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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抓鬼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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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行在抓鬼这个行当有着不错的口碑,原因之一就是,礼貌。
还没等他说话,李之行就先一步握住他的手,“岑先生,幸会。”
“李先生,幸会。”岑先生起身走出老爷椅的阴影。这位岑先生一看就是欧式做派的生意人,笔挺的衬衫和丝绸刺绣背心,搭配好材质的手杖,“李先生百忙之中光临敝舍,不胜荣幸。”
哦,客套。
季子宁从来都对客套不是很感兴趣,注意力很快被屋子里其他的东西分散。这家客厅看起来有些暗沉,不知道是不是采光的原因,地毯上的拜占庭风刺绣显得很破旧。桌子上的台灯灯光昏黄,灯沿的吊坠微微晃动。李之行和岑先生的意见似乎很快达到了一致。
“不知道李先生能不能?”岑先生低声询问,看着李之行低头沉吟不语。二师兄则远远的躲开西装彪形大汉,假装认真的看灯。
“岑先生,这件事我们可以解决,”李之行微微颔首,“不过,需要在这边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安排住宿。”
要住宿?季子宁无语的看向二师兄,走之前怎么不说?她可什么换洗衣物都没带。
二师兄似乎也感到意外 ,凑过去问李之行,“喂,这件事一天搞不定吗?”
外出的二师兄从来不叫李之行师傅,美之名曰怕暴露师门秘密,这年头建国后不准成精。
“不行。”
“那我们住哪?这家吗?”二师兄欲言又止,他总感觉这家怪怪的,他不信李之行没感觉。
“就这家,方便。”
季子宁翻了个白眼,人家主人还没答应。
岑先生看起来有点犹豫。看着李之行仿佛主人一般在客厅转了起来,自顾自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后放下。
“李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件事”岑先生放慢语气,看起来有些为难,李之行一副打定注意的样子,并不接话。
彪悍男连忙接话“不是我家老爷不愿意,实在是房位有限,我家老爷生意人,房子里堆着的都是些材料杂物,只有两间有床的房间,只是其中一间就是我们老爷的屋子,另一间也已经有位客人住。不知道能不能请李先生移步后院的客房。”
“没关系,只要能呆在这里,我保证三天后问题得以解决。”李之行转了一转客厅,指了指其中一扇门,“这是杂物间?”
“对,李先生觉得这间房间有问题?”岑先生连忙拿出钥匙,打开了这扇门,门内散落放着几副画和零落的伞具,还有一张落灰的折叠床。
“我们今天就住这间。”
二师兄和季子宁成功翻出了角度一致的白眼。
岑先生对于大师的古怪举动适应的很快,“好的,我家中还有另外一张折叠床,给您搬过来。”
“不用,客厅有沙发。”
二师兄同情的看着季子宁。
“青鼎,你睡客厅。”
季子宁原封不动回给二师兄,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XD。
夜色像墨水,顷刻间铺满了天。
一笔水墨,落笔有深浅。
岑宅夜色无疑是最深厚的那一笔。
季子宁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李之行居然就这样把她关在了客厅偏门内。
白天没有注意听,想必也是闹鬼日常。季子宁默默的拉上外套,外套是李之行留下来的,有一股淡淡的青草气。她觉得这个外套帮不了自己什么,李之行再厉害,也没有达到气味驱鬼这一说。
房内气氛凝固,季子宁无聊蹲在折叠床边,眼睛胡乱转着。她觉得这一趟就不应该顺从的跟着二师兄,跟着李之行出来,她可是啥都没抓过的废柴,唯一的历练还是在李之行夺魂后的那一个多月下山经验,结果还在路上捡到了二师兄作为加持。此后出去的历练全部是游山玩水那一卦的,专业说法相当于公费出游,跟抓鬼没有半毛钱关系。
屋子里好像更冷了,季子宁发现一件外套已经扛不住这四溢的冷气,慢慢挪到了门口,敲了敲门,“二师兄,在不在?”
“二师兄?”
“李之行?”
没人回应。
居然就这么把她留在这个闹鬼的房间!这两个人简直令人发指!
季子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的站起身开门。
门打不开。
鸡皮疙瘩起到了头顶。
季子宁哆哆嗦嗦的回头,只有自己一人,零落的画和折叠床。
伞不见了。
她后背紧紧的贴着房门,冷汗渗了出来。
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吹来,她回头看向风吹来的角落,一柄打开的黑伞朝她飞来!
眼前一黑,季子宁又晕了过去。
“子宁应该晕过去了。”二师兄翘着二郎腿,手里玩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笔。
“嗯。”李之行就站在门外,看着那扇门渗出来黑气,打了个响指,门应声而开。季子宁软软的摊在地上。黑气围着季子宁,缠绕着想找个突破口进入她的身体,无奈她的外套好像一个屏障,拉长变形变成一个人形壳子包裹住了季子宁,难以被突破。
黑气绕了几圈,从季子宁的身边绕过去,慢慢从地板上流向了二师兄。
还真是会挑软柿子,二师兄暗自的骂了一句。
李之行抱起地上的季子宁,坚固的人形外壳从面部开始像冰一样消融,露出她有些苍白的脸。他用手慢慢抚过她的眉眼和嘴唇,想起了刚回来她的那一声,兄长。
手顿了顿,起了身将她放在沙发上。人形壳迅速恢复原样。
二师兄捏住手里的那只笔,盯着黑气一步一步向他逼来,悬空画了一个圈,空气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圆,黑气似乎有些害怕,停住了逼近趋势,转而向地毯的方向奔去。
此刻破旧的地毯焕然一新,上面的拜占庭刺绣隐隐现出了血红色雾气。二师兄指间转了转笔,朝着黑气的方向指过去,黑气慢慢的被吸附住,丝带一样流向那只笔。二师兄打开笔盖,准备收了黑气。
仿佛没有了抵抗能力,地上的黑气渐渐消散。
“嗬,就这么简单?”二师兄看着手里的笔,盖上笔盖。原来里面有只透明笔芯,此刻被填满了,跟一般的水笔芯无异。
李之行解了季子宁身上的保护壳,蹲在地毯前,仔细端详。
“不,还有后续,等着吧。”
“还有,子宁,回去那间房睡。”
企图缩到沙发角的,装睡的季子宁,满脸尴尬的起了身跑回房间。
这条地毯花纹繁复,不是李之行喜欢的款式。年幼时期的季子宁,没少光溜溜裹着毯子大街小巷乱窜,野孩子没爹没娘,年幼时期理所当然的没心没肺。他记得那条毯子是在有户人家门口捡的,软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动物毛做的,可以看出原来的颜色偏白,但主人家扔掉时它已经变成了一块乳黄色的,有点脏的毛毯。季子宁那个时候刚刚成人形,他抱着还不会走路却已经会说话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了那条毯子。季子宁则更加直接。
“师傅帮我捡回来。”
李之行就放下她,帮她从街边捡回来了毯子。她也不嫌弃脏,直接就裹在身上,咯咯的笑。
“好暖和啊,师傅。”
年轻的李之行不置可否,只看着年幼的她。后来家里和青门所有的屋子里,都是白色的毯子。青鼎抱怨过很多次难打理,甚至季子宁都拐弯抹角对打理毯子有微词。李之行只是觉得,第一次见季子宁时遇见的那条白色的毯子,是真的看上去很暖和。
二师兄一边搬桌子一边抱怨,该死的实木还真是重。这样就露出了地毯真实的全貌。乍一看没有什么,细细看却能看到微弱的黑烟在红色的刺绣花纹间流窜,像一只隐没穿行的蛇。
李之行站到毯子的中央,黑烟避开李之行走过的地方,慢慢将他围城一个圈。
二师兄感觉灯光突然变得阴森起来,不禁捏了把紧张汗。
然后他就看见李之行抬手,向下。
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甚至还不熟练的踉跄了一步。
二师兄扶额想起了季子宁之前说的,李之行对毯子有种莫名的癖好,尤其喜欢光脚踩毛毯瞬间觉得,有点头痛。
师傅的癖好现在发作了吗。
隐没在地毯上的黑色气息原本如烟般若有似无,李之行的光脚就像打开了一扇门,黑气猛得腾起汇成黑蛇一般,朝他扑过去。瞬间从脚底慢慢缠上,慢慢又隐没不见消失了一般。
李之行仿佛二师兄手里的那支笔,很快将黑气吸纳的干干净净。让黑气消失在他的脚脖子处。季子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盯着李之行,神色晦暗不明。
“完工了完工了,子宁小蠢货我们收拾收拾走人吧。”二师兄故作轻松的朝着季子宁招招手。
季子宁好像没有听到,面无表情的转身关门。
“没那么快。”面色如常的李之行看着季子宁,语气淡淡的。
季子宁捏了捏拳头,背着李之行的身影崩得很紧。
深呼吸,终是忍不住语气里的嘲讽。
“所以,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身体的吗,兄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