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在涅》白夜慕斯

55、结局

　　白宸似乎厌倦了这样的戏码，轻轻啧了一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看来，你和我都不喜欢这种场景。”黑衣人温声道：“不若咱俩单独来一次？”
　　白宸明显的露出吃惊的表情，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黑衣人已经杀过来了。
　　白宸左挡一剑，右闪一拳，却丝毫没有要反击的样子。
　　“这可不好。”黑衣人道。
　　“你是谁？”白宸在黑衣人进攻的间隙问。
　　“我嘛？萧山的主人啊。”
　　白宸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又道：“没了？”
　　黑衣人：“这么说你认识我？”
　　白宸不语。
　　黑衣人接着道：“若你知道，还望相告。”
　　“何出此言？”
　　“在下灵魂不全，记忆当然也不全。”
　　白宸明白了，自己多年来一直招魂却实际上妨碍了自己和荆丘相识。
　　他正要说什么，荆丘却突然道：“算了，还是别说了，若是不好的回忆，说了还不如不说。”
　　他这话一说出来，白宸意识到，似乎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么坚持的记忆，在他那里并不是什么好记忆。
　　努力修仙，却遭追杀。
　　想成大业，却成众矢之的。
　　“没什么，我不认识你。”白宸显得很落寞很落寞。
　　荆丘道：“我发大招了。”
　　白宸点点头，暗暗积蓄功力。他要把自己的功力控制在不会让自己重伤，却也不会伤害到荆丘的程度。
　　与此同时，白莫离和莫寒清也在积蓄功力……
　　山崩地裂，飞沙走石。
　　过于强大的灵力冲击导致整座萧山都在颤抖。

　　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沙子弥漫在空气里，以至于数丈之外的东西都无法看清。
　　凌沚洵把白陌陌平放在地上，自己曲着身子，挡在上方。
　　石块重重的砸在他身上，但他还是把白陌陌护的严严实实的……
　　唯独是你……

　　昆山，留守的月白在九尘殿下面的湖边。
　　族长走前曾经交代，三日之内，若他不归，就把荆前辈的魂魄放了。
　　已经三日了……

　　萧山，荆丘驾着轻功飞到空中躲避碎石和狂沙。自己的傻徒弟，竟为了那个少年放弃了离开的机会。这么一来，命是保不住了。
　　突然，他的头胀痛无比，在空中直直的坠下。
　　把全部精力放在抵抗头痛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白宸轻轻地搂住他，再次飞向空中。
　　原来，我是荆丘。
　　原来，他是白宸。
　　原来，我……
　　喜欢他。
　　荆丘的记忆慢慢的恢复。
　　白宸看着荆丘，他的表情先是愉悦的，后来却变得痛苦不已。
　　白宸知道，再次经历那些，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荆丘？”
　　“荆丘！”
　　恍恍惚惚间，荆丘觉着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听不真切，但他知道，是白宸。
　　荆丘吃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事白宸清澈的眸子。
　　“白宸……”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再次知道那些不好的回忆……”如果白忘川在这，他一定会惊叫，族长大大竟然会有这种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白宸见荆丘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自己，越发的愧疚起来。
　　“如果我知道回忆里有你，就不会说不想知道。”荆丘轻声道：“那时候我就觉着，唯独是你，我下不去手。但是我好生气，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是谁？”
　　白宸看着荆丘，荆丘也看着他，两人握住对方的手，白宸的脸轻轻在荆丘的手背上磨痧……
　　“既如此，跟我回昆山如何？”
　　“好。”

　　白陌陌睁开眼，觉着自己的脸上很黏。
　　他似乎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表哥的脸近在眼前。
　　“表哥？”
　　没人回答。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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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去探表哥的鼻息，铃铛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离飘茵，可怜的女子。
　　白陌陌却无暇顾及她，他感觉得到，表哥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白忘川的铃铛一直在响，他已经缓过劲来，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下一个计划已经开始了。
　　最后一个计划。
　　“小玉，”他摸摸莫玉的脑袋道：“回京城吧。”
　　“好。”莫玉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他微笑着道：“一起吗？”
　　“不，”白忘川转身不看他道：“你自己回。”
　　莫玉心里已经知道结局，却还是道：“我在长安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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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凌沚洵冷冷的看着身下的碎石，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小截自己的胳膊，手里握着逢明，这是最后方便白忘川把自己渡走的。手臂上面的衣服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臂的骨头已经碎了。
　　“哼。”他冷冷的甩了一下袖子，作为灵魂，自己穿着完整的衣服。
　　“呦，小沚洵！”白忘川扯着破锣嗓子蹦跶过来：“我来了。”
　　“终于来了。”凌沚洵觉着他再不来自己就要去找他了。
　　“你的萧。”凌沚洵指指逢明。
　　“哇，你怎么死的这么惨！”白忘川捡起逢明擦干净，又撩起自己的衣袖。
　　凌沚洵注意到，白忘川穿的衣服和小白的很像，只是小白的事白色和蓝色，他的是黑色和红色。
　　“这挺适合你的。”凌沚洵道。
　　“呦呦呦，好不容易听到您夸人，是我的福利吗？”白忘川表情夸张的道。
　　凌沚洵不理他。
　　白忘川把自己的胳膊摆到凌沚洵眼前，凌沚洵看到，那里的血管是黑色的，仔细一看，白忘川现在的脸色极不正常，白的发青。
　　“莫玉为什么没给你缓解阴气？”
　　“我不想给他看，刚好他蒙着眼，就没发现。”
　　“你不疼吗？”
　　“不疼。”白忘川笑了笑道。他喝了一种药，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何必？”凌沚洵心里明了，若是他知道痛，或许还会因为疼痛减少危险的行为。
　　白忘川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吹奏起来。
　　凌沚洵清楚地知道，这是愿术。
　　对于一个咒术师来说，使用愿术时很危险的，尤其是白忘川这种阴气极重之人。
　　因为愿术时靠极阳之气发动的，当使用愿术时，白忘川身上为数不多的阳气会被调走。
　　难怪他要喝那种药，那种疼痛是无法比拟的。正常人的心肺功能甚至是无法承受的。
　　凌沚洵张张嘴想阻止他，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自己上天堂，可是，他已经做好去地狱受刑的准备了。
　　但是，他发现，他发不出声音，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开始跟着白忘川走。
　　白忘川的愿术果然强大。
　　他似乎察觉到了凌沚洵的不满，还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就这样，白忘川把凌沚洵带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到处是鲜红的彼岸花，就像烈火一般，以燎原之势燃烧着。
　　白忘川松手，逢明应声落地。他抽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
　　“你干什么！”凌沚洵伸手要捂住白忘川的伤口，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无法触碰到白忘川。
　　也难怪，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灵魂。
　　白忘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大咧咧的道：“坐吧，还要等好一会。”
　　凌沚洵坐到白忘川对面。
　　白忘川解开自己的上衣，凌沚洵看到，那根黑色的血管已经延伸到了心脏的位置。这么一来，即使是师哥，也无力回天了吧。
　　白忘川道：“你好好待陌陌，一定要好好的。小玉玉在京城，你把逢明带给他吧，替我道歉。”
　　“道歉这种事，恕不代劳。”凌沚洵别过脸，不看他。
　　白忘川无奈道：“好好好，反正他猜得到。”
　　凌沚洵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白忘川的血不住的流。突然，他发现，白忘川的皮肤不在青紫，乌黑的头发变得银白。
　　“你？”
　　“这里的花海吸收了我的阴气。”
　　凌沚洵心道：原来一直以来，白忘川不正常的发色是因阴气而起的。
　　现在的白忘川，恢复了在昆山时的模样，雪白的银发飞舞在绚烂的彼岸花从中，散落在咒术师乌黑的衣服上。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凌沚洵喃喃道。
　　“好看吗？”
　　凌沚洵实话实说：“不如黑色。”
　　白忘川笑了笑，把一个信封递到凌沚洵手里，神奇的是凌沚洵竟然可以拿住。
　　“这是我们族长大大给的神器，你带回去给陌陌。”
　　说罢，站起来把逢明塞到凌沚洵手里，笑眯眯的道：“再见了，小沚洵。”
　　他微笑着转身跑进了如火一般燃烧的花海。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死在了炽热的花火里。
　　就像一片来自昆山的雪花，飘落到火海中。

　　凌沚洵看到，这里的彼岸花，长出了叶子。永不相见的花与叶都相见了，他不禁在心里佩服白忘川。
　　凌沚洵闭上眼睛，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睁开眼睛，面对的正是白陌陌泪汪汪的眼睛。
　　白陌陌难以置信的叫了声：“表哥？”
　　“嗯。”
　　白陌陌欣喜若狂，一个劲表哥表哥的叫。
　　凌沚洵用下巴蹭蹭他的脑袋，不说话……

　　长安城。
　　莫府。
　　凌晚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了。
　　莫寒清和叶铭都回来了，阿泽却杳无音信。
　　这天夜里，凌晚晴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敲着桌子。
　　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现在他身上的药味愈发浓重，不是莫寒清让他喝得，他喝得全都是去阴气的药。
　　他相信，阿泽会回来，等他回来，自己试的药一定可以帮他治病。
　　有人敲门。
　　“都说了，谁都不见。”
　　“师哥。”
　　凌晚晴一个激灵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打开门。
　　凌晚晴现在已经是全瞎了，他挨个摸着门外人的脸。
　　凌沚洵。
　　白陌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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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沚洵看着焦急的师哥，淡声道：“他没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凌晚晴温和的道：“我已经试好药了，可以为他治病。”
　　“你的眼睛就是这么瞎的？”凌沚洵问。
　　“不碍事。”凌晚晴转身往屋里走，被门槛绊的差点摔倒，还好白陌陌眼疾手快。
　　“我们给你带了这个。”凌沚洵把逢明递到凌晚晴手里。凌晚晴慌乱的摸着逢明：“他去哪了？”
　　“他……”凌沚洵停了好久才道：“他要去渡人。”
　　“好。”凌晚晴拉住白陌陌的手道：“见了阿泽，告诉他，我还在这里。”
　　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白陌陌和凌沚洵还是回了萧山，是荆丘说的，凌沚洵和凌晚晴都是当年萧山凌氏的后人，是当年萧山主人的后人。
　　他说，既然凌晚晴是在不愿，就让凌沚洵做萧山之主。
　　夜里，凌沚洵揽着白陌陌，坐在山顶。
　　竹屋旁的竹子已经重新种上，这里的一切已经恢复原貌。可是，有些人却在也回不来了。
　　“表哥，其实天道出了披露，我和哥哥都被要求渡你。”
　　“不是的，你哥哥这么做就是顺应天道。”凌沚洵摸摸白陌陌的脑袋道：“他，咒术师，渡我的方式是愿术。只有这样才遵循天道。”
　　“嗯。”白陌陌靠在表哥身上。既然是哥哥这么决定的，就这样吧。
　　“小白，你们族长和我师父……”
　　“成亲了。”白陌陌接下去。族长不愧是族长，这种事做出来，那帮老臣也不敢反对。要是哥哥在，指不定怎么吐槽。
　　“这个给你。”凌沚洵拿出那封信。刚开始他把白忘川的事告诉白陌陌后，他消沉了好久，现在看样子算是终于接受了。所以他才敢把这个给他。
　　白陌陌双手接过，认认真真的撕开，里面是白忘川龙飞凤舞的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陌陌，喜欢就要抓紧时机哦。
　　凌沚洵看着白陌陌先是一呆，紧接着脸就红了，最后整个把脸埋到了自己胸口。
　　他不解的扫了一眼那封信，瞬间对白忘川感激不已。
　　强行把小白掰正，凌沚洵学着昆山的动作对白陌陌施礼道：“小白，成亲吧。”
　　“……好”
　　萧山之战首年，荆丘于昆山宣布，让位于逸萧尊凌沚洵。
　　同年，昆山宣布族长白宸于荆丘喜结连理。
　　次年，萧山宣布，逸萧尊凌沚洵和白陌陌成亲。
　　晚上，凌沚洵把白陌陌放到自己身上，亲了亲道：“怎么样？”
　　“来吧。”白陌陌似乎下定决心，要去亲历生死一般道。

　　当晚月亮圆了，很亮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