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刑事侦查》爱星之卡比

37、迷梦

　　“大人切莫纵欲。”

　　须发皆白的大夫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凝视于衡，他笔走龙蛇写下药方，嘱咐道：“此药内服，可固本培元，补中益气。”

　　于衡平躺在床上，两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他偏过头去，目光聚集在床幔精致的花纹上，心中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药乃冰凝膏，外敷，可消肿散瘀，活血生肌。”大夫取出一小罐香膏，轻放在桌上。

　　周启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桌上的香膏，问道：“此药可是产自楼兰？”

　　“王爷您真有眼光！此药正是产自楼兰，传入中土仅半年。”老大夫道。

　　装药膏的小罐被周启打开，里面雪白的膏体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一种令于衡万分熟悉的味道。

　　于衡轻嗅，脑中筛选着味道的来源，这种味道他不久之前才闻过，一时之间要回忆起来却有些困难。

　　大夫借此机会对周启大肆赞美，周启敷衍地摆了摆手，命人将其送走。

　　“你的病不是治好了么，怎么身体还这么差？”周启掀开帐幔，站在于衡面前。他自己也没想到，七年的隐忍，爆发出的威力是可怕的。于衡伤得不轻，只是伤在身后，无法抹药。

　　周启不愿让旁人看到于衡的身体，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听到周启的声音，于衡闪电般缩回诊脉用的右手。他疲惫不堪疼痛难忍的身体已经受不了周启的折磨，那样粗暴的情事带给他的只有痛楚，这噩梦般的三天不仅击溃了他的身体，更消磨了他的意志。

　　缩回被子的手被周启强制性拽出来，于衡极力逃避却发现根本没用。

　　“放手。”于衡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周启像是没听到似的，手下逐渐施力，在于衡细瘦的手腕上留下五个青白色的指印。

　　于衡身体发软，提不起丝毫力气，连挣扎都像是欲拒还迎。

　　“看来你还有力气。”周启双眸微阖，吐出冰冷的语句。

　　“王爷想做就做，不必顾忌卑职。”挣扎无果，于衡缓缓开口。他眼尾微红，额头滚烫，身体缩成一团。

　　“呵，很好。”周启手中的药罐被他捏得变形，他气得笑出声来，将手中的药膏抛出窗外。“看来于大人身强体健，用不着上药。”

　　他冰凉的手抚摸于衡的额头，极亲昵地将额头贴上来，隔着被子揽住于衡的腰。

　　于衡不自觉地往后缩，他注视着周启眼中的□□，想恳求周启放过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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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恢复意识，却发现自己进入到系统中。

　　意识进入系统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他的身体陷入昏迷。于衡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眼中难掩失望，看来他最初的猜测是错的，周启根本没变，下手仍然不知轻重。

　　不过此刻他所纠结的并非这点，按理说，系统只会在有案件发生需要侦破时出现。但是这次的案件，系统却没发出半点消息，甚至之前的界面也在消失。

　　“系统？”

　　在。

　　系统仍然可以回复。

　　于衡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原本应该立刻回复的系统却隔了许久才进行回复。

　　“你是说，同个时空不允许出现两个改变历史进程的人或物？”于衡对此感到万分疑惑。

　　是。

　　系统肯定了于衡的说法，并放出部分资料。

　　这个改变历史进程的因素诞生于七年前，也就是系统治好于衡宿疾的时间前后。

　　于衡回忆起当年，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若我猜得没错，你所说的就是靖王。”

　　是。

　　系统再次肯定。

　　于衡陷入沉默，藉由系统的提示，他逐渐将七年前不起眼的小事串联起来，分析出一个令他震惊的结果。

　　“系统，你说过的，封建时代能改变社会进程的只有统治者。”于衡喃喃道，他不敢去看系统的回复。“也就是说……”

　　于衡感觉身体被破开一个大洞，那一瞬间，他恍若置身冰原。

　　他很快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发生，无法改变，再问也没有用。还是先想想怎么补救，至少挽回颓势。

　　在这七年之内，于衡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将先进的刑侦技术手段传播开来，系统的任务基本完成。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于衡的病，当年系统是在于衡濒死时将他救下。但是，刑侦系统所持有的医疗手段有限，这些手段更多是用在法医学相关。当年系统只是依靠能量将于衡的身体“冷冻。”

　　“冷冻？”于衡对系统的这个解释感到疑惑。

　　系统解释道，未来时代，冷冻并非物理意义的冷冻，而是将身体细胞冷冻。既身体细胞不会分裂繁殖，也不会衰老死亡，永远保持在被冷冻的瞬间。

　　系统对此向于衡致歉，却被于衡拒绝。

　　“该道谢的是我才对。”于衡向系统行了一礼。

　　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半睡半醒之间，于衡看到了这一行大字。随即，黑暗散去，光明扩散。

　　刺目的灯光透过帐幔，于衡睫毛微颤，意识逐渐恢复。

　　“我睡了几天？”

　　“回少爷，两天两夜。”

　　回答他的并非周启，而是他的管事于金。

　　于衡正怀疑自己是否被周启送回了驿馆，下一刻周启推开房门，站在他身侧的还有于衡的侍卫长庞云。

　　庞云的伤还没好，走起路来姿势不太自然，他面色冷凝，只有看见于衡时稍有松动。

　　“大人！”庞云跪在于衡床前，一副任君差遣的架势。

　　“于大人真是养了条好狗。”周启似笑非笑。

　　于衡消化着系统的话，心中波澜起伏，“都出去。”

　　关门声响起，室内恢复安静，他知道，有一个人没走。

　　“身体好些了么？”周启掀开帐幔，轻声道。

　　于衡没有开口，只是转身看着周启。他心中思绪万千，如同一团乱麻。

　　视线相汇，于衡顺着他的视线探寻，想从周启眼睛里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

　　不知何时眼中蒙上一层水雾，那水雾凝结成珠。顺着形状优美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周启暗紫色的袍服上，留下一团湿润的水渍。

　　这是周启第一次见于衡哭，哭得令人心痒难耐。他知道。于衡输了，他的眼中失去了斗志。

　　“你值得我信任吗？”他低下头，声线变得沙哑。

　　周启忙捧起他的脸，蜻蜓点水般吻在他的唇上，“子平，你信我。”

　　注意到周启的视线，他挤出一个凄然的笑容，“还是说，你不信我。”

　　周启还没来得及愧疚，就看于衡捂住了嘴。血顺着指缝往外溢，就像初春冰面解冻。

　　那一瞬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系统，你的系统呢？”周启的声音在发抖。

　　“没了。”此时此刻，于衡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偷来了七年的健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七年前，花灯节那天，你还记得吗？”

　　“……”

　　“我在码头等了你一夜，那天很冷，码头上积了很厚的雪。”于衡沉入回忆，他看见周启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视野中只剩下周启的脸，那是张异常平静的脸，平静得就像一场荒唐的梦。

　　边城下起了雪。

　　这个被风沙包围的城市连水源都异常珍惜，却在这天纷纷扬扬下起一场大雪。

　　雪中有人看到个执伞而立的青年，他漫步在雪地里，抛下手中纸伞，迷失在风雪中。

　　同一天，乌兹国递交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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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少爷他怎么样了？”于金跟在周启身后，想要询问于衡的情况。

　　两日前，乌兹国投降，天上下起了一场大雪，大家伙都说这是吉兆。于金知道于衡最喜欢雪，想前去通报，却被靖王拦住。

　　“子平累了，需要休息，未经本王允许，严禁旁人探视，违令者斩。”

　　于金知晓靖王与少爷的过往，也知道于衡心里一直放不下靖王，因此并未多想，只是担心少爷身体吃不消。

　　之后钦差卫队被靖王全权接管，皇帝下旨，让靖王代替病中的于衡彻查军饷失窃案。

　　如此也好，于金心道。这七年于衡少有歇息，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只是靖王这些天因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愈发憔悴，头发都白了大半。

　　“我想起来了，当年码头上的少年是你。”周启端详着于衡宁静平和的睡颜，指尖顺着他的鬓角往后，在于衡耳后发现一道浅浅的伤疤。

　　“还疼么？疼的话就告诉我。”

　　“子平，我不想放你走，你随我葬在一起吧。”

　　“子平，还记得当年跟李树在一起的小孩么？他考上秀才了。”

　　“子平，你的伤还没痊愈，不要总是躺着。”

　　“子平，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东坡肉。这还是于金告诉我的，我是不是很蠢？”

　　“子平……”

　　泪水如雨点般滴在于衡脸上，他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些微上扬，仿佛沉浸在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