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上仙阿南传》洛水鱼

24、第十章 涅槃

　　特意从昆仑赶来探望阿南的赤锦狐狸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沧浪君等人却几乎没有动筷子，看着阿南风卷残云般清了一个盘子又一个盘子，玄素忍不住道，“慢一点慢一点，我怀你的时候，也没这么能吃呀。”
　　阿南吞下最后一口肉，道，“娘，我可是馋了一万多年了。”
　　上仙饿不死，有时也不算什么好事。
　　沧淇瞧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一通狼吞虎咽，略略有些失望。阿南的故事他听上下仙妖说了不知多少遍，总以为自己姐姐英姿飒爽仙气凌人智勇双全美貌无双，可如今一看，在上仙里着实有些不起眼。
　　阿南刚见沧淇的时候却很是高兴，笑眯眯的道，“真是好看，和爹爹一模一样。”
　　用过午饭，玄素心满意足的对阿南道，“明日天帝要在天崇宫为你设宴，你打小就不怎么认人，到时候可别闹笑话才好。”
　　爱八卦的赤锦凑过来，道，“明儿还能瞧见你的小未婚夫呢，也不知他看见你这大肚子会不会给惊着。”
　　阿南的一个嗝硬生生给吓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问，“北莳女君……果然生了一只凤么？”
　　“多少人盼着是只凤呢”，玄素微微皱了眉头，接着道，“生下来却是只小白鹤，不过我瞧着模样人品，不比沧淇差，倒也配的起你。”
　　玄素替自己的准女婿说着好话，却不知阿南已经在盘算怎么逃婚了。
　　打阿南醒来，玄素与她似是有说不完的话，终于趁她陪着赤锦去歇午觉，才得以溜出终南女君府，寻妖娆去了。
　　捏了移字诀到了山腰的桃花洞府，饶了几圈没有找到熟悉的洞口，阿南本就是个路痴，想是时候久了自己忘了，四处一扫纵身在百米外捉住一只小兔子精，问道，“你可知你妖娆姐姐的洞府在哪儿？带我去吧。”
　　那兔子精受了一惊，怯怯地道，“这半山腰哪里有什么洞府？上仙不如去问问老树爷爷，我年纪轻，许是不知道。”
　　阿南一愣，便松开了拉着兔子精的手。一万两千年啊，沧海桑田，莫说妖娆，连那山洞都不见了。又想起醒来之后并没有见过小方，自己也是太大条了些。
　　一个人闷闷的回到府中，叫来常煜，低低的问，“妖娆是已不在了么？”
　　常煜低着头，平静的道，“妖寿亦是天定，草木之妖，自然命薄一些。小仙把她的妖魄送入轮回塔，已经八千多年了。”
　　阿南叹了一口气，道，“终南山上那些小妖们，想来没有几个熟人了。除了妖娆和小方，还有清欢，想来他一只鬼，更是早就不知投了几次胎。”——却不知说要在终南山下枫叶镇等着的那人，如今还在不在？
　　常煜苦笑了一下，道，“原本以为，修仙得道，长生不老，寿与天齐是第一幸事。不想，无人共老，更是人生第一大憾事。”
　　一个万年散仙便如此慨叹，让三界最高贵却也最寂寞的上仙如何自处呢？

　　被玄素带上九重天，到了天崇宫阿南才知道，今日不只是个接风宴，还是她和北莳女君的独子予华君的订婚宴。在阿南看来，这根本就是个鸿门宴。
　　这阵仗虽与玄言与黎洛大婚的时候没法比，却也是十分隆重，比百年一度的蟠桃会来的人还要多些。
　　阿南挺着个显眼的肚子，挂着痛苦虚假的微笑，行了一遍又一遍的礼，道了一遍又一遍的谢。而且不知道啥时候起，北莳女君带着那只小白鹤站在了自己身边，与阿南和玄素一起招呼宾客，颇有一家人的意思。
　　大宴开始，先是天帝讲了几句普天同庆的话，阿南端坐在天帝龙座下首，笑的脸彻底僵掉了。终于开始吃饭，她才头一回儿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小白鹤，阿南的仙赋一眼便瞧得出他的真身，她虽不是很在意，倒也替他可惜，这予华君眉清目秀，哪儿长得都像北莳女君，偏偏随了父族的血脉。
　　不想酒喝了没有几杯，天帝竟亲自走下高台，站在阿南和予华身后，他养的仙鹤一声长吟，大殿中立刻静了下来。
　　阿南知道天帝要宣布她和予华君的“好消息”了。
　　果然天帝一手拉着阿南一手拉着予华，笑眯眯的酝酿了一下正要开口，却听得阿南“唉哟”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我要生了……”
　　玄素和北莳两位女君围着阿南飞快的筑起一道又一道的仙障，把天帝震得都后退了半步。阿南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正在隐隐发光的肚子，茫然的问玄素道，“这要怎么生？”
　　为娘的只是过去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们不像凡界的女子，他会自己出来的。”
　　自己出来？
　　阿南还没想明白这几个字什么意思，肚子突然发出极其刺目的白光，只是一瞬之间，阿南觉得自己的肚子憋了下去。
　　一声凤鸣响彻天崇宫，绕梁不绝。
　　并没看清这只金凤如何从自己体内钻出来，伴着七彩霞光上下翻飞，把玄素她们筑的仙障全部冲散，最后在满殿目瞪口呆的上仙的注视下，筑了一个小小的金色仙障把自己裹了进去，似是一枚巨大的金蛋。
　　阿南呆呆的走上前，伸手碰了碰那薄薄的金色蛋壳，金色的仙障渐渐淡了下去，如一层羽纱，覆在北轩君的脸上。
　　仙障覆面，模糊朦胧间，像极了万余年前，阿南在无妄海上寻到的北轩君的元神，彼时几近透明的北轩，闭着眼睛，和今日一样好看的美人尖。
　　天帝爽朗的笑道，“竟有这样的奇事，三界之幸！阿南，你又为三界立了一大功！”阿南这才回过神来，北轩已在安慰扑在他怀里的北莳女君了。
　　众仙举杯相贺，北轩君向阿南施了一礼，道，“这万余年，有劳了。”
　　阿南却不知如何回礼，绯红了脸站在那里，盼着有人能再握住她的袖子，低声说一句，“我先带你出去。”
　　还是玄言解了阿南的围，他叫黎洛过来，道，“阿南上仙需得养养精神，随我往未书宫去吧。”
　　天帝倒是痛快的答应了，阿南随着母亲和黎洛一出大殿，玄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哈哈笑道，“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把孩子生了，好侄女，你实在是不简单！”
　　阿南红着脸回嘴，“谁的订婚宴？你莫要乱讲，我再不理你了！”
　　到了未书宫，玄素悄悄问阿南，“如今这桩事也了结了，倒是那个予华，你瞧着可好么？”
　　阿南又是习惯性的怔了一怔，道，“我瞧着没什么不好，可我才认识他一日，难道就要嫁给他吗？娘，咱们回终南好不好？天宫的事，北疆的事，我实在不想再搀和了。”
　　玄素听阿南说的心灰，连忙安慰道，“傻孩子，你不愿嫁，咱们不嫁就是了。当日父皇赐婚，你没有反对，我只当你经了那些事想定下来了。如今北轩君归来，事易时移，我去让父皇收回成命就是了，好在还没下了天旨。”
　　阿南长长的舒了口气，自己在仙魔瀑下熬了万余年，不知为何面皮子比之前还薄，竟不好意思跟天帝和北莳女君开口。正想着如何趁乱回终南去，玄素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道，“如今你是天大的面子，天帝已经答应这事他再去跟北莳商量。不过，”玄素凑到自己女儿身边，坏笑道，“你与北轩君，可是有些什么？”
　　倏地一下阿南又红透了脸。
　　望着玄素一脸了然的笑，阿南连忙结结巴巴的道，“你瞎说什么呢……北轩君，并没有什么……”
　　玄素笑得更加灿烂，道，“莫急莫急，你们刚回来，慢慢来。”

　　那日天崇宫回来，阿南就思量着要去哪里躲一躲，这终南山也是呆不下去了，玄素天天在她耳边絮叨北轩君，絮叨的阿南觉得爹爹都要吃醋了。
　　不想阿南还没躲开，北轩君和北莳女君便一起来了。
　　沧浪君带着妻小迎出府来，大家寒暄过，一起逛到后园子里吃茶。
　　正是春日，这园子常煜打理的很好，一树树盛开的桃花灿如云霞。茶是北莳女君特意带来的，不比当年阿南送给北轩君的那罐差。
　　赞过茶后，北轩君又郑重的道过谢。阿南道，“仙君不必客气了。还有一事，阿南本应亲自去趟北疆的，请仙君把银凤血符请回去吧，凤主之位，我实在担不得。”
　　北轩君淡淡一笑，道，“你当日在位时，十分担得。如今，是我担不得了。”
　　“仙君玩笑了……”阿南话没说完，瞧着北轩君又愣住了，疑惑道，“为何……为何我瞧不见仙君的真身呢？我生……那日你是以金凤之身落世的啊。”
　　北轩君道，“阿南姑娘出手相救，先收拾了我的元神，又亲自孕育了我的仙躯，可是，终究差一块仙骨。”
　　见阿南脸上掩不住的伤感，北轩君又道，“倒也不碍事，我十五万年的仙劫已经过去了，离二十五万年大劫，还有□□万年好活呢。”
　　“可是……”阿南欲言又止。若不是她的情劫，北轩君还有始祖骨戒可代仙骨。玄素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她心里盘算的是，阿南把北轩从无妄海尽头带回来，如此也算抵过了。
　　北轩君道，“凤主一位，阿南姑娘若不愿劳神，大可不必再往碧梧宫去主事。不过银凤血符，还是寄在始祖骨戒上妥当。”
　　阿南道，“不知这血符北莳姑姑可否接过？”
　　北莳摇了摇头，道，“我修为不如哥哥多矣，这符无法掌控。”说白了，北莳不是不能接，只是如今三界之内，根本无人能把这银凤血符从阿南的始祖骨戒上揭下来。
　　阿南只得道，“凤主归来，阿南自然不能再居北疆王君之位，这血符，咱们时日还长，慢慢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