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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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午交给我来医治，他的躯体，我也会派人加快重塑。”风劲冷然说道，不容风烟反驳。
风烟用折扇在手心打了几下，真是后悔和风劲老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风烟突然想到一个借口，抓住风劲的衣袖说道：“不行啊，万一你也和我一样怎么办？”
风劲歪头看风烟。
“我可不像你那样多情。”
“什么多情不多情的，我为人风流倜傥利落大方怎么了！”风烟真是说不动风劲。
按照风劲的想法，一切的源头都是风烟和晏午的接触，只要隔绝他俩，就能避免悲剧发生，毕竟风劲都看到了疑似他俩调情的画面。
坚决不能让老哥沾染凡尘！
风劲说干就干，风烟还没进园子，就看见杨寒灯接到命令已经连盆带花把晏午带走了。
风烟欲哭无泪的看着杨寒灯远去的身影，他身为谷主，不能自毁形象的去抢，又担心晏午问他原因，只能悄悄站在树丛里用扇子遮了脸。
淡定，淡定……
幽栖谷的谷主怎么能为这点小事乱了阵脚。
到了晚上。
风烟简直受不了，本来晏午就该在他窗台上好好待着的，平时这时候他还可以写写字说说晏午，但是今天晏午被端走了！
根本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风烟放下笔，抱住头深吸了一口气。
……
院子里起了阵微风，吹得檐下的灯笼灯火晃动，晏午被放在窗台上，已经一天没人和他说话了。
只是一天不见，他就有点想念风烟了，虽然风烟总是口不对心，说个话没一句正经，但是……比一句话也不说总是埋头工作的风劲好多了。
风烟作为谷主，真的没什么架子，除了说大话，还喜欢捉弄人。
晏午晃了晃叶子，忍不住想笑。
忽然，一只惨白的手从窗子下伸出手抓住了晏午待着的花盆边沿。
晏午打了一个寒噤，正要出声，突然窗台下面又探出半个脑袋。
“嘘。”风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半蹲着身子对晏午做了个跟他走的手势，慢吞吞的贴着墙挪远。
晏午疑惑的化为人形，也半蹲着身子跟着风烟走。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离风劲房间极远的角落，周围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晏午站在原地不敢出声，突然就被风烟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扑倒在身后墙上。
“你干什么？”晏午小声问道，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风烟趴在他耳边说道：“哎呀，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因为距离过近，晏午的耳边又有些痒痒的，他小心翼翼的也环抱住风烟。
“我们也就一天没见吧。”
“风劲那家伙有跟你说什么吗？”风烟问道。
“没有，我们还没有说过话。”晏午郁闷的说道，风劲看他就好像看到什么要退避三舍的东西一样，除了单口相声此外什么话也没有过，他也仅仅是从杨寒灯那里得知来风劲这里会让他恢复的更快。
风烟满意的勾起嘴角，用头蹭了蹭晏午的肩。
“你这是干什么？”晏午问道，风烟的靠近让他气血翻腾，按耐不住的躁动，他实在没办法抵抗风烟的诱惑力。
“没什么，就想试试这是什么感觉。”风烟嘿嘿笑着，松开晏午，“我回去了，别告诉风劲我来看过你。”
“嗯。”晏午点头。
风烟梦到了大片大片红色的石榴花。
宽广的街道可以并排走好几辆马车，人们谈笑着走过街头，骑马的侠士风尘仆仆停到驿站，文人墨客在高楼上吟诗作画，路边店铺摆摊宾客不绝，还有丰神俊朗的少年探着身子去摘花，少女在一旁掩面而笑。
火红的花团团簇簇盛开在每一个街角，就像是少女脸上的红晕，天边绚烂的晚霞，风一吹，漫天都是火红的。
风烟睁开眼，天色已经黑了，皎洁的明月高高挂在天上，薄云缭绕，今天是满月呢。
他眨了眨眼，晏午在他不远处生着火。
原来这不是他的梦，是璎歌梦到的长安。
“晏午，我梦到了长安！”璎歌开心的跳起来，从晏午的身后一把扑向他。
晏午笑着背起璎歌，在原地转了一圈。
“长安真美！”璎歌感叹道。
“等我们到了长安，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长安！”晏午说道。
璎歌抱着晏午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我要和你住在你说的那个院子，一抬头就能看到满树的红花，我们春天去踏青，夏天看月亮，秋天吃月饼，冬天堆雪人！”璎歌说道，脸颊微微泛红，“如果可以，我还想收养个孩子。”
“收养个孩子，是我当爹还是你当娘？”晏午笑着说道，用木棍捣了捣火堆，把火光调的更亮了一些。
璎歌有些害羞，抬头望着月亮，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当然你是爹啦……”
……
风烟突然就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安，真的有那么美吗？
趁着风劲忙着医治外面来求医的人，风烟又悄悄溜到了风劲窗前。
明明是一谷之主，行事却偷偷摸摸的，若要让外人见了，定会笑掉大牙。
风烟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是想见晏午。
这边，晏午刚舒展了枝叶，就看到风烟从草丛里溜过来的身影，不禁觉得好笑，化为人形迎了过去。
风烟本来在花丛里摇着折扇假装淡然，看到晏午过来，嘴角一扬，扇子一合，把风烟按到旁边的树下。
“怎么样？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见本谷主？”
晏午噗的笑了出来。
“不知到底是谁想见谁。”
风烟皱眉，两只手支在晏午脑袋两边把他圈在树前。
“说你想我。”
晏午失笑，“我想你。”
风烟满意的哼了一声，盯着晏午，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不知说些什么，霎那间世界变得安静起来。
风烟吞了吞口水，慢慢凑近晏午的脸。
晏午紧张的绷直了身子。
风烟也有些紧张，他这是第一次去亲别人，不免想的太多，到底是该闭眼还是睁眼，歪一点头好还是正面亲过去，亲嘴还是亲脸好……按道理来说被亲的那个应该闭着眼等他吻过去，但是晏午却睁着眼直勾勾看着他。
不行啊……他亲不下去……
风烟有点尴尬的垂下眼，没脸看晏午，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
突然，风烟听到晏午轻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的脸被捧了起来，风烟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晏午的脸凑近，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风烟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身体也颤抖起来。
亲人是这样亲的吗？
可恶，被晏午占了先机！
风烟心里又恼又羞，但是被晏午亲感觉也很舒服，一开始还是紧张的不敢动一下，到了后面内心全都被开心充斥，简直要高兴的飞起来了，风烟情不自禁就环住了晏午的腰，晏午也慢慢把手移到他的腰上，两个人相拥而吻，仿佛天地时间都已经静止，万物都默契退开把世界让给他们。
好温暖……
风烟抱着晏午，脑袋里浮现出晏午抱着璎歌的景象。
他好羡慕璎歌，可以和晏午约定终生，永远在一起，他也想就这样和晏午永远都在一起，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唇齿相交，就这样一直一直不要分开。
就在风烟几乎要窒息过去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风烟！！”
是风劲！
风烟慌忙和晏午分开，转过身，风劲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俩。
“你们！成何体统！”风劲气愤说道，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风烟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
被风劲这么一撞见，日后肯定更难见到晏午……
这样想着，风烟转身抓住晏午的胳膊。
“晏午，我们一起去人间好不好？”
晏午惊异的看着风烟，随即点了点头。
“只要你想，到哪里我都陪你。”
……
风烟这一晚上睡的极不踏实。
梦里又出现了那个神秘人，他一会变成风烟，一会变成璎歌，拼命劝阻着风烟。
风烟真是烦都烦透了。
怎么就没人来祝福他呢？
清晨洗去脸上的血迹，风烟伸了个懒腰，换上平时最爱的那件素绿色长衫，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今天，就要把谷主之位传给风劲，和晏午一走了之！
“晏午！”风烟远远就看到晏午站在院子里，靠近了，又觉得有些不同。
今天的晏午似乎高了一些，脸色也更具有人的气色……
晏午转身看风烟，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眼神里充满痛苦和挣扎。
“晏午？”风烟试探的又喊了一声，去抓他的手。
“你……恢复肉身了？”风烟迟疑的看着晏午，如果恢复肉身就说明他也恢复了记忆……
“对不起，风烟。”晏午终于开口了，只是第一句就是道歉，让风烟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没事……没事……我们可以一起找璎歌！”风烟说道。
晏午的神色更加黯淡了。
“璎歌他和我一起摔下山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晏午说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自己，重获新生记起一切的他，满心都是绝望。
如果璎歌还活着，他们早该在幽栖谷相遇。
如果璎歌不在幽栖谷，那还有哪方神医能救的了他……
晏午痛苦的闭上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知道的，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璎歌了。
风烟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只知道晏午和璎歌本是一对……却没想过璎歌的生死下落。
他只是贪图着和晏午在一起的日子，从来没想过还会有璎歌。
也许梦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或许是璎歌，在极力阻止着他做自私的人。
“没事的……不管他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陪你去找他！”风烟拉着晏午的手竭力喊着，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自头颅内炸裂开。
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与之而来的，还有镜片破碎的声音。
“风烟！”晏午喊着他的名字，下意识他便抓紧了晏午的手，身体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手里空空荡荡并没有抓住谁。
风烟茫然望着四周。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一个绿色的影子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他，走近了，风烟发现，那个人影，是他自己。
“放弃晏午吧，就让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他自己说道。
风烟摇头。
“不行，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另一个他叹了口气，说道：“璎歌也和你一样，最终结果还是天人永别，你又何苦再酿下悲剧？”
“悲剧？”风烟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是悲剧？”
“你与璎歌，一生一死，一死一生，生命相互承接，轮轮回回，又怎能守永远之诺！”
“什么意思？”风烟不解。
另一个他叹气。
忽然，视线变得扭曲，隐隐约约风烟感觉到有人耳边说话，睁开眼，又回到了现实，晏午和风劲两个人背对着他。
“我半日后就离开幽栖谷。”晏午说道，看了一眼风劲。
“嗯。”风劲点头。
风烟着急的从床上坐起来。
“我也一起走！”
“不行！你是幽栖谷谷主！”风劲阻拦道。
晏午也道：“我要去寻璎歌，你跟着我并无益处，何况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风烟垂下头。
“幽栖谷谷主的位置，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坐。
就算你心里只有璎歌，我心里也放不下你！”
……
沉默，席卷整个房间。
风烟轻轻笑了一声。
“听说人间最繁华的地方，是长安。”
风劲不吭声。
晏午的目光闪了闪，说道：“璎歌生前时，便盼我带他去长安。”
风烟难过的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梦中另一个自己说的话。
一生一死，一死一生。
难道是冥冥中注定。
他幽栖谷确有以命换命的禁术。
“带我走，我能让你再见到璎歌。”风烟站起身，走到晏午面前笃定说道。
风劲的脸色铁青，怒喊道：“风烟你不许走！”
风烟却无视风劲，坚定看着晏午。
“如果你想见璎歌，就带我走！”风烟说道。“只要你带我，看一遍长安花……”
去看一看，长安是不是真的像璎歌梦里那样，开满火红色的花。
他可不像璎歌，只是梦过就满足了。
“带我去长安，好不好？”风烟扯着晏午的衣角，又问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晏午好像在风烟身上看到了璎歌的影子。
“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想，到哪里你都陪我。”风烟说道。
“你难道要做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好，我答应你。”
仿佛滴水落入潭水，咕咚一声，风烟听到了他满意的回答。
风劲难以置信的看着晏午。
“风劲，你就让我任性一回。”风烟转头对风劲说道。“就算是我这个哥哥对你的请求。”
风劲皱眉。
“仅此一次。”
“一次就够了。”风烟点头，拉住了晏午的手。
只要找到璎歌的魂魄，他可以把自己的寿命给璎歌让他复活。
风烟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幽栖谷的出口。
这是数百年来他第一次踏出这个界限。
回头看了一眼来送他的杨寒灯，风烟笑道：“替我转告风劲，他比我更适合当谷主，如果我玩得开心，这谷主的位置，就送他坐一辈子。”
说罢，风烟转身跟着晏午朝外走去。
穿过前面那道禁制，就到了人间……
风烟忍不住抓住了晏午的手，晏午的身子僵了僵，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洁白光芒笼罩两人，仿佛春雨沐浴阳光，那一瞬间，风烟好像看到了那繁华的人间就在眼前。
“人间……”风烟喃喃道，目光落向前方，突然愣住。
前方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在急速瓦解为尘埃，他慌忙去看晏午，晏午闭着眼，身体好像飘在虚空之中，听不到他的呼唤。
风烟抱住晏午，身子还是停不住的消散。
“为什么？”他绝望的问道，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他逐渐透明的身躯和越来越抱不住的晏午。
直至最后一刻，风烟努力吻上晏午的嘴唇。
原来真的不顾一切想吻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
恍惚之中，风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我会消失？”风烟哀伤问道。
另一个他沉沉叹了口气。
“因为另一个你，璎歌要诞生了。”
“另一个我？”风烟不解。
“没错，你和璎歌是同一个人……只是晏午不知道罢了……我也是你，只不过我是最初的你，而现在的你和璎歌，是晏午创造出来的你们。”
“我早就已经死了，晏午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创造出了你们，你死，璎歌生，璎歌死，你生，从头到尾，只有晏午还是他自己，不老不死，永远陷在自己的幻境中。
我一直想提示你，但因为力量的薄弱，还是没能尽全力，希望下一个轮回的你们，能够完全收到我的提示，让他摆脱这轮回……”
另一个自己声音逐渐远去，风烟的意识也慢慢消散，重新回到轨道上去了……
迷迷糊糊的，晏午听到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睛。
“公子你终于醒了！”璎歌雀跃的握住晏午的手，晏午躺在床上，愣了半天。
“你……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晏午疑惑的问道。
璎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公子莫怕，我叫璎歌，昨日见你倒在溪边，于是将你带了回来。”
……
“璎歌，别爱上晏午。”风烟轻轻说道，陷入了沉睡。
此时正是一年好时光，长安的花，开的绚烂。
只是那满怀希望的人，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