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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知畏者不足畏 ...

  •   等到陆沉被小管家刘六发现,已是第二天辰时了。
      睡眼朦胧的小六每天早晚都要在王府上转上一圈,生怕本就没什么生气的侯府窜进来什么活物。
      定国侯府的后院不可谓不大,从潮起湖名字就能略知一二,湖边没什么建筑,到了冬天仅有的那几棵树也变得光秃秃的。此时小六望见湖边有白衣一尊湖天一色,有日光破晓而来,照的白衣熠熠如神人。小六见得此景,当然忘了一探这白衣男子是谁,早已说不出话来。
      “小六,今日可是二十九了?”陆沉一夜未眠,本来多年经风沙浸染的少年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老老……老爷,怎么在这?今……今日的确是二十九了。”又擦了擦眼睛的小六磕磕巴巴地回答着。
      “今日皇上让我与他去什么大明圣观一起上香祈福,给我备一套新衣服,再找白太医再开几副安神散过来。”陆沉整了整早已冻得有些僵硬的衣服,起身回了卧室。
      当朝天子不像先皇一样笃信佛教,而对道教十分痴迷。陆沉口中的大明圣观正是城中的最大道观,整日香客络绎不绝,道长魏苍生更是被尊为国师。道教在赵家天子心中的位置可见一斑,魏苍生为苍生,又有几分真为天下苍生呢?谁也不知道。
      陆沉从不信佛道,大齐百姓千千万,几句清静无为、我佛慈悲,那突厥的骑兵肯罢休?趁着大齐安稳两年,都是无病呻吟罢了。终究还是要靠陆沉手上一杆长枪守国门。
      许久不穿公侯蟒袍的陆大将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一笑,倒是有些衣冠禽兽的样子了,快跟子顾差不多了都,这一身苏绣蟒袍好终归是好,没得挑,只是自己穿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陆沉心中想着。
      “老让小外甥等着也不好啊,早点去吧。”穿着蟒袍的陆沉非但没有有些礼法,伸着懒腰又开始放浪于形骸之外了,似乎昨日的梦魇没怎么影响到陆沉。
      巳时未至,早到了道观门口的陆沉路上又补了一副安神散,陆沉眸子中的血红色早已褪去,两只不老实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望着望那,生怕看不见道观里的女道士进出。
      道教讲究清静无为,男女入道修行倒没什么限制。陆沉此时又开始原形毕露,追着人家早晨扫地的年轻女道士问着问那。
      “小姐姐芳龄可有十六?能否一知小姐姐道号?”陆沉眯起一双好看桃花眸子,笑盈盈地问着年轻女道士,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年轻的女道士早已涨红了脸,看了看陆沉的蟒袍制式,只好红着脸回答陆沉,“我……我法号怀虚,今年该有十七了。”
      陆沉又笑眯眯地视线向下转移,又望了望年轻道姑,一脸坏笑,“小姐姐似乎不太对得起法号怀虚啊?我看叫怀峰好了。”
      “啊?为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道姑自然不知道不正经的陆少怀说的是什么,随着陆沉的视线一看才明白了,顿时又气红了脸,把扫帚丢到陆沉身上,双臂环绕在胸前跑回了道观。
      “哎哎,小姐姐我还没问完呢,怎么就跑了?”装出一脸遗憾的陆沉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跑回道观的年轻道姑,一扫昨天的梦魇。
      “咳咳咳。”赵文宗此时刚好来到道观门口,陆沉当然发现不了,皇帝只得故意咳嗽提醒这位行为放荡得有些可爱的小舅舅。
      “让您见笑了,皇上。”陆沉一边行礼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
      “无妨无妨,大将军我们一同进道观。”皇帝倒也没把事放在心上,此行一来也正是给大齐祈福,也给这位小舅舅求个姻缘签。
      两人一前一后迈进道观,并没有其他太监跟着,两人气氛自然也轻松不少。
      与传统给人清净缥缈的道观不同,大明圣观耸立在长安城中,金碧辉煌琉璃瓦,朱红色院墙,都显出国教气势。巍峨的道观主殿庄严肃穆,门上“大明圣观”四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苍劲有力,出自老仆射萧文修之手。偏北殿内,许多墙壁和碑石上还保留着大齐名人的诗词。每间道观门媚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镂刻,无不是名家名作。走进大明圣观,映人眼帘的是三清天尊,皆手持法器,一脸威严。喜欢上香求签的人则要在此楼虔诚祷告求签。听香客说,道观的签大多灵验着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两人刚一前一后迈进正殿,这号称大齐国师的魏道长就徐徐走来,国师地位的确不同凡响,本就紫发紫眸的得道天人似的的魏苍生披着黄紫道袍,更给人一种飘飘然羽化飞仙的世外高人形象。
      “圣上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大齐国运而上香祈福?”魏苍生不紧不慢地说着,倒也符合这高人形象。
      “魏国师,朕正是为了大齐国运而来,朕也有些家事想让国师一算。”
      “如此甚好,大齐有如圣上之明主真是天下苍生之福气,贫道实在为黎民百姓而高兴。”
      陆沉一脸嫌弃地听着这段对话,本就对官场名利厌恶至极的陆沉也知道这魏苍生不是什么好鸟,这国师地位看来也是怕马屁上来的,魏苍生魏苍生,改名叫魏名利多好,当个屁的道士,可惜人才。
      “大齐国运正盛,有定国侯守北疆国门,大齐定能一统北方,百年无忧。”看了看陆沉的魏道长义正言辞地向皇帝禀报,熟练得像排练过一样。
      陆沉心想,“你这回的拍马屁可是找错人啦,魏大道长,当心拍到马蹄子上,被踹了我可不管。”
      “还有家事烦请国师费心一算。”笃定道教的赵文宗对这位国师深信不疑,和陆沉倒也是两个极端了。
      “无妨,陛下还请一说,贫道一定全力以赴。”
      “烦请国师一算定国侯的姻缘,再为定国侯请几张平安符。”
      “皇上,这,这微臣家事就不劳皇上费心了!”一被问到人生大事的陆沉定会涨红了脸,和刚才门口扫地的年轻尼姑一模一样,不知是害羞还是另有他因,陆沉脑子中迅速闪现了一个人影,然后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小舅舅这就见外了,这没外人,怎么又说是你的家事呢,母后若知舅舅如今还没成家,定要托梦责骂于我了。”赵文宗半开玩笑地和陆沉说着,陆沉也只能陪个笑脸,两人尴尬得不行。
      “陛下与侯爷稍等,待贫道掐指一算。”
      陆沉也就当做这破道士装神弄鬼,当个笑话看看,反正这破道士估计也没什么厉害的,都是拍马屁上来的。
      “定国侯姻缘之路曲折,怕是会经历悲欢离别,但看起来结果确是好的,但侯爷要经得起等待啊。”
      本就当个笑话听的陆沉微微一笑,也不好直接打皇帝和破道士的脸,随意谢了两句就搪塞过去了。
      “这平安符也赠与侯爷,以在战场上保侯爷平安,让侯爷在战场上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每张被长安城大官僚挣得头破血流的魏苍生亲手做的平安符,此时却奢侈地送给了陆沉好几张。
      陆沉从不信这些,也不期望着这破符真有什么奇效。
      “真的无所畏惧吗?”陆沉轻声自言自语。
      “皇上,魏道长,我看这平安符想起来我和家父第一次腊月归京了。”
      “小舅舅请说。”
      “父亲问我,第一年在军营怕不怕,第一次上战场怕不怕?”
      “少年人当然最有心气,自然说自己顶天立地,当然什么都不怕。”
      “父亲和我说了七个字,不知畏者不足畏。”
      “不知畏者不足畏。”陆沉又轻轻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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