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失的世界》蟠桃荟

32、拯救（三）

　　第三十二章 拯救(三)

　　对于小杏儿的回想，在许弋确定她就是老板娘娄杏儿时戛然而止。眼前这个妙龄女郎是他的亲密爱人吗几天前他和她还势如水火，他即便有心，她也无意呐！许弋感觉怀中的娄杏儿在微微颤抖。她呼吸的频率和习惯的小动作、微表情，甚至特殊的体香与小杏儿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灰色的双眸。他迷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
　　“苗家庄主最终都没搞清楚我们和张起灵的关系，但真如肖奈所想，张起灵果真来救人了。
　　结果你也看到了，小杏儿被红衣妇人救走；肖奈被绑回庄园做了新郎的替身；其他人，包括那个真正的张先生都离开了。
　　张起灵带我到这里疗伤的时候，我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庞。我最后经历了一次幻境，想来是张起灵用这种方式告诉我，真正的杏儿从前和他经历的悲欢离合。我几乎可以肯定，我获得了他最为完整的记忆。是他或许也是我么？返回去把你带了回来。”许弋叙述的口气越来越玄幻，看起来真像一场梦。
　　“不，事情不像你讲的这样轻松。”
　　望着许弋如刀刻的犀利轮廓，娄杏儿同样迷惑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但她的记忆依然处于活跃的更新状态。
　　“你跟我来。”她站起身，回眸向许弋招手，踏上碧池边的阶梯，深深吸了一口碧池的仙气，把自己浸入了水中。清澈的潭水传来许弋会意的笑颜。潭水深处涌动出密集的透明玉珠般的气泡，把二人包裹。无数小气泡像长了翅膀的小精灵飞舞雀跃，亲吻二人的面颊和手指。待娄杏儿牵起许弋的手，小精灵们迅速窜入二人的手指，直到把他们的身体变成如同洁白无瑕的玉雕，载着丝丝缕缕的记忆，向它们的心之归宿汇聚。

　　暗淡的洞穴深处，一双灰色双眸目送小杏儿如牵线木偶般的返回土楼，神经回路传递的信息直达怦怦跳动的心脏，仿佛要告诉这颗心快点离开娄杏儿的躯体。灰色双眸的视野出现盲区。不要跟她走!她猛挥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心脏碎裂般的绞痛让她蜷缩了身体。
　　吴邪如临大敌，拉着胖子就往土楼上层跑去。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突然变小，立刻让娄杏儿感到了背叛的滋味。她奋力一挥手臂，汹涌澎湃的掌风立刻把二人掀翻，在地上滚成球状。
　　“吴邪，你骗了我!”似海啸激起千层浪，能量暴涨。娄杏儿目光发散，凭借最后的感知，两个健步闪至吴邪身旁，一记翻江倒海朝吴邪天灵盖劈下。
　　“小言手下留情!疼!你的大表哥……”狂浪掌风拍在霍然现身的胖子背上。任凭胖子宽厚坚实如拦洪坝的背，也不敌狂暴的冲击力。胖子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吴邪脸上，随即哑然缄口，重重垮塌压住了吴邪。
　　娄杏儿听到小言两字，收回掌风，失神呆立。
　　“胖子!胖子!”吴邪急红了眼，从兜里摸出一根手雷，大声喊道：“魔女!大不了一拍两散!你想清楚了，如果七天之内，你的魂回不到你身上，你们两个就都等着一起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吧！”
　　娄杏儿把胖子撂倒在一边，痛快地揪住吴邪衣领，心却似被钻出了千疮百孔，似乎只有手撕了吴邪才能解痛。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轻易就相信了你!就因为你也是小哥的挚爱之人吗？”娄杏儿嘲笑自己的无知无助，又可怜自己的心愿未了。
　　吴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露出狰狞的表情：“你抛弃了自己的灵魂，已经与野兽无异，就算你有力量凝实为真正的人类，那也是偷了小哥的能量。你有想过小哥吗？你想让小哥和你一样，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么？”
　　小哥……麒麟纹身……齐长两指……温存的吻……娄杏儿心底浮起万千的柔情，霎时让她肝肠寸断，进退两难。正欲自行了断，却被吴邪死命拽住手臂。
　　“等等!你要死，也要等小哥回来!”
　　“你说什么？”
　　“我能确定连帽衫小哥一旦凝实，真正的小哥就会消失殆尽。可我不能确定，如果你现在死了，连帽衫小哥会不会伤太深……”
　　吴邪感到后怕，他没想到娄杏儿要自戕，他第一次犹豫了。
　　娄杏儿似乎听懂了，她放开吴邪后退了两步。
　　“你想说凝实后的小哥，是和我一样的影子人么我借了小哥的能量存活到现在，如果我死了，小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么？”
　　娄杏儿又一次刷新对吴邪领悟力的判断。她和小哥三世的牵绊，吴邪为什么总能猜到一些呢？可是她转念却说：“哈哈！我得不到的，你凭什么痴想得到简直太可笑了！”青铜之外，是阵阵凄厉的狂笑声四处回荡，渐渐远离……随后戛然而止。

　　在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内，是一片虚无的蓝色空间，少女杏儿像一个孤独的幽灵迷失其中。她被一个声音反复劝谏，忘却那个凡尘中的爱人，永远离开有生老病死的尘世，做一个自在逍遥的神仙，永生不灭。她却痴心等待着她的爱人踏着七彩祥云救她逃出虚空。青铜内外，天上人间。
　　时间仿佛已不存在。在青铜之境，她目睹麒麟纹身的爱人和她分开后，数年如一日的被相思和失忆的痛苦折磨，在胖子和云彩的协助下，他辗转千里寻找记忆，为的是有朝一日再次开启青铜门。
　　他找到了吗？没有时间了。
　　浩瀚无垠的虚空，蕴藏着巨大的暗能量，她的身体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虽然黑暗尽头也许是全新的世界，但那里没有她唯一的爱人，对她又有什么意义
　　身体一点点开始消散。她绝望了。即将在异世界凝实的最后几秒，她毅然拔刀向自己的心口戳去，鲜血四溢，她坠落，无望地坠落……

　　她飘零的身躯如同鲜血凝成的玫瑰花慢慢凋零，飘散……一个坚实的臂膀在最后一刻挽留了她。花瓣迅速聚拢在臂膀之上，把她瞬间拉回到青铜门外。
　　麒麟纹身的爱人已经是一个沧桑扑面的中年人。
　　“小言，我来接你回家。”
　　“小哥，你来了吗？你没有放弃我!”
　　“鸢鸢，你都没有放弃自己，我怎么能放弃呢？”
　　“你喊我鸢鸢小哥，你记错了吧，我是杏儿呀！”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只要我离开青铜之域，鸢鸢就会消失。”
　　“凡事无绝对，我已经找到你们合而为一的方法。”小哥浸透热泪的双眸里闪烁着希望之火。
　　“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只要你不要不理我。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小言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面庞滑落。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青铜房间外，重伤昏迷不醒的胖子被满脸血腥味的吴邪翻了个身。吴邪嗅嗅胖子的鼻息，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拎着手雷，朝两个漆黑的魅影走去。
　　“别动!”依然熟悉的声音，依然心痛的背影。
　　“吴邪，你放过她。”凄然而决绝。
　　“那谁放过你”吴邪似乎早已不是那个吴邪。
　　“助她回归是唯一的办法。”在漆黑的洞穴深处，闷油瓶依然神秘而强大。
　　“她如果不肯回头呢？你没有时间了。”吴邪义无反顾。
　　“从前，她没有一次迷失过，这次是例外。也许该问问你自己的心。”闷油瓶低沉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沙哑。一道有些飘忽的力量扰动在吴邪的肩膀。
　　“你答应我，让她得到幸福。”闷油瓶好像从来没向吴邪提过什么要求。长白山为救他摔断腕骨的那次，闷油瓶不让他跟来，是不想连累他；格尔木不让他蹚他三叔的浑水，也只算忠告。
　　他从来没想过拒绝闷油瓶。他甚至想闷油瓶除了说：“吴邪，带我回家。”再多说几句。
　　吴邪颓然跌坐地上。这十多年和汪家的缠斗，让他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安生几年，偷的浮生半日闲，却偏偏选在雨村栖息。闷油瓶独自去山里的时候，也许扰动了神秘之域暗伏的能量。他万万没想到，娄杏儿竟然是小哥和他的宿命冤家。自从在喊泉入口遇见连帽衫，吴邪就暗自与自己较劲，秦岭神树的诡异再次照进现实，他不能不为小哥的去留担惊受怕。
　　此刻，小哥朦胧的面庞让吴邪看得揪心，他们冒的风险太大了。
　　“好吧！你看谁合适”吴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无赖，又里外不是人。
　　“这是你该操的心。”小哥难得糊涂一次。
　　“你信得过我”吴邪捋捋这半年来的心思，大家都在瞒着他，为了他病入膏肓费尽心神，他也头一次面临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信任。
　　“我信你。”闷油瓶的面庞依然模糊。吴邪担心自己走错一步，会再也看不见他的脸。他上前抱住闷油瓶的头吻了一下额头说：
　　“小哥！你等我一炷香的功夫，以后就看她的造化了。”
　　吴邪脑子转得飞快，他把小哥存储在他oppo手机里的所有参与者的详细信息检索一遍，把瞎子留给他的老板娘身世调查细细琢磨。等小哥替胖子和老板娘疗好伤无大碍时，他的计策也想好了。与小哥耳语一番后，闷油瓶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皱眉头说：“那样，也好！”
　　见闷油瓶不反对，吴邪意犹未尽地与小哥击掌。随即兵分两路。吴邪返回土楼暗中观察保护小杏儿以备不测；小哥消除胖子的记忆，让胖子独闯喊泉，以解除茅十八的心结。
　　世事难料，当肖奈在地上重启between world 系统时，时光倒流，为吴邪的反向救援计划赢得了宝贵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