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星手》嫣然未笑

37、触目惊心

　　师悦欣觉得自己全身发软，手脚冰凉。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点一点的向床上的人走去，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她不是对谁都很善良很有同情心的女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的是什么。在林兮云身边当经纪人对她来说是下下签，既难以经营又不好相处。
　　可是哪怕这样，她此刻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暴烈，床单上的猩红色如此狰狞，林兮云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走近一看，有刀伤，有圆形的烟头烫伤，有皮鞭的痕迹，还有一些已经干掉的白色蜡油。
　　地摊上到处都是头发，有的甚至是一团一团。
　　整个房间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师悦欣哪怕没有过性经验，也知道这个气味是哪里来。她满身的乳白色痕迹，不可能是一个人留下的。
　　师悦欣不敢想象林兮云昨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颤抖的抓住身旁乐灵均的胳膊，“叫救护车……”
　　乐灵均看到这一幕，眉头紧蹙，但他比师悦欣要冷静的多，给一家私立医院打去电话，对方派了一辆救护车过来。
　　如果林兮云这幅样子流传出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或许转行去拍AV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她走到哪里，都会是大片的流言蜚语。
　　害怕扯到她身上的伤口，师悦欣先给林兮云批上了酒店的浴袍，宽松的款式能减少衣料和伤口的摩擦，随即又用毛巾包住她的头发，掩盖她身上的痕迹。这期间，林兮云闭着眼一动不动。
　　凑近了师悦欣看的更加清晰，她雪白的肌肤上到处是血迹，娇嫩的皮肤狰狞不已。
　　师悦欣扭过头闭上眼，眼泪又掉下来。这哪里是一开始说的男欢女爱，这分明就是施虐。
　　她试图叫醒林兮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感受到自己被人触碰的林兮云眼睛半眯着，身体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像十分的恐惧。
　　师悦欣急忙把她放在床上，她慢慢的蜷缩起来，缩成婴儿在母亲腹中的姿势，据说这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动作。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乐灵均下了一趟楼，在附近的服装店内买了三个帽子回来，一人一个戴上，给林兮云准备的是宽檐帽。
　　“一会儿陪着她出酒店的时候，你我也戴上，现在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很大。”他认真的说道。师悦欣不停地点头，把包在林兮云头上的毛巾摘下来，给她戴好帽子，全副武装完毕。
　　她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几乎被吓坏了，如果没有乐灵均在，她或许也能好好地把林兮云带走，但是绝对不会像他考虑的这么周全，更不用说能找到关系掩盖信息。
　　“别担心，我在这里。”他抱住浑身发抖的师悦欣，安抚着她。
　　师悦欣想起，那一天他们发现齐蓁蓁自杀的时候，乐灵均也是这样，一边处理着眼前的烂摊子，还要一边安抚害怕的她。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平时看上去很有想法，很有能力，遇到事情还是会乱了手脚。
　　所有人都说，她是一个有主见，有胆量，独立的女人，所有事情都能自己处理，称得上一个坚强。可是现在她才明白，真正进入这个社会，很多时候，你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去降低要求。
　　在工作中，大家只要结果。你能处理好事情，你就是合格的，你处理不好这件事，再多的理由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付出多少努力就有多少收获，从来没有说性别不同薪水不同。如果非要划定一个男女之分，女人在利用姿色和身体方面的确算是有捷径，但这难道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你想要做到优秀，就要把自己和男人去比，不仅不比他们差，而且要比他们强。
　　这才是职场内真正的潜性规则。
　　她没有乐灵均的工作能力，和他处事的镇定和有条不紊，这是她的缺点，她必须去改。
　　很快，乐灵均找的救护车就来了，简单给林兮云包扎了一下之后，得知可以移动，这才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坐着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上了救护车。
　　往医院走的时候，护士给林兮云做检查，得知身体内脏没有大损伤，但是因为□□撕裂大出血，全身伤口发炎严重，大面积溃脓，并且病人本身处于假性休克状态时间过长，暂时不能确定生命迹象稳定。
　　师悦欣的手还在抖，但是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自从做了经纪人之后，她的包里一定要准备着几个红包，里面的钱不算多，但是如果明星有突发情况，悠悠众口，这是最好最直接的方法。
　　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丑闻了，如果暴露出去，甚至会牵扯到警方。昨晚上在场的男人，不清楚都是何方神圣，但是一定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招惹的。师悦欣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是现在的她，想要碰触他们衣角都是痴人说梦。
　　好在这次是私立医院，塞红包上去，护士说道：“不用，我们会保守秘密的。”
　　昨天她在车上已经怀疑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她能多想一步，或许也来得及把她从酒店里拽出来，是她没有考虑周到，没有负好责任。作为一个经纪人，遇到这种事，哪怕明星本人求之不得，她也该提前考虑好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
　　出了事情，她要负全部责任。这是她手下的人，她没有做到自己该做的。
　　吴凡晨的外室势力那么强盛，却还是对他的私生活视若无睹，不管不问，为什么？只能是因为他有特殊癖好，而她自己无法满足他，所以任由他去外面祸害别的女孩。
　　那昨天她在酒店楼下，接到的林兮云那个电话呢？这个房间看装潢就知道是做什么的，林兮云进来的时候一定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事，她那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一定内心也是害怕了吧，但是电话拨通，又是什么令她改变了主意，决定接受这一切？
　　师悦欣想着想着，眼眶不禁又一次发热。林兮云，如果你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你知道他们不是简单的交易，你还会为了你的前途，甘愿去承受这些吗？
　　你现在还觉得值得吗？
　　大概这就是她的性格，她不会拒绝命运带给她的灾难，不管是当年献出初夜，还是这一次甘愿被折磨到半死。她承受着，不哭不闹，只是默默接受他们带给她的改变。
　　这种改变，动辄就影响人一生。
　　原来天上掉下来的真的没有馅饼，有的只是陷阱。她当时思考了许久，为什么吴凡晨会选择林兮云，甚至不惜给她这么好的角色，一个被大制作捧的机会，林兮云本来就已经失去流量，若说是为了她的脸，圈内长相惊为天人的也不在少数。
　　林兮云当时说，因为她从小就招人爱。
　　这一部电影投资下来，很有可能像蒋添之前那三部一样钱打水漂，但是吴凡晨依旧肯掏这个钱，师悦欣现在明白了。
　　他根本就是觉得，林兮云已经是残花败柳，哪怕背后是飞越，也不足为惧。看着飞越给她找来一个菜鸟经纪人，他肯定觉得，林兮云早就被隐形雪藏，哪怕他把她怎么样了，飞越也不会来找他的事。他是首富，圈内谁不要卖他一个面子，又有谁会为了一个过气的明星说话。
　　更不用说她们两个小姑娘，没有背景没有财力，凭什么和他斗？
　　林兮云，他根本不是看你顺眼，他是觉得你我两个小姑娘好欺负。
　　这部电影不是给你铺路的，是要堵住你的嘴，让你在身体溃烂之后脸上又生生挨一巴掌。
　　然后告诉你，钱就是这么好用。
　　师悦欣觉得，这是她进入这个圈子之后，最让她感触深的一堂课。都说这个圈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以前只是听说，现在终于也亲身体会。
　　人情在这里不能说没有，但是寒心一定如影随形。
　　这是她这么多年，离人性的丑陋最近的一次。她觉得，丑陋的不只是吴凡晨，还有她们每一个人。如果她没有为谢应梅的大制作电影心动，如果林兮云没有为有钱人的铜臭心动，如果她没有任由林兮云上赶子贴上去，而是阻止了她……如果没有这四项中的任何一项，事情都不会发生。
　　现在的结果，也是她们咎由自取。
　　她们怎么敢在这场浑水中觉得委屈，觉得不公。这是她们自己的决定，是她么自己走的路。
　　米兰昆德拉说过，我们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果，我们的脚正迈向我们自己选定的终点。
　　我们以为自己一定不会碰触的黑，我们以为自己一定会坚守的白，在社会的诱惑下，在欲望的升腾中，又有多少人一直保持着不变。
　　更何况改变了，也不一定有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