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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我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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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沈承予和张祖新还在休息室里坐着。
沈承予表情不是很明朗,像是在回忆什么的样子,张祖新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只是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无聊地翻着相册里的照片。
沈承予确实在想一些事情。
自从五年前被老张接到“新家”开始,他也只在寒暑假才有机会回到有江陆川的家里。他也想跟江陆川联系,但老张一学期都不去新家几次,更别说收到父亲让他回家的指示了。
沈承予只能一天天地等着。
刚开始,正常人的生活让他非常不适应,“新父母”对他毕恭毕敬;学校里面太多的同龄人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交朋友的概念,也许是之前封闭得太好了吧,沈承予就像一个刚从玻璃房里放出来的小猴子,对周围充满好奇却又惶恐不安。
渐渐地,沈承予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受新父母过分尊重的疏离,习惯了学习同龄人在热聊的新东西,习惯了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去学习。
但是,他也依然坚持着训练,尽管条件没有原来那样完备,沈承予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能力下降。只是训练的时候,沈承予也会常常想着江陆川,他有好好训练吗?在赛场上受伤了吗?
…….
新父母碍于老张的指示本不敢和沈承予多说什么,但天天生活在一起,也让沈承予多知道了一些事情。
夫妻俩原来是在乡下生活的,条件有些苦。而老张跟他们血缘关系隔得有些远,但还是一直在接济他们。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清楚老张是干什么的,对老张的印象也仅停留在是个在城里混得比较体面的人。
之后他们唯一的儿子在夏天偷偷下河丢了性命,夫妻俩没什么人可联系,就麻烦老张来帮忙。再之后,就是沈承予成了他们的新儿子,夫妻俩也从乡下搬到了城里,住进了全城最高档的小区,换了个新身份,对外还是以一家三口的样子生活着。
沈承予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接受老张的安排,夫妻俩都很淡然。倒也不是说为了物质条件之类的,儿子没了,有个寄托也是好的。
沈承予明白他们的意思。
互为正常世界里的替代品罢了。
终于熬过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没受过系统教育的沈承予成绩出人意料的还不错,也在学校里有了几个交情尚浅的朋友。学期末的总结会上,夫妻俩还上讲台分享了教育经验。
其实有些尴尬,他们的孩子跟沈承予相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回去了。
沈承予本打算是到训练场去找江陆川的,但是一进星野就发现江陆川正被钟越从赛场上扶下来,满脸都是血。
沈承予怔住了。
还没走之前,他和江陆川都上场打过,虽然实力还不够,倒也从来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现在看着满身伤痕的江陆川,沈承予有说不出的苦涩,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去帮钟越扶扶他,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感让内心的陌生显得格外明显。
沈承予环顾格斗场,台上的胜利者他没见过,但现在那个人狂傲的表情让沈承予觉得很扭曲。台下有很多人一脸懊恼,应该是赌了江陆川赌输了吧。
噢,不是江陆川,那个时候他俩在星野有的还只是代号。
沈承予后来去了休息室,钟越正在给江陆川清理伤口。
沈承予走进去,江陆川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兴奋,但很快便不见踪影。
沈承予有些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你…还好吗?”
江陆川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下。
两个人还是都变了啊,在不同的生活里。
那个寒假沈承予一直和江陆川待在星野,两人都打了好几场比赛。
输多赢少吧。
只是江陆川跟原来相比,变了很多。吊儿郎当也好,玩世不恭也好,反正沈承予很难从他眼里看出之前的那股子狠劲儿了。
原来的江陆川,尽管嘴上没叫过哥哥,但内心还是依赖沈承予的。但现在,沈承予不太确定江陆川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敢多问什么。
因为自己也变了,黑白碰撞的结果。
之后的几个寒暑假都像这样,沈承予回到星野和江陆川一起训练、比赛,两个人在地下格斗圈的名气也慢慢起来了。
来看比赛的人越来越多,赌额也水涨船高。时不时会在星野看到一些城里的大人物,有时路阮会来接待一番,倒也跟他俩没什么关系。因为路阮还没有要曝光他俩真实身份的意思。
只是沈承予开学回去的时候总会添些伤,同学问起,就拿回乡下玩儿过头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沈承予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的并不是会玩的样子。
高考的时候,沈承予顺着路阮的意思报考了警校。
他知道路阮想让他干什么。
其实沈承予更想进军队,但是路阮觉得风险太高了,谨慎为好。
沈承予也就没多说什么,在表示遗憾的老师和同学面前笑笑回应,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在沈承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江陆川破天荒地给他买了一个西服的领针,两头是叶片的模样。
但是沈承予从没穿过西服。
同一天,路阮将星野的管理权交给了江陆川。
至此,星野不再有两个只有代号的格斗者,有的是江陆川这个年轻的领头人。
而沈承予呢,似乎在正路上越走越远了。
那个九月之后,沈承予和江陆川都没再上过星野的赛场。
江陆川偶尔去看看,改善一些布置,查查流水。说他是星野的主人,不如说钟越更像一些。他在更大的地下圈子里以路家少爷的身份混出了名堂。
沈承予则差不多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他知道星野对路阮真正的用处,同时也因为警校生的身份,就没再去过星野了。
路阮偶尔给两人交代一些小任务,但江陆川通常对此不太上心,基本都是沈承予在办。路阮也知道,明面上没说而已。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沈承予把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走进来的是钟越,向沈承予微微致意。
“比赛快开始了,二位出来看吧。”
张祖新跟着沈承予走了出去,发现格斗场挤满了人。张祖新有点惊讶,刚刚这里有的明明只是音乐而已呀…
钟越把沈承予和张祖新带到了赌桌前,试探性地问道:“下注吗,二位?”
张祖新挑眉望着沈承予,凑到他耳边:“赌吗?”
“赌。”
张祖新有些诧异,没想到沈承予还有这一面。
沈承予缓缓取下左手带的手表,毫不犹豫地放在了江陆川那一侧。
旁边有个眼尖的人一下子叫了出来:“呵,这是个少爷呀。限量版的手表,快50万了吧。”
周围人纷纷起哄。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这星野当家的第一次上场。赌的人也是不赖呀。”
“就是就是。早听过江陆川,没想他还能上自家的台。”
“跟他对打的那个李季最近也是挺活跃的,不管是在星野还是别的场子,名气都蛮大的。”
“今天有好戏看咯。”
张祖新有些晃神。
什么?!
沈承予家境这么好?
江陆川是这儿的老板?
自己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身边藏着这么大个宝贝,两年了都没发现...
钟越朝着张祖新礼貌性地微微一笑:“你呢?”
“我…”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张祖新竟然有些结巴。
“这个手表算我和他一人一半吧。”
沈承予拉走张祖新,坐到了观赛区。
今天的张祖新像个吃瓜群众,全程被沈承予带着走。
“哇——”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
张祖新顺着尖叫的方向望去,双眼瞪成了铜铃。
“这是江陆川,和,和顾恋?!”
“顾恋?”沈承予喃喃道,转向江陆川的方向。
江陆川换了身行头,但额前红色的发带依然很扎眼睛。旁边挽着他手的漂亮小姑娘,应该就是顾恋了吧。
张祖新一脸捡了宝的样子朝沈承予鬼吼鬼叫:“顾恋诶!我前两天还在网上看到她和一神秘男子共同外出的照片,难道说那个男的是江陆川?”
沈承予眉头一皱。
顾恋,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城里最大房地产商的女儿,是个富家小姐,但却不怎么有那些骄矜的做派,在娱乐圈里混过一阵儿,风评还不错。但是江陆川和她…怎么会一起出现在星野?等等,沈家的那套房子…
沈承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父亲这条线埋得够深啊…
江陆川和顾恋受着众人的追捧一路走到沈承予面前。
沈承予望着他俩,眉宇中略微有些猜不透的意思。
“顾恋,这我朋友。”
女孩儿笑得很美,伸出了手。
沈承予却没有回应,心里抓着两个字: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吗?
张祖新看顾恋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手赶紧蹭蹭衣角,轻轻握了上去。
顾恋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江陆川看着板着脸的沈承予,无奈地挑挑眉,转向顾恋:“别人不领情,我们走吧。”
“嗯。”女孩儿轻声迎合着。
张祖新尴尬地笑了笑。
3:30 PM
比赛正式开始。
沈承予观望着李季的招式,却被江陆川的表现有些震惊。
两年了,果然实力又上升了。
李季体能很好,但明显没有江陆川灵活,半场下来,双方还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
到了下半场,李季还是以守为主,看样子是准备持久战。而江陆川喘着粗气,发带已经完全被汗液浸湿。
两人僵持着,张祖新在一旁嗷嗷叫,沈承予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也是在暗暗担心。
场子里激战的氛围越来越浓厚。
人群再一次出现了骚动——路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