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粱》尾一

11、第十一章

　　教室里只剩下黄庭皓和孟择栖两个人。
　　黄庭皓看孟择栖别别扭扭，换个粉笔颜色都目不斜视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还在别扭，这家伙，真跟个大姑娘似的，男孩儿们开这样的玩笑不是很正常么？
　　“标题都写完了，我也走了。”孟择栖慢吞吞地从桌子上面下来，掸掸袖口上的灰，转身就准备走。
　　“哎哎哎，怎么你也走啊，我字不好看，写上去就成了汤里的老鼠屎了。”
　　孟择栖正将《红楼梦》收拾进书包里，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慢下来。
　　“你也知道的，老班让你负责整个板报的字呀，我是负责构思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好像真的很为难。
　　孟择栖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黑板前面，重新拿起粉笔，爬上凳子，“你说吧。”
　　“说什么？”
　　“板报内容。”
　　写字的期间孟择栖的气消了些，想来黄庭皓也是无心的，自己过于敏感了。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虽然平时在教室里常见，但没有特别需要对话的时机。
　　黄庭皓替孟择栖扶着凳子，眼睛没看着黑板，却看着孟择栖的后背，一点儿也不宽厚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他身上这件灰色卫衣比头次见到时浅了很多，倒是很干净，总让人隐约觉得已经被洗得薄得钻风了。
　　“孟择栖？”
　　“嗯。”
　　“是不是来的太急了所以没带太多衣服啊。”
　　孟择栖皱皱眉头，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又转到自己的衣服上了。他抬起胳膊写字时凑近闻了闻袖子，确定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味道。
　　“我不是说你衣服不干净，我是说天气变化大，你也不能一件衣服就应付了吧？”
　　“不是没带，本身就没太多衣服。”孟择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画了个滚圆的句号，缓缓转过来，“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还穿姐姐的衣服吧？”
　　黄庭皓伸手想扶孟择栖下来，孟择栖没搭理他，毕竟凳子不高。
　　“一般人都是重男轻女，你们家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黄庭皓等了一会儿，见孟择栖还是没反应，便拍拍他的肩膀。孟择栖扶着墙壁，背小幅度地起伏着，似乎直不起腰。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择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鼻尖上有汗水渗出来，过了好久他才轻声说道，“可能是低血糖了，有点头晕。”
　　黄庭皓摸了摸口袋，唯一的一块牛奶糖被陈靖吃了，他想埋怨孟择栖刚刚端着架子不要，看到对方痛苦的神色，还是没说话。自己跑回自己座位，蹲下来，把桌肚里的书全都掏出来随意地堆在地上，从最深处翻出一根棒棒糖，三下五除二扒了包装，递给孟择栖。
　　“你身边总有这么多糖吗？”孟择栖好受了些，伏在桌子上，歪着脑袋舔棒棒糖。
　　“你总是不好好吃饭吗？”黄庭皓反问。
　　孟择栖不满地撇撇嘴，扭过头，朝后门的方向趴着了。
　　“吃人的不知道嘴软，我的糖都是之前追我的女孩子给的。”
　　孟择栖没说话，传来两声轻轻的笑。
　　“爱信不信。”
　　“我信。”
　　“你说你这人，不是低血糖吗？我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还长这么高呢？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孟择栖安安静静地望着后门外的景色。高一（二）班和（1）班位于过道的左边，过道右边是（3）班和（4）班，中间的过道有弧形的顶，顶上有已经毕业的学姐学长们留下的手绘，每次经过时都会觉得奇幻而浪漫。每个教室前面都有一片小小的草坪，里面有各种种类的树，孟择栖只认得一棵，是枫树，不过现在叶子还是绿色的，看起来很柔弱，他常常想象它燃烧成一片火红的样子，一定很灿烂吧。
　　对于黄庭皓说的“老天爷赏饭吃”，孟择栖是很不赞成的，但是他不想辩解太多。从出生起就没吃过太好的饭，基本所有的食物都是要靠自己劳动等价交换的。还有伴随着成长越老越多的磨难，他常听说挫折是上苍给予的礼物，但是这些礼物早就让他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