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粱》尾一

15、第十五章

　　孟择栖回到宿舍的时候，张晓天刚从公共澡堂洗澡回来，肩膀上耷拉着一半干的毛巾，短袖被浸湿了一大片。孟择栖对他点点头，就算是问候了。
　　“你快去洗澡吧，再晚水就该凉了。”
　　这还是张晓天第一次主动跟孟择栖说学习以外的话题，孟择栖有些“受宠若惊”。
　　“你很怕我啊？”
　　“没有。”
　　“我对你没有敌意，我也不爱管闲事儿。”张晓天打开阳台的门，朝外面拧着毛巾，声音伴随着晚风传进来，“快去洗啊，天热了，洗澡的人多。”
　　“嗯。”孟择栖支吾了一声，他对于一起洗澡这件事可以说是抵触到了极点，前几次都是赶在澡堂关门之前去的，虽然水不热，但是自在。
　　张晓天把一张物理卷子叠成了扇子，坐在桌子旁边盯着孟择栖，目光炯炯，好像能够看穿一切。
　　孟择栖叠完衣服，猛一抬头，刚好跟张晓天对视，吓了一跳，张晓天不会也被张晓亮同化了吧，那这个宿舍是待不下去了。
　　“你......有事儿要说吗？”
　　张晓天笑笑：“没事儿，你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平时还是离张晓亮远一点吧，安全。”
　　孟择栖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么看来这两个舍友并不是“一伙儿”的。
　　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响动，张晓天立刻收拾了脸上的笑意，转过身去看书了。
　　张晓亮满面红光地走进来，书包甩到桌上，翘着二郎腿，见孟择栖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衣服，兴奋地招呼道，“择栖，你还没洗澡吧？咱们一块儿呗！我给你搓背！”
　　这话无异于威胁生命的炸弹，孟择栖飞快地摇摇头，“不了不了。”
　　“天这么热，宿舍又没空调，会捂臭的。”
　　孟择栖在脑海里构思了无数种借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晓亮又说话了，“你该不会真是......？不能跟男孩子们一块儿洗澡？”
　　“我刚叫他一会儿教我两道物理题。”张晓天接了话。
　　“行吧。那我一会儿自己去。对了择栖，听说你们班那个黄庭皓又打架了？”
　　张晓亮的话实在太多了，能够做到句句都惹人嫌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孟择栖不应声，他就为了这事儿担心了一整天，但是他不能找黄庭皓理论，因为他没有立场，当时提出交换条件就已经很奇怪了。
　　“秦凯告诉我的，说今天体育课训练的时候黄庭皓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揍他一拳，这就算了，还老看你的眼色，你们俩什么关系呀？”
　　张晓天明显听不下去了，甩了门去阳台上透气。
　　“同学，朋友。”孟择栖回答。
　　“我看不像，上次他还那么抓你的手。”
　　孟择栖彻底火了，平时无关痛痒的对话也就罢了，这次张晓亮彻底戳中了他的爆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张晓亮对自己和黄庭皓关系的误会而感到屈辱，还是对黄庭皓被背地里诋毁而愤怒，一把脱了身上的衣服甩到床上，盯着张晓亮的眼睛质问道，“你平时也没少摸我头发碰我衣服，那你是什么意思？”
　　张晓亮愣了，没想到温温吞吞的孟择栖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就是洗澡吗？行啊，去啊，谁不敢去谁就不是站着撒尿的！”
　　“择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你。虽然秦凯也凶，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人啊，上回校服那事儿也是，那个黄庭皓爱惹事生非，拉拉扯扯的，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现在我跟秦凯混得好，你要是愿意，我帮衬着你，比你跟那些三教九流的在一起强。”
　　“不洗澡是吧？那我先睡了，你自便。”
　　孟择栖爬上床，面对着墙壁，因为生气又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根本睡不着。
　　“不知趣，还不是看你是受村支书照顾长大的，要不我也不爱管你的闲事儿。”
　　张晓亮去洗澡了，走前说的这句话虽然声音很小，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扎进了孟择栖的耳朵里，让他不用睡觉也很快地堕进了无尽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