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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命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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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跋涉,半个月后到了并州城。李伯庸此番只带了十人,轻装简骑,若不是考虑到赵期期是个柔弱的小女子,经不起颠簸,恐怕四五日就能到并州。
回到并州的府邸后,李伯庸将赵安顿在后院,沐浴更衣毕就进宫面见晋王。
派来伺候赵期期的婢女名唤瑶瑶,小脸圆润,让她想起了妙安,发现自己不见了,不知这丫头该哭成什么样呢。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还未弄清李伯庸的目的,赵期期也不敢轻举妄动。李伯庸的这个府院并不大,大堂后为室,室两侧为东西厢房,无亭台园林,全府给人以空旷质朴之感,也着实不像广荣节度使的府邸。
“我且问你,这里可是节帅的别院?”赵期期狡黠地眨巴眼睛问瑶瑶。
瑶瑶笑道:“娘子莫不是嫌弃这儿寒酸了?此处并非别院,只因节帅很少回来,大都住在朔州,节帅说并州的府邸太大就浪费了,且这里离王宫近,故在此建府。”
“原来是这样。”赵期期踱步四顾,漫不经心问道,“节帅府里无媵无妾?”
“节帅无妻无妾”瑶瑶似有些害羞低了头:“不过听说朔州那边的府里有几位伺候的娘子。”
“哦?这倒是稀奇,节帅恐怕二十有八了吧?”
“二十有七。节帅生于七月十四,鬼门大开,命格不太好。节帅说阎王爷最喜他这样样貌标致的,说不定哪一日就把命收回去了,这般娶妻就是害了人家娘子。”
赵期期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另一边,李匆匆赶到晋王宫时,二王子李仲兴和三王子李叔岐已经在殿内,王后周子卿也在。李伯庸行礼后,晋王李绍厉声喝道:“大郎此番未免太过鲁莽!十人轻骑就敢入梁?若是走漏风声,陆贼派兵擒你,恐怕你插翅难飞!”
“阿爹多虑了,大郎安然无恙。”李伯庸不以为然,他从来都不是计较后果的人。
“你还去了趟荆南?”
“听闻荆南风景甚好,大郎顺道去见识见识。”此话一听就知是胡诌。
“胡闹!再敢莽撞行事,就收回兵权,你这个镇边将军也别当了!”李绍果真是怒极。
“这……恐怕阿爷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合适的人选吧。”李伯庸丝毫没把这威胁放在心上,是个狂妄之人。
晋王顿感胸闷,拂袖走开不再理他。
李仲兴上前说道:“阿爷,正事要紧。”见晋王不做声,他继续说道,“燕国似有与我们结盟之势,儿以为何不趁势集两处兵力共讨陆贼?”
“林非云又岂是善类?焉知其中是否有诈?”李伯庸反对。
李仲兴怒目瞪眼道:“兄长又有何见解?”
“大郎既反对,就说说你的看法?”晋王睨眼问道。几个儿子中李伯庸的军事才能可算出类拔萃,李绍也格外看重他。
“梁,现在打不得。燕,可先灭之。”李伯庸不疾不徐说道。
“兄长这是何意?梁国力昌而兵马壮,仅凭晋之兵力实难抗衡,何况外有狄戎屡屡犯我边界。若不与燕齐力抗梁,我晋难有胜算。此时不联合燕国反倒要灭之,岂不痛失良机!”李叔岐有些着急。
“阿爷,灭燕的时机正好,现下燕国人心不齐人才无多,若举兵征讨,儿敢保证六个月内可将燕国收入囊中。而梁实力雄厚,现在就算是与燕一同征伐,恐怕胜率不足五成。如今我晋国应当拓疆土增兵力,切不可贸然与梁对战。”李伯庸字字恳切。
“大郎有理。”王后开口道,“妾认为,晋国一统天下之大业并非一朝一夕可成,晋与燕国比邻,若不趁燕尚弱之际除之,将来燕国崛起,便成晋之劲敌。届时,晋国四面强敌环伺,恐怕会被蚕食。”
“夫人说得对。”李绍颔首。
王后周子卿乃李绍继室,李伯庸李仲兴李叔岐都并非她所生。十几年前,李绍与陆守镜均为前朝旧臣,然陆守镜起兵欲谋夺皇位,李绍率部下奋起反抗。两军交战多年,一次混战之中李绍中箭,夫人惨死刀剑之下。当时只是妾的周子卿冒死救出李绍,其中艰辛难以言状。而后李绍退居并州,建晋国,感念周子卿舍生之大义,立她为后,各王子对她也心怀敬畏。而后,周子卿生下一子,名唤季康,如今也才五岁。
几人就灭燕还是攻梁争执不休,不知不觉已至夕食。
李伯庸等准备离开时,李绍突然问道:“你捉那荆南赵家的娘子作什么?” 王后听到后面露惊诧,但也只一瞬间,神色立即恢复,看不出端倪。
李伯庸没心没肺地笑道:“赵家娘子甚美。”
“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荆南虽只是小国,但难保将来对我们会有用处,不可与之交恶。另外,陆贼若查到是你劫走了她的美人,晋梁的态势恐将严峻更甚。”
“晋梁局势已经紧张到极致了。况且,我做得干净,不会被发觉的。”
“总之,灭口了事,别叫陆贼发觉。”李绍言语之间不容置喙。
“儿会处理妥当的。”
李伯庸同李二李三走出宫门,有一侍童赶来拦住李伯庸:“节帅请留步!王上有一事要与您商议。”
“阿爷方才怎不说”李叔岐疑虑道。
“这…奴婢不知”侍童面露难色。
李伯庸拍了拍李三后背,“许是阿爷忘了,我去一趟,你们先走罢。”说罢跟着侍童往回走。
侍童指引的路并非去晋王的长明殿,李并不讶异,气定神闲,步伐颇大,过了一会儿,倒变成李在前引路,侍童小跑紧随其后。
到景仁殿前李伯庸驻足,等待宫人通报。
侍女出来迎接,周子卿背对着门口,李拱手行礼:“母亲寻儿何事?”
“大郎,何必明知故问。”周子卿转身,保养极好的脸上微露愠色,“人在哪?”
“母亲想见她?”俊朗的面庞带着狡黠。
“你究竟意欲何为!”周子卿情绪略微激动起来。
“恐怕她还不知你的存在吧?”李伯庸看着周子卿,虽年近四十,但依旧风韵常存。
周子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和言道:“还望大郎安排我们见一面,大郎要什么条件,母亲都尽力满足。”
“好,母亲是个爽快人。明日巳时,城外平兴寺。”说完转身离去。
周子卿倚着门栏,看着李伯庸远去的背影,静谧而温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李伯庸回到府邸,副使何是鸣后脚也匆匆进了府,行了个军礼,便责备道:“节帅糊涂啊,劫这么个女子回来做甚!如今这节骨眼,不宜与梁起冲突啊!节帅您劫谁不好,偏要劫陆守镜的小娘子,若走漏了风声,该如何是好!节帅想要娘子,我们去劫旁的!保准比这个标致!”
“吼什么!如果走漏风声,那定是你这个莽夫干的!”李伯庸见他气得涨红了脸,忙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这般咋咋呼呼娘娘唧唧的,可真讨人厌啊。”
何是鸣饮了水刚冷静下来,一听这话又炸了,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出大门时还听到李伯庸震天爽快的笑声。
何是鸣跟了李伯庸十余年,两人情同手足,李伯庸对他比对三个亲弟弟更好。何是鸣是个军事人才,善排兵布阵,故在李伯庸心中地位非凡。可此人有一毛病,话多且爱为李操心,李常常因此而笑话他为妇人。
李伯庸回后院,天色已晚,在赵期期屋前驻足,从窗缝看到赵期期正靠在榻椅上剥花生,两条腿闲适地晃荡,海棠裙边随之起伏,甚是好看。从未见过被劫持的人质这般气定神闲,俨然是这儿主人。李伯庸突然想起不管是在并州还是在朔州,他的府宅从未有过女主人,他从前也从未想过,大约,以后也不会有,李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回过神来,李重重咳了一声,赵期期听到连忙整衫坐好,可见到李伯庸也不起身,就当并无此人。
“看来娘子住得挺好,李某这就放心了。”李伯庸的神色可谄媚极了。
赵期期依旧不语。
“原来赵娘子不喜言语。明日李某带你见一见故人。”
疏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何故人?”
李伯庸笑道:“娘子终于肯开口了?”
赵期期见罢起身走向床榻,和衣倒下,用被子蒙了头,嘟囔道“爱说不说。”
李伯庸看这小女子耍赖般行径,哭笑不得,一直以来,他身边的娘子都敬他畏他,他也不愿与之多接触。他自小在军营中长大,跟女子甚少接触,而后戍守镇边,军务繁忙也没有什么儿女心思,地方官吏各处富商都曾送过美人,他也照单全收,但也不过露水情缘,通常第二日就不记得对方模样,而今山河动荡,李也常以国事为先这个理由拒绝娶妻,若娶妻对他的大业无所裨益,那又何必费这功夫?况且,术士均言之命格不佳,何时被阎王收了命去都不知,就不必连累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