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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结婚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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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去接你。”
该怎么形容郑秋白那一瞬间的感觉呢?
就是一刹那间突然明了,古人常道欣喜若狂,所言非虚。也是直到此时才明了,原来不在期待里的狂喜最是醉人,毫无征兆的,强势而汹涌地席卷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通话记录,缓了好一下。
听到那人声音,她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本来明天回,却鬼使神差地答今天回。
她想,这下希望来了,又突然有些害怕,假如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她从来都明白甜头的诱惑有多使人自作多情,得了一就想二,得了二就想三。她虽对这人坦诚,也是时时都在告诫自己,是自己心甘情愿,别人如何,期望不得。
这个时候小班他们正在群里秀图,惹得一阵艳羡,炒饭不经意地抬头,愣了一下,她戳了小班和呦呦,这俩人莫名其妙地抬头,突然惊道:“太太,你怎么哭了?”
她茫然地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原来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极而泣。
此时群里因为一连串的图刷下来顺理成章地翻了天。
郑秋白在一群姑娘说要睡她的队形中,发现一条耿直的歪楼:太太想不想睡你们你们心里没点数么?
“……”
“沃日!!”
“你是魔鬼么???”
“自己追的太太,哭着也要爱下去。”
“说这句话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
“你再说一遍,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啊,你再说一遍我就去绑架玉大!!”
“我不管,我就要睡太太!!”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同他们说:我要改签三点的票提前回去,明天就没办法继续和你们一起了,实在是对不起。
她说:有人在等我回去。
他们很诧异,但是转念一想,又想通。
群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心上人。
早先大脸曾比较的玉大和心上人,当时太太答道:他们没比头。那时他们想不通。很是不解。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因缘巧合在群里的周年庆上,他们偶然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这都是一个人。
郑秋白走时,又郑重地同她们鞠了个躬。
她说:“感激你们,让我此行幸福而满足,生日非常快乐。”
而后一路上,她的心没来由地跳得很快,从上车就握在手里的书直到到站也没翻过一页。她不由自主地想着徐珉,出了神,直到出了站——她一眼就对上了隔着繁忙喧闹的人群中注视过来的目光,一瞬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那个人会发光。
他走近,身上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问他:“让我猜一下,成年礼。”
他似乎笑了一下,眉眼柔和。
她问:“您怎么知道我在武汉。”
他只道:“为了迎接你成年。”
她点点头道:“我最好的十八岁礼物。”
徐珉接过她的行李箱,道:“郑老先生早就在家等你了。”
这人不答,也是足够她心中窃喜了,这个人早就关注她了,她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笃定这个事实了。
这个人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们在原地站的这一会儿,有无数匆匆忙忙的人擦肩而过,徐珉牵住她往回走:“走吧,就等你了。”
郑秋白举起握住的他的手,踟躇了片刻,亲了一下。
终究是锦上添花。
而后她想起一个问题,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爷不告诉我他们在等我。”
徐珉只道:“生日快乐,小姑娘。”
这个疑问,晚饭后才解开。
一回家,家里气氛好像莫名其妙的。她偷偷问阿姨,阿姨宽慰她,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今天大清早徐先生就来家拜访,在书房里和老爷子聊天,直到中午吃饭才出来。
“老先生没留他吃午饭。”说这话时,阿姨意味深长又带点揶揄的意思看了她一眼。
阿姨心里早就有了大概的数。她想。
还没来得及细想,嘴里就被塞进一口吃的,阿姨说:“你尝尝,月月最近爱吃这个山药脆片。”
客厅此时传来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徐先生,陪我老头子喝一杯。”
她扒着厨房门,狐疑的目光在餐桌上从她回来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三个人身上来来去去,被无视。
酒过三巡,只听她爷晃悠悠道:“你是老大不小了,想成家,我不反对,我和你老师这么多年交情了,大家都知根知底,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但是她还小,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我也老了,不知道能吃几年,想再留她两年,等她二十了你们结婚正好。”
徐珉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料到老爷子就这样松了口。
他说:“您叫我阿珉就行了。”
郑秋白:“……”
结婚?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就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悠悠离桌的郑伯楠,勾着郑秋白肩膀同她咬起了耳朵:“啾啾有个事实你必须要明白,男人的爱,信誓旦旦是十分,实则信上七分为真就够了,结婚呐,也算好事的。”
她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在武汉街头所见的场景。
谈笑间,这人无比自然地凑过去握住同行友人的手亲了亲,低眉微笑的眼,整个人都透露着无比惬意喜爱的自在。那是郑秋白第一次见识到郑伯楠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忍不住指着胸口问:“小叔叔,您这里还有几分在?”
郑伯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着实是非常认真的态度。
那种多年培养出来的叔侄间的熟悉程度,让他瞬间通透过来,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眼神一对,两个人瞬间心领神会,有了共同秘密。
他懒散往沙发上一靠,耸了耸肩,一副坦然且不在意的做派:“一分不剩。”
这人眼里黑沉沉的,眼神清明,笑容里也寻不到郁郁之色,郑秋白忍不住想,眼前的成年男人真的是非常洒脱。她明白这种平静的意味,也差不多知道自己对待徐珉这套是从哪儿学的了,从前没见徐珉定过心,以为是父母遗传,现在一看,答案明了。
说直白点,就是破罐子破摔。
我的情感是我心甘情愿一厢情愿要拱手让你,你要不要都无所谓。
郑秋白后天定型的性子,有五分是被郑伯楠所影响。
佩索阿的异名者之一卡埃罗认为的爱别人似乎总是比被别人爱容易。
他在《如果我年轻时死去》曾道:我不必被爱。
她幸灾乐祸道:“您这人,肯定是你死抓着人不放。”
郑伯楠耸了耸肩。
郑家人都是一个德行。
她戳了戳郑伯楠,说我想喝酸奶,家里没有了,我们俩出去逛超市吧。其实是晚饭没吃饱,两个人趁机外出又吃了点。
郑伯楠喝了酒,开不了车,郑秋白如愿以偿,开着郑伯楠的车两个人去兜了一圈风,一路上郑伯楠顶着醉意心惊胆颤,生怕自己爱车出个什么事。
逛个超市回来,二楼客房的灯是亮着的。那一老一少已经消停,餐厅已经收拾干净。
她去敲客房的门。
“怎么了?”
“我给您带了些吃的。”郑秋白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
她洗完澡出来,发了条短信给徐珉。
“好梦。”
没过一会儿,徐珉回:“梦安。”
回来的路上,徐珉对她道:“我成年时父亲取字斯今,你以后叫我斯今。”
他叫道:“秋白,以后我就叫你阿白了。”
这般郑重,像极了第一次见时的自我介绍。这种认真的眼神,让她想起那时候他曾经说起她名字时的样子——
“一秋二白东,真好听。”那双眼里尽是诚挚之色。
她问:“是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的那个斯今么?”
“你真聪明,阿白。”
郑秋白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这么随意任性给儿子取这样一个名和字。她想,这种偏颇的想法除了本人,谁都没办法去揣测。正如她不会明白她的母亲百般想和她一起死的想法。
她当时问:“您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字,为什么还要让我这样叫你。”
徐珉想了想,“说不定我会因为我的小姑娘而不讨厌它。”
她后来问徐珉:“您为什么不先和我提结婚的事呢?”
徐珉答道:“你相信我,是因为你爱我,但长辈却不尽然,他们考虑的是你。”
她埋在他肩头,有些惋惜:“我居然才18岁。”
徐珉只拍了拍她的头,由着她在自己怀里喟叹终于如愿以偿地抱到人了。这种一身汗热的季节,抱在一起竟然也不觉得腻歪。
这种时刻,倒也让他明白过来从前所见他人感情的自得之乐。
她问:“有没有人夸过您长相。”
徐珉想了一下:“有。”
郑秋白点头肯定道:“那她们是真有眼光。”
徐珉失笑,偏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第二天早餐时,昨日的怪异气氛已经一扫而光。
老爷子说:“阿珉,你老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邀我过去写字,下个周末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过去。”
他说:“好的,爷爷。”
郑伯楠饶有兴趣地打量,觉得这真是一家人的样子。
一顿酒,徐珉就被接纳。
他忽略掉郑秋白询问的眼神,想起了自己。
昨天他刚回来,就听到小祠堂里的碎碎念:“那个老东西教出来的好学生,真气人啊!早知道就不把秋白送过去了,早以前把秋白给无形中套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啊悔不当初啊!她还这么小,怎么可以结婚呢!”
“卿卿啊,你说他怎么有胆子提结婚的!我气不过啊!”
任谁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很早就被单方面拐走了,都会感到气愤。
老小孩嘛。
气出了还是会稳重过来。
结婚是件好事啊。
能坦诚地让所有人都认可那个是唯一终生相伴的人。
剩下来的三天国庆假,徐珉问她怎么过。
他早早言明:“我不擅长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还请你多点耐心多多担待。”
郑秋白点点头说:“来,我先教您三点。”
徐珉认真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来示范一下啊,第一点,”她抓住徐珉的手举起来:“牵手手,就像这样,牵我,要天天拉小手。”
再把徐珉的手往自己的腰上一放,拍了拍,示意搂好,继续道:“第二点,抱抱,想抱抱的时候就要抱抱。”
“第三点,也就是最最最重要的一点。”
她猛然捧住徐珉的脸就是一个么么哒。
“亲我,只能亲我。”她额头抵住他的下巴,道。
徐珉闭了闭眼,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抓出来,一脸忍耐,这孩子,适应了之后胆子就飞了。
他找回自己的注意力,说:“我正好买到了德扎的票。”
郑秋白瞬间老实,她把手举在面前,兴奋道:“我我我要去!”
以前郑秋白看过法扎,法国人的浪漫真是体现在各个地方。
德版的莫扎特比之法版,人物更活泼,甚至浪荡张扬一些,描绘出一个沉迷赌博的不良少年来,而法版,就显得乖宝宝很多,只沉迷于美色。
编舞搬自法版,改动不大。
这版倒是更真实一些。
结束时郑秋白说。
“是国家的文化太不一样了,自然你的体会也不一样,这两版,注重的方向不同,法扎侧重是他的成功,德扎却是想表现成功以前一路的不顺平的生活,各有千秋,是很棒的。”徐珉抓住她的手,一边注意着楼梯一边道。
“正所谓,物性各自得。”
这个男人,倒是说什么都认真得很。
郑秋白望着他的眼神里尽是明晃晃的星星:“斯今,您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他笑:“你想吃什么?”
“您做的饭。”这是一件她想了非常久的事。
这是郑秋白第一次来他的家。
“你也去洗个澡,我去做饭,好么?”
——她抬头,那个人正擦着头发站走向她,站定在面前,他穿着家居的棉T和短裤,露出四肢,整个人白净得不行。
她突然愣了一下,笑了。不期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
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的现在,郑秋白仍然记得当年见到徐珉的第一眼。
那个时候她在想,啧,真白。
白得令人心生好感。
此时心里有个隐秘的角落在感慨,这个人太秀色可餐了。
她伸手索抱。
被这个人包围,才觉得真切,缓解了不少像在云端里踩着棉花似的飘忽感。这个人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的沐浴露味道,好闻极了。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过了会儿低声道:“我太喜欢现在了。”
徐珉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非常轻的动作,连郑秋白都没有察觉到这个轻柔的吻。
抱了会儿,她说我去洗澡,徐珉说暂时没有你衣服,你先穿着我的,想穿什么你去找。
衣帽间的衣服分类整齐,郑秋白拿了徐珉的棉t和短裤去洗澡,洗完了澡刚出房间,就被面前成排的书架吸引住了目光,走近看,发现有很仔细的分类和标注贴在行头和上下行的中间,字体端正温和,是徐珉的字。
她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发现上面的书类很杂,心理领域,诗歌类,评论类,国内外小说,地理风俗,各种名著,民间故事等等。
随意拿了本书翻看,有阅读痕迹,书页干净,她想,这个人是个对任何事物都很尊重的人。
倚着二楼的扶栏往下看,将整个一二楼收入眼底。这个两层打通的公寓,和他的人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来徐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