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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承诺归来的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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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五一长假,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却没有人笑得出来。春尽夏至,太阳的骄横越发张扬,伴随而来的是好消息,非典的病毒害怕炎热,正在死亡中。
吴敏静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对外屋的青芜说:“小青,我出去办事,差不多时间你就下班吧,不用等我一起吃晚饭了。这非典也不能说没有就没有了,你还得注意卫生,不想在家做,出去找个干净的馆子吃,现在应该好多饭店都正常营业了。还有,下半年的房租我存进你帐户了,找时间就交了吧。”
“我现在有工资还收着闻月的房租,你就不要再给我存钱了,我自己付吧。”
“你那点钱算什么钱啊,我给你零花钱你也不要,这房租就算是零花钱吧。我是你姐,花我的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走了。”
青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叹了口气,心底掩不住的凄凉。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一个无限的顺从,希望弥补姐姐多年的遗憾;另一个豪爽的支出,借由金钱的流失宣泄对妹妹的关爱。但是,两颗心的中间,横亘着对“妈妈”能否存在的无法逾越的鸿沟,使得幸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初夏的夜还算清爽,微凉的风吹拂过来,人也沉静。青芜走过新华门的时候,仍是忍不住问自己: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离他说不会再见已经过去四十八天,并不会经常想起连面容都看不清的男子,却总在无意识间回顾相遇的地方,然后让更深重的遗憾多一次压沉自己的心。她反复地对自己说:忘记吧,一千七百万人的偶然相遇,是比梦境还要虚幻的缘分,两次,已经尽了。
当公车滑过长安街,一座座建筑被抛于身后,青芜以为同时扔下的,还有揉成碎末的思念。然而,在第一次分开的拐角处突兀的回首,瞬间摧毁了所有的坚持,他在那里!
他或许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微怔一下,笑了:“呵呵,这次反应很快嘛。”说话间抓住她的手臂闪到阴暗处。
他急促却并不慌乱地说:“注意听清楚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记住,是每一句话!”一只手仍然扣住她的手臂,另一只垂下去握了手掌。她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凉东西隔开着两人肌肤的融合。他继续说:“保存好这个东西,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交给任何人,等我回来!任何情况下,等我回来!我会自己来取走,请帮助我!”
终于面对他的五官,大块的暗影无法清晰容貌,但也能看出坚毅的鼻梁、倔强的嘴唇,还有野猫一般凛冽的眼。靠得太近,她被面前放大的眼瞳逼视,有一晃的眩晕,突然想起曾经看见过的一只猫,身后有更凶狠的威胁,虽然前面不明的阻挡或是接应可能是安全的,却依旧谨慎地警惕和戒慎着。她被捏的痛楚,轻轻挣扎,他不肯松手,直盯着她,像是要确定某些重要的信息。
她问:“你是谁?”
“不要管我是谁,只要相信我!答应我,等我回来!”
青芜觉得自己是在漩涡里回转,理智拽着她不让陷落,而更强烈的,渴望相信他的情感,一点一点注满内心的空洞,沉沦不止。他看着她屏了一口呼吸,如此猛烈,几乎把他的气息也卷进去。但很快松懈了,随着风袭过来,静了他的心。
她温柔地说:“好,我等你回来。”
他的笑容显得冲动还有点赫然,揽她入怀,唇拂耳垂一时情颤,吻住那点柔软,等她僵住,方轻笑低语:“秦青芜,你是一位天使俏娘子,记住,你是一位天使俏娘子。”
夜累了,星月亦缓缓的乏力,彻底放弃追随那个迅敏的身影,转过头来看着墙角处呆立的倩影,叹息。
青芜打开门,闻月和冯勤奋在吃西瓜看电视。闻月说:“回来了,过来吃瓜吧,挺甜的。”
“不吃了,我有点累。”说着话青芜往自己房间走去。
闻月和冯勤奋交换一下眼神,勤奋说:“去看看吧,脸色苍白,别是有什么事。”
闻月敲门没人应,轻推开,青芜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掌,掌心有一只窄小的黄铜钥匙,钥匙周边的肌肤深深的指甲印痕,有些红肿了。
她坐下,低唤:“小青,小青。”青芜仿佛被人惊了梦,慌惶的醒过神来。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青,别吓我,你在发抖,你冷吗?”
“没事,有点累。-----闻月,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爱?怎么问这个?你爱上什么人了吗?”
“总会想起,看不见会难过,看见了更难过。想和他在一起,但在一起了又会心慌、无措、害怕------。是这样吗?”
“你暗恋上什么人了?”
“暗恋?”
“对呀,你说得这些感觉不都是暗恋才会有的吗?”
“原来这不是爱啊!”
“也算是爱吧,不过是单方面的爱。暗恋是很悲惨的,小青,大胆一点,喜欢他就去告诉他。”
“我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不能?不要怕,拿出勇气来,爱就是要说出口才不会浪费啊!”
“他走了,我找不到他。”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急死我了!你要说清楚我才好帮你呀!”
“没事,闻月,不用担心,我会好的,就是有点累。”
“小青,你要是实在难过你就哭一场吧,哭出来会舒服点。你现在这样的笑,看得我都难过了,别硬撑着。”
“没事,我很好,我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关了门,青芜找出姐姐送的白金项链,去了坠,穿好钥匙,挂在颈上。链子有些长,垂在胸前,倚着呼吸一点一点抚慰着,肌肤暗藏下无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