物金字塔顶端，试图通过对空洞宇宙的试探，窥见遥远的一丝脉动。
　　而如今，你从遥远的宇宙看这颗依然不停转动的球体，但是她已经被惨淡的白烟笼罩了。五十年前，兖城系外探测办公室首席探测专家高文才宣布发现系外类地行星B-4177，并探测到生命体征。次年，命名B-4177为Bonza，泊泽星，意为华美之地，并通过探测器向泊泽星发送脉冲信号。当人们以为泊泽星是资源逐渐枯竭的地球最佳替代品的时候，灾难降临了。泊泽星人收到了来自地球的脉冲信号，探测到地球储存大量他们赖以生存的灵源——水。于是泊泽星人乘坐星系飞船大举入侵地球，在南太平洋的海中岛屿降落，用了二个月零五天的时间占领地球大部分贯通的海域。从此，地球被笼罩在白烟之下。
　　沿水的人类全部被灭，除了传说中的即焚侦查突击队，活着的没有一个人见过泊泽星人。兖城作为最先发现泊泽星人的城市，成立专门负责建立人类生存聚集区的远水联盟，隔离一切外来水源，建立蓄水库，联盟旗下有两个重要部门：生化分析研究所，主要负责研究有关泊泽星的一切；战略部署局，主要负责保护人类安全，抵御柏泽星人。
　　白烟依然缭绕不散，冲出白烟是一支骑在漆黑装甲摩托突击队——即焚。在最前面的一辆重型摩托闪着黑色金属烤漆，跨坐在上面的丁侑把头盔胡乱的扒下来，直接扔到了车后掀起的滚滚黄沙中，伸手扒拉了一下略长微卷的黑发，消失在白烟里。跟在他后面的9辆车突然停下来，打头的那个摩托手捡起地上的头盔，拍了拍上面的灰，顺手把它挂到了自己的摩托车头。
　　“哎…丁侑这个王八蛋这又是发哪门子疯？”捡起头盔的赵冠楠一脸茫然。
　　“副队，你是不是不小心又说了什么话惹火丁队了？”李正航把车刚好刹在赵冠楠旁边。
　　“你小子是聋了还是傻了，无线电你耳朵上没挂一个？老子连屁都没有放一个！”赵冠楠伸脚踹了李正航的车一脚，一个大皮靴子脚印就啪唧一下好巧不巧盖到了李正航车侧面的豹子头上。
　　“副队你…”李正航用袖子蹭掉豹子头上的灰，就差没有上去舔一下了，“我也只是猜测嘛，虽然我们如今物种地位不比当初，但还是要把自己当人吧！人最基本的就是言论自由。这不，队里除了亦姐，就只有你有这个胆子惹丁队生气而不会被‘凌迟’了。”
　　车停在后面的张堇亦用前车轱辘怼了李正航车屁股一下，李正航连人带车往前滚了半米：“李正航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有本事去丁队面前蹦出一个字儿啊？这两个月在丁侑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还言论自由？我看他连你叫李正常还是李正航都不知道吧。”
　　李正航这个才加入即焚两个月的突击队新队员，每天不仅要在脸比自己臭袜子还臭的队长面前提心吊胆，还要小心翼翼地在赵冠楠和张堇亦两个嘴贱毛长的人之间求生存。他来的这两个月，丁队只跟他说过一句话，刚来时张堇亦介绍完他，丁队“嗯”了一声就走了。如果一个字也能算一句的话。
　　“但是客观意义上那个‘嗯’是对亦姐说的还是对我说的？”他觉得此时此刻心里的这个问题，完全足够让他心疼自己五秒钟。
　　“李正常！你发什么呆？”赵冠楠又是一脚，只是因为刚刚车子往前滑了半米，这位腿短身长的赵副队踢了个空，但是单单是“李正常”这三个字，就已经把李正航吓回来了。
　　“我…”
　　“即焚一队！”赵冠楠翻了个白眼，一脚蹬了一下摩托车脚蹬，接着此起彼伏一阵马达轰鸣声，一挥手：“继续回程！”
　　走在最后的黄矾看了看不远路边在把女儿从水陆隔离墙边拉走的妈妈，大概知道丁侑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丁侑不主动告诉别人，他自己也不是个多嘴的人。
　　九辆重型装甲机车，顺着即焚一队队长消失的方向前进。

　　从丁侑记事起，地球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有树有草，有房有车，有田园有村庄，普普通通，没有什么不同，只要听大人的话不靠近水域，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妈妈跟他说，地球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大家都向往的蓝色星球了。
　　“‘向往’是什么意思？”四岁的丁侑问。
　　“‘向往’啊，就是你热爱它，并且希望能够得到或者到达它。”王淼把画架收起来，蹲在自己儿子旁边说。但是丁侑却觉得，妈妈的眼睛没有真正看着他，而是看到了一个他看不见的世界。
　　“那原来大家都‘向往’的地球，是什么样子的？让妈妈这么喜欢？”小丁侑问。
　　“小侑啊，如果你已经尝过树上最甜的那一颗苹果，就会把你以后吃过的每一颗苹果跟它比较。”王淼笑着揉了揉丁侑黑色微卷的头发，把挡在眼前的一缕向后拨了拨。
　　小丁侑不懂妈妈到底想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好像突然被洒下了一颗种子，他一定要看一看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再聪明的孩子到底也是孩子，时间一长，这颗好奇的种子就被遗忘了。他还是那个在外面把学步自行车当大摩托骑，坐在门口等丁昶回来跟他讲泊泽星人的故事，在王淼画室捉迷藏到处打翻东西的孩子。
　　之后，妈妈不在了，十三岁的丁侑哭着被丁昶从画室里拖出来，看也没看自己儿子一眼，就走了。
　　之后，等两父子处理完王淼的后事，丁昶扔给小丁侑一把钥匙，告诉他画室换锁了，钥匙给他，然后拿起了电话：“延峰，局里办公室二楼走廊顶头的杂物间，你让人帮忙收一收…”
　　“老丁啊，你这是在发什么疯，老婆没了儿子也不要了，丁侑他小，哪会知道——”
　　丁昶直接挂了电话。小丁侑大概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爸——”
　　“你记着，”丁昶头也不回：“你妈是你害死的。”
　　13三岁的少年也是倔强，咬了咬牙，擦了一把眼泪。

　　“吱呀——”一声，一辆漆的光亮的黑色摩托停在战略部署局门口。丁侑把夹克往肩上一搭，从摩托车上跨下来，三两步就走进了大门。进办公室的一瞬间，感觉室温都降了几度，叽叽喳喳的同事马上自动消了音，目送这个穿着白色T恤，拎着皮夹克，踩着短靴，眉目如剑的人形冰山走进了走廊尽头的队长办公室。
　　丁队关上门的一瞬间大厅办公室又炸了。
　　“卧槽吓死，丁队这脸色怕是连鬼都能吓死！”
　　“怎么就丁队一个人回来了？”
　　“他一进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长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满身杀气？”
　　“才过两个月即焚又出事了？”
　　“谁他妈在这里诅咒老子，给我滚出去！”赵冠楠一脚踏进门大吼一声。
　　刚刚议论纷纷的好事佬们都面面相觑屁都不敢放一个。
　　“赵副，我们也是关心即焚啊，毕竟大家同事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看见丁队板着个嘶——”行政中心的王茜茜硬是把“死”字吞进了肚子，差点把自己噎死：“——脸走进来，大家也是关心关心——”
　　赵冠楠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丁侑的办公室门：“丁侑这个同志呢，他哪天脸不是板的像踩狗屎一样？关心你就去敲门。没这个胆当面问，有这个胆在背后议论。文件处理完了没事儿干去我桌上拿，有的是你做的事！”
　　“……”
　　正得意把别人怼的没话说的赵冠楠后脑门儿被一只咸猪手猛推了一把。
　　“你他妈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别人小姑娘家家说话的？果然是靠本事单身三十年啊赵冠楠。”张堇亦顺手还揪了一把赵冠楠头上的鸡窝。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跟你赵大爷说话的——”
　　“副队，亦姐，大家也是关心——”
　　“李正航，你闭嘴！！”刚刚还在争锋相对的两个人突然同事把枪口转向李正航，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黄矾从后面走过来，把李正航护在身后，对张堇亦和赵冠楠说：“都是累了一路的人，你们两个回办公室喝口水消消气，别把气往别人身上撒。”
　　张堇亦腾的一下红了脸转身就走了，赵冠楠施展完白眼技能也拍拍屁股进了战略部署办公室。黄矾又对坐在大厅办公室的大家说：“他们说的也没错，丁队就是这种个性，大家好奇归好奇，议论就别在办公室议论了。被外人听见也不好。各干各的活儿去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之后大家也都开始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的。黄矾又转过身，对着门口正在看好戏的剩下的突击队队员：“大裴你去检查一下探测设备，今天的探测波辐射面还不够；小夏，元荣，老唐，你们跟着黄研去车库，把车擦干净，检修一下。累了一天，忙完就先下班吧，别去办公室，撞丁侑枪口这个事儿，就让那两个不要命的去。”
　　大家都各自散去了，虽然黄矾在战略局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是他说的话大家也当命令在听。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黄矾是战略部署局局长黄延峰的儿子，黄延峰是丁侑的老师，他也是丁侑最好的朋友。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两个人的话能让丁侑听进去那么一丁点儿，那一定是他们两个。除开这些裙带关系，黄矾从小接触战略局，跟着爸爸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也能控制大局，知道哪些该说哪些该做，在黄局面前也是一直护着队里的兄弟们。
　　“那矾哥，我去把丁队的车推进去。”李正航发现没被安排什么事儿，开始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生怕没地方去就去要去丁侑办公室当人肉出气筒。
　　“李正航，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黄矾撂完这句话就朝一楼走廊尽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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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Katy Perry： Thinking of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