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楚君梧桐

7、第七章 思念是遗忘的记忆(一）

　　人总是在终于要失去的时候，才会轻轻地跟自己嘟囔一句：还以为不会怎样，原来仍是不舍得。然而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不会再有更实在更伤感的表达或是宣泄了。
　　青芜看见闻月在收拾东西，走过去问：“要帮忙吗？定下来搬的日子了？”
　　“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不过八月底之前搬过去是肯定的。”
　　“那现在就收拾东西？”
　　“想起来就收拾一下，一点一点的弄，到时候也不会手忙脚乱的。－－－小青，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一年同住的情分比普通朋友又不同，你这个人脾气好，不惹事，也贤惠，可就一点，太内向、太沉静了。等我们搬走估计你也不会再找合住的，冷冷清清的日子过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自己也会怕的。”
　　“不会的，我一个人－－－－。”
　　“别总说你一个人惯了，没有人会永远习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活着，这些不可怕，是可怜。你推门回来，没有人等你，你关电视睡觉，也没有要等的人。夜里灯光映在墙上的影子只有一个，白天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也只有一个。小青，等你的影子也习惯了一个人，那才真得可怕了。”
　　“没有那么复杂吧，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可以幸福就不要两个人痛苦了。”
　　“幸福？没有一个人的幸福！幸福是需要两个以上的人才能创造出来的情感体验，全家幸福、夫妻幸福，你什么时候听人说‘祝你一个人幸福’，就算真有人这样祝愿，听起来不觉得凄凉吗？”
　　“－－－－－－－－－－－－。”
　　“小青，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一个人的时候自在、随意，但两个人的日子会有期盼，感觉可以依赖，很安心。－－－上次聚会的时候，看你跟遥枫还聊了两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想找男朋友吗？如果你愿意，我和勤奋去给你牵线。其实你知道吗？聚会后那个假冒双胞胎里的高林，还私下问过我家勤奋你的情况，勤奋让我跟你聊聊，问问你的意思。”
　　“－－－－－－－－－－－－。”
　　“你别不吭声啊，我既然开了头就不会让你这么糊弄过去。小青，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北京这么大，上千万的人口，咱俩有缘分能见到，还是老乡，这可是几百年才能修到的福气！我们一搬走，虽说不会就此断了联系，但也不能够再朝夕相处了。想给你找个合适的人，两个人始终比一个人容易些，相互照应着关心着，日子才会过得有滋味。”
　　大门有人转动锁匙的声响，闻月喊一声：“勤奋。”
　　“恩，我和遥枫一起吃了晚饭，约他上来坐一下。”
　　青芜低头用手指轻划床单的细纹，心里回旋闻月的话，抑不住一阵酸楚静静袭上来，哽在喉间，一时无语。正描画细纹的一条直线，听到勤奋的回话手指倾斜，出了界限。
　　闻月拉了她的手，说：“走，出去坐坐。”
　　客厅里开了大灯，白炽的光亮映得人脸色明耀，笑容也显得有些暧昧的温柔。
　　闻月倒了冰饮料放在茶几上，一边削苹果一边问勤奋：“你们晚上吃的什么？怎么今儿遇到一块去了？”
　　青芜坐在武遥枫的对面，不肯去看那个面容，恍惚地想找灯光映照的影子，四个人是否会有四条影子呢？散开的，重叠的，还是根本就分不清？
　　武遥枫说第二遍的时候，青芜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没听清。”
　　“那种香皂是兰菊牌的，里面有植物精华。”
　　“哦，我没有听过。”
　　“是我们家乡一个小厂生产的，没有在全国出售。你要是喜欢，我下次给你带几块洗手用。”
　　冯勤奋说：“什么香皂？哦，对了遥枫，你一说你家乡，我想起来你那次问我，你大学同学的事。我还真找人问了，我有一哥们儿刚好是北京育才中学高中三班的，那个何坤清好像是毕业后没留北京去外地了，我问的人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有钱炯，应该是还在北京，他们高中毕业后只同学聚会的时候见过一面，也不熟。遥枫，这可都是你大学同学，怎么就断了联系，还要通过高中的关系找人啊？”
　　“呵呵，我们班那时有十几个关系不错的，也巧好几个都是一个高中的。毕业后头两年都还有联系，后来就慢慢没了音讯了。那天听你说是育才毕业的，所以就问了问，没什么要紧。”
　　“不过你说得有一个叫荆翔的，好像是死了，他们也想找他的确切消息，据说高中毕业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嘿嘿，据我那哥们儿的意思，连他的初恋都联系不上他。”
　　“死了？不可能的！既然谁也联系不上，这个消息是怎么听来的？”
　　“我那哥们儿也说不清，好像就是有印象是谁说过，荆翔死了。”
　　闻月突然叫道：“小青，你在干吗？手都出血了。”
　　青芜茫然地低头，扣住水杯的食指正好压在杯口一处裂开的断尖处，可能是按得太使力，才见了血光。
　　闻月找了创可贴过来，边帖边絮叨：“我都说让你换个杯子吧，总有一天不小心划伤。你也是，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都出血了没感觉到痛吗？”
　　青芜等她贴好伤口，低声说：“我有点累，你们聊吧，我去睡了。”
　　她反手关门时没有去看一眼武遥枫的神情，在那些平静的自如里，潜藏着洞悉先机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