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尘曲》夜栖慕笙

13、第十三章 初遇

　　金陵秦淮烟花岸

　　芳华君与竹枝君在商议关于下一次仙谈会的事，所以就叫了个家仆带着武执烁上街买东西吃。金陵小吃，历史悠久，品种繁多。在夫子庙附近转了一圈，武执烁的肚子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小吃，手里还拿着一包蟹饼。

　　街上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一个个说着吴言侬语，好不热闹。忽然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开始往两边挤，只听见一些人在高声喊着什么。人场涌动，武执烁被人一挤，便与家仆被人潮分开了。
　　武执烁隐约间看见了家仆，大声朝家仆呼喊。但那家仆明显没有听到，大概是以为小公子在另外一条街，就往别处跑了。武执烁无力地朝家仆大喊，可是最终只能眼看着家仆越走越远。他朝家仆跑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上了刚才众人让开的一条大道上。

　　“哒哒哒——”马蹄声，武执烁心里一惊，惨了是花灯队，这下自己是要被乱马踩成肉泥了。回头看向灯火摇摇的花灯队，武执烁有点蒙，竟忘记了要躲。
　　三个月前，母亲死了。世间再也没有那个风华绝代的暮雨夫人，只留下了一具漂亮的女尸被放在武家冰墓里。现在，他也要随母亲而去了吗？不过，被乱马踩死，求不得全尸，连尸体都放不回冰墓了。回过神来，花灯队已经近在咫尺，恍然间，武执烁觉得死前能看到这么美的景物，算是值了。
　　他都要闭上眼睛了，时间好像变得好慢，真的好慢。耳边传来一些惊呼声，吴言侬语他听不懂，只觉得有点吵。

　　忽然，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了自己。他微微睁眼，只看见了一抹深蓝。那人抱着他往街边一滚，武执烁猛地睁眼，耳边马蹄踢踏掠过。瞬时，武执烁感觉恐惧席卷全身，眼泪在深眸里打转。蓝衣少年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拖到一边。

　　那少年长得挺高，长发散绾，眉眼深邃，身形还未长开，但已经可以看出未来肯定是个掷果盈车的好坯子。只不过他的手腕上，玄蓝锦缎被扯开一块，沾满灰尘，露出闪闪的银护甲。护甲上纹着星月图案，不知是哪家子弟。
　　少年转眼看看武执烁，语气微微带了几分愠怒，冲着武执烁吼了两句：“你说你没事站在车道上干嘛？存心想被马蹄踩死是不是？花灯来了不会跑啊？你爹娘知道你一个人跑出来玩吗？”
　　武执烁本就还未从恐惧中跳出来，一听眼前少年怒吼，心里一下子委屈极了。他爹爹还在茶楼里聊公事，母亲躺在冰墓里，哥哥远在洛阳，家仆一跑，谁管他？本来还在眼眸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光哭还不够，干脆手脚并用地挂在眼前的少年身上，鼻涕眼泪土灰蹭了少年一脸。
　　“哇偶，你看那边那个娃娃，他哥哥不要他了。”一些路人被武执烁的哭喊吸引，见他挂在蓝衣少年身上，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悲情戏码。
　　“啧啧，看着小哥长得俊俏，小娃娃也长得可爱，肯定是亲兄弟。怎么这个小哥如此狠心？连自己亲弟弟都不要了。”几位爱看热闹的阿叔阿婶已经聚了过来，围着武执烁和少年指指点点。

　　花错一咬嘴唇，暗叫不好，心里想：“谁说是兄弟了？只不过刚刚救了他一命而已，怎么就成他哥哥了？一时生气吼了他几句，现在如何是好？”
　　没办法，花错只好伸手抱住武执烁，轻轻地给他拍背。六岁的武执烁，还只是一个小团子，抱起来并不重，软软的一团，就这样挂在花错身上，任由花错抱着他往别处走。

　　“小娃娃，你家在哪？”武执烁已经不哭了，只不过一直勾着花错的脖子，赖在花错的怀里，怎么也不肯下来。
　　听见花错问自己家在哪里，武执烁努了努嘴，吐出两个字：“洛阳。”
　　“那么远，你逗我呢。”
　　“的确是在洛阳嘛。”
　　“呃，好吧。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不知。”说完，武执烁就不说话了，继续啃着刚才花错给他买的糖葫芦。

　　问不出他住哪，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街边，花错只好把他带回来醉月楼。
　　一进门，一群小姐姐跑了过来，见他怀里抱了个小娃娃，笑道：“哟哟哟，小错你胳膊上落伤了？咦，这是从哪拐来的娃娃，带回来，你得自己养。”一个更开朗的，还要伸手过来捏武执烁的脸蛋。
　　武执烁好像不太喜欢那位姐姐身上的脂粉气，侧过脸往花错怀里埋，边埋边蹭。花错被他头上的碎发蹭的脖子好痒，却又腾不出手去挠，只好忍着。

　　武执烁还是不肯下来，花错只好跟他说：“我还要去换身衣服，等会再抱你好不好？”武执烁这才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张摇椅上。有几个小姐姐，见他从花错身上下来了，抢着要去抱他。武执烁很不给面子的叫了一声：“不要，我只要那个哥哥抱。”那几个姐姐听了，停住了伸出去的手。她们转头朝正走上半层楼梯的花错大声地笑着：“小错小错，听见没？只要你抱。我看这娃娃八成是喜欢上你了。”说完，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花错在一片嬉笑中上楼换了衣服，下了楼又看见武执烁一脸期待地向他张开手，要他抱。花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抱起武执烁，上楼去找母亲。

　　花不语在上阁里翻阅着几张琴谱，门外响起熟悉的敲门声。“进来吧。”说完，就看见儿子怀里抱了一个可爱的小团子，慢步走了进来。
　　“这是？”花不语挑了一下眉眼，表示让花错解释情况。花错转身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吐了一口气，说：“在路边捡到个娃娃，问他住哪他也不说，只好先带回来了。”
　　花不语打量了一下儿子怀中的小团子。锦缎红衣，眉目俊秀，嘟着小嘴，头发梳成一条松松的辫子。束辫子的是一条红绳。仔细一看，红绳上还带了一个金叶子，一看就知这孩子家非富即贵，甚至两者皆有。能把金叶子给小孩子当发饰的有钱世家不多，加上今日听说芳华君来访金陵谢氏，看来这团子应该就是武家的小公子了。

　　“娘，这娃娃怎么办？”花错在一旁问道。
　　花不语想了想，既然是来访金陵，芳华君和竹枝君应该都在怜诗轩议事。想让花错把小公子送过去，但是又怕花错与他亲爹竹枝君见面会尴尬。转念一想，竹枝君年少风流，能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就不错了，还会记得自己儿子长什么样？毕竟他成了谢家家主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来过醉月楼。

　　思量片刻，花不语对儿子说：“你现在去怜诗轩，到了那儿就说你是醉月楼的，他们怜诗轩的人听了醉月楼的名号应该就会让你进去。然后，你再找人说你要见芳华君，这孩子应该就是芳华君的小儿子。人一送到，你就赶紧回来。”
　　花错听完就出去了。

　　已经不早了，金陵城却还未入眠。小公子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拎一盏灯，心里有几分忧虑。为什么，母亲刚刚说让他去怜诗轩找人时，话语里会带有几丝紧张呢？他等会要见的那两位大仙师，又是何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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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花错是谢焕期还没有入谢家的名字，大家不要搞混了。
幼年的小公子走的是可爱路线，花错是怎么帅怎么来。
不会说苏普，文中老百姓的语言细节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