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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七年 ...


  •   七年后,瀛洲。

      公堂之上,一卖糖老妪与一卖针女为一丝团争执不休,两人拉扯着来到来到公堂之上。

      “大人,这刁老太好不讲道理!奴家辛苦卖针才换来这一团丝,正打算为我儿做一件新褂子,谁想老太婆竟一下撞奴家怀里,抓着奴家的丝团不放!大人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卖针女是个年轻的妇人,三分姿色七分泼辣,说起话来来咄咄逼人。

      “呜呜呜,大人您可要为老身做主啊。这丝团明明是老身用三斤白糖换回来的,半道上被她强抢,老身都六十岁了,怎么会抢她的东西。”

      卖糖的老妪头发花白,身形微颤。

      公堂之外聚集了一大堆前来看热闹的人,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那不是卖针的杨寡妇吗?”一瘦高书生道。

      “她那人,最喜欢贪小便宜,这事肯定是她做的!”农人打扮的老汉道。

      “你看那老大娘,哭得眼睛都红了,可怜啊。”说这话的是卖豆腐的玉娘。

      “杨寡妇,那不是西街出了名的泼妇吗?”无赖王二也来凑热闹。

      “就是她,前些日子我家小柱子不小心踢了她家二狗一脚,她站我家门口骂了整整一宿呢!”卖烧饼的矮胖妇人道

      那卖针女也听到了旁人的议论,大声道:“大人,奴家没有抢她的东西,求大人给奴家做主!”

      两人争执不休,那老妇人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踉跄两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啊!我的腿啊!”

      杨寡妇手中还紧握着丝团,她面色煞白,缓缓后退两步,瘫软在地上,“大人,奴家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大人!她撒谎,我分明看见她推了那个老大娘!”说这话的是卖烧饼的矮妇人。

      众人跟着起哄,公堂上闹成一团。

      身着青缎官服的县令犹豫地举起惊堂木,却不敢拍下去。他注视着右侧端坐喝茶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大人……于大人?”县令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他询问的对象端着茶盏,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县令心道不妙,这位按察使大人初来瀛洲,就接连破获了两起大案。如今至恒县查察吏治,一不看档案,二不视察农桑,竟直奔县衙而来,说是要旁观县令升堂审案。

      这按察使刑官出身,精通刑狱之道。县令深知,在他面前卖弄无异于班门弄斧。

      于是,他心一横,一咬牙便道:“此案如何处理,卑职全凭大人吩咐!”

      于衡放下茶盏,斜睨县令一眼,笑道:“好一个全凭大人吩咐,陈县令,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么?”

      “卑职不敢。”县令后背被这一番话惊出一身冷汗。“还望大人恕卑职愚钝,此案如何处理,望大人明示。”

      于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陈县令,这陈县令来此县四年,四年间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尚算尽忠职守。即使按于衡的标准,也能评个中上品。只是他于这刑狱一道,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于衡有心栽培他,便让他附耳过来。

      陈县令先是奇怪,又是惊异,最终恍然大悟。

      他拍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既然你们都说这团丝是自己的,那本官就审审这团丝。”县令道。“你说,你的主人是着卖针的妇人还是这卖糖的老妪?”

      丝团自然没有反应。

      公堂外众人哗然。

      “老夫活了七十又二,还是第一次见人审团丝。”

      “那丝线又不是人,怎么说话啊,太爷莫不是……”说话的人看了看公堂之上的县太爷,又扭头看着街边蓬头垢面的疯子,默默闭嘴。

      “怎么,说不出话来,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县令沉声道。

      他一拍惊堂木,愤怒道“来人啊,将这团丝挂起来,鞭二十,即刻行刑!”

      箭令丢到地上,两个强壮衙役走上前来,从杨寡妇手中取走丝团,悬挂起来。行刑的衙役用力挥打长鞭,鞭子发出尖锐的破风声。

      “禀大人,二十鞭已打完。”衙役高声道。

      “去看看地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县令吩咐道。

      衙役走到刚才鞭打丝团的地方,从地上发现了些东西。

      “禀大人,是铁屑!”衙役兴奋不已。

      县令神情激动地看着于衡,眼中满是叹服。“将那老妪捉拿上前!”

      还在低声□□的老妪被两个衙役押到公堂最前方,抬头便是桌案。

      “堂下凡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立即报上前来。”

      “呜呜,老老身夫家姓赵,名唤六娘。家住少云山上。”老妪害怕得瑟瑟发抖,还是流畅地说出自己姓名住所。

      “赵六娘,本官看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怎会如此不修操德,竟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

      赵六娘一愣,随即眼泪从她布满褶皱的脸颊上留下来,“冤枉啊!冤枉啊!”

      “如今证据确凿,你有何冤枉!”县令声音瞬间提高,公堂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道:“你说你是用三斤白糖换回来的丝团,那为何这丝团中不见糖粒,只有铁屑!”

      众人这才惊呼,原来刚才审问丝团并非是县太爷犯了癔症,而是借此找出藏匿在丝团中的证据。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在说谎!”

      老妪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哭声都止住了。

      “来人啊!将她拖出去……”县令此刻意气风发,第一次觉得升堂办案如此简单。

      “大人您真是神了,三两下就破了这桩二女争丝案!”退堂后,两人在二堂喝茶,县令佩服道。

      “陈县令可有收获?”于衡问。

      “卑职日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县令当即下跪叩首。

      “此次于某奉皇命查察瀛洲吏治,为的便是肃清官场风气,提携可用之才。于某与陈大人同辈,陈大人不必如此。”于衡放下茶盏,将陈县令扶起来。

      “下官陈光裕,谢大人提携之恩!”还没起身,陈县令双腿又是一沉。

      “圣旨到——于衡接旨!”

      ……

      子夜,崎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驶过。

      “大人,咱们为何要与钦差卫队分开?”于金不明就里。

      于衡抱着手炉,正在闭目养神,他听见于金的话,缓缓睁眼。

      “此去辽州,为的是查办贪腐大案,你有见过哪个官员大摇大摆却查案么?”于衡道,:“多加点碳。”

      “是……大人,不是有一个吗?就是那位大人!”于金给手炉加了碳,像是回忆起什么,抬头大声道。

      “是靖王,对吧。”于衡闭上眼,面无表情道:“靖王如今也在辽州,总有见面的一天。毕竟过了七年,当年之事切莫再谈。”

      “是,大人。”

      远处青石制成的石碑上用大篆刻着辽州二字。

      “大人,已进入辽州境内。”

      “嗯。”

      昌宁道,一线天。

      运送军饷的队伍依次从裂谷下的通道进入,这批军饷物资即将运往前线,为前线奋斗的将士们提供助力。

      运送粮草的将军骑着马,指挥着众军士前进,他看着天边的橘色的斜阳,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重任在肩头,他没时间疑惑,甩了甩头,将脑海中多余的念头甩出去,指挥着大军往北行进。

      “停!停!停下来!”

      “大军掉头!立刻掉头!”

      “保护物资!”

      悬崖最高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巨大的滚石从峭壁顶端滚落,连带着山体都发出可怕的震颤,地面细小的石子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

      灰尘与石子跳动着,发出鼓点般密集的响声。

      将军听见冲锋的号角,战鼓擂动,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

      ……

      电闪雷鸣,客栈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沉睡的于金。

      “这天也真怪,都快冬天了还下暴雨。”于金打了个哈欠,将厚重的秋衣搭在于衡肩头。

      于衡披着秋衣,坐在桌案前,他手中拿着一封被雨水淋湿小半的密信。这事刚从京城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密信。

      从收到密信开始,于衡就觉得事情不妙,他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看到信上内容的于衡身形一颤,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一天前,为前线部队运送军饷物资的大队,神秘消失在了昌宁道一线天。

      目前正在辽州以北作战的部队,只有靖王周启麾下的青云卫。这批物资,正是目前前线部队所急缺的。

      军人征战,不光只是为了保家卫国,军人也有家属也要吃饭。没有儿子,丈夫,父亲陪伴身旁的妇孺儿童,最需要的除了亲人,还有财帛。

      这笔物资,不仅是为了解燃眉之急,更是为了稳定军心。

      如今战事紧要,倘若此时军中哗变,极有可能威胁国本。

      密信上的内容不多,皇帝对于衡的要求是:调取辽州府库,不惜一切,志愿前线。与此同时,限于衡三月之内,侦破军饷失踪案!

      “臣于衡,领命接旨。”

      于衡的视线透过窗户。遥望目不可及的远方。

      “于金,通知钦差卫队,明日午时,前往辽州都督府。”

      “是,大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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