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雪》十二朱阑

2、雪

　　我是天帝的女儿，是天界掌管雪化的神。从出生起，我便没有了声音，所以父皇赐名听雪，同时取其安静恬淡的意境。我身周时常舞动着无数雪的精灵，它们制造着雪花，从我身周飘落。为了打发降雪时无聊的路程，我学会了舞蹈。我不知舞得是否漂亮，只当是自娱自乐。偶尔会有神仙观赏，也只当这是闲来无事实的小插曲罢了。
　　不知从何时起，每逢降雪，天池边都会出现一位年轻的仙人。我能感觉到他温柔的眼神，带着些许鼓励的意味。那似乎是一种赞许。
　　第一次，我心中莫名地浮出一种舒服得想微笑的感觉。
　　后来，在众神的闲聊中，我得知了他的名字：观舞者，极。他是天庭最负盛名的乐师，不仅能歌，而且善舞，甚至超越了无数有名的前辈。天庭中有名的歌舞不计其数，但能让他赞赏的却少之又少。
　　昔时，总听到身边的精灵们议论他如何风流倜傥，如何潇洒俊逸，就连我也对这位仙人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隆冬又至，我自天空舞过大地。利用舞步中的一个回身抬头望向天池，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白衣的仙人坐于池畔，双手支在身前。乌发披肩，如同上等的丝绸直垂腰际。他身边，一只通体银白的小龙睁着翠色的眼睛，似是与主人心意相通般地看着我。风扬起他乌黑的长发，露出一对澄蓝如万里碧空般的眸子。那眸中流转的眼波温柔而静谧，如同清澈的涟漪微微荡漾。更不必说他秀雅绝伦的五官。
　　白衣长发随风飘动，如同他周身焕发出光芒一般。他是个——比仙人更加飘然出尘的仙人。他不是普通的仙人。能让这世上最强的神族白龙一族认同的仙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向他微微勾了下唇角，回眸转身，继续专心致志地舞。
　　自那以后，我们偶尔在瑶池相遇，我却也只是颔首一礼。若他知道我不会说话，没有声音，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我不禁扯开唇角，苦涩而自嘲地冷笑。天帝的女儿竟是个哑巴，连话都不会说。
　　忽然有一天，白龙独自找到了我住的宫殿，将我带到了大殿上。父皇上座，长身而立于大殿中央，衣袂飘然的仙人，正是那位观舞者——极。
　　我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他与父皇之间。无论怎样，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意料之外，父皇下令将我和极一并流放至天界的极北。他是要放过我们么？我并不在乎。我终于下定决心。既然极是普天之下最通乐舞之人，那么他应该不会在乎我的缺陷。于是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永恒的誓约：从今日此时起，听雪嫁与极为妻。从人间学来的东西，虽不太懂，大概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吧。我继续写：我的舞蹈，只舞与你一人看。
　　白龙将我的事尽数告与极知道。他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淡笑着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随即牵起我的手，向北方出发。
　　我身周的雪精灵们似乎都特别的高兴，飞来飞去，还拍着手，笑闹着造出大量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天幕上，不会融化。白龙时常钻出来看我两眼，结果被极从领子里拽出来放到我手里。那小龙绕着我飞来飞去。我听到极暗自骂了一句“重色轻友”。我不禁笑了出来，极没察觉，倒是白龙疑惑了半天。
　　天界的极北，极幻化出七弦琴，弹奏出一支闻所未闻的曲子。并非天界的旋律，却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从曲调中透出来。人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今天这曲，却正好相反，是我所求的韵味。曾经有一位老神仙说我不适合在天界生活，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我踏着节拍，围绕着他起舞。既然他用新曲，那我也不能落后嘛。为迎合他的琴音，新的舞蹈只用七种步法。
　　七步舞，步步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