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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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猼走得很慢，似乎孱弱的双脚已经拖不动自己的身子一般，靠着墙角，一步步挪到教学楼的阳台，蹲在角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被自己称为“做人范本”的王荼，所以只好像个逃兵一般逃出了教室。真是的，嘴上说着不愿意给其他人添麻烦，可是到最后自己还不是选择了一个最不体面的方式处理问题嘛。
他将自己的脑袋缩入两膝盖之间，像一只乌龟一样龟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愿意抬头看向外面的世界。就这样就好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就好了，不用去回应别人的期待，也不用抱着对他人的期待，只要活着，就好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过或者难受的，只是，不太想看到王荼那张脸罢了。只是，有点不明白人类到底喜欢什么了。
原来，就算达不到标准，也可以受人喜爱啊。
“卫猼？你……还好吗？”卫猼扭过头，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旧棉服，一脸木讷的男生，他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眼镜，镜片厚得宛如啤酒盖——此人正是他们小组的组长，一个沉迷学习比赛的标准工科男。
卫猼歪着脑袋看着他，最近只要一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习惯歪着头，大概是被某个人传染了吧。看到卫猼面无表情的样子，组长扭过头看向地板，实在没有勇气和卫猼对视，也没有勇气开口说话，空气一时之间凝滞下来。
“你有什么事嘛？”要是没事就快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呆着。卫猼在地上画着圆圈，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听到卫猼的话，组长一愣，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到底还是鼓起勇气盯着卫猼的…..脖子开口道：“王荼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讨厌鬼，你不用放在心上。”组长看着卫猼白皙修长的脖子，第一次发现一个男生的脖颈能够这么好看，没有一丝的的皱纹又光滑，比系花还要好看两分。组长突然脸色一红，摇了摇头，连忙集中注意力，没想到自己大脑里竟然还会蹦出这种垃圾想法。
“讨厌鬼？！”卫猼画圈的动作突然僵住，惊讶自己的组长对于王荼竟然是这样的评论。
“咳咳！是啊，讨厌鬼。”没想到卫猼突然提问，组长咳嗽了两声，错开了对视的目光道：“仗着自己家有钱，到处随便勾搭女生骗炮，买作业抄答案压榨同学，可不是个讨厌鬼吗？”
没想到从组长口中会听到这样的话，独处在寝室没有朋友的卫猼，第一次知道了这些情报！
“别开玩笑了……那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还？！”
“你不知道这些吗？”组长诧异地看着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卫猼，想到他一般都是独自一人待在寝室，不免心里产生了一丝莫须有的同情，语气也情不自禁地放柔了两分：“你不怎么参加活动，又是一个人待在寝室，难怪不知道。”
“因为王荼他有钱啊，爸爸还是校董。平时大家没少收他些小好处，因为他我们班的贫困生名额身子都比别的班多出几个。”
“所以虽然他很讨人厌，不过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是嘛？”
组长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去刺激卫猼脆弱的神经，然而，他眼里的同情，却让卫猼胸口疼得要死。
又是这样的眼神，居高临下，好像自己是天生的弱者一样。
耳畔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他将视线从卫猼的脖颈上移，却见他在那边红着眼用毛衣袖口擦拭着眼泪。
卫猼的小脸泛着粉色，泪眼朦胧的看着地板，鼻尖一抽一抽的像只小猫咪。脸上的红晕打破了他刚才一直保持的戒备防线，露出了最脆弱的模样。
组长心里一颤，只觉得这人哭得实在好看，不大吼大叫反而咬着嘴唇抽泣，倒是称得上是“梨花一枝春带雨。”他情不自禁的迈出脚步，想要上前替他擦拭泪水，却在上前的第一步就被拉住了肩膀。他扭头，只见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自己的左后方，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你要干什么！”来人眯着双眼，嘴角抹成了一字，眉头紧锁杀气腾腾的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来人怒气冲冲的瞪着着自己，瞳孔放大，抿着嘴角一脸不爽的表情。被他吓得一哆嗦，组长心虚的偏过头停在了原地，下意识向墙角小步挪。
不对，我为什么要心虚啊？大脑当机了三秒重启成功的组长，对自己示弱的行为感到了一丝恼怒，靠在墙壁鼓起勇气抬头正准备反驳，却见那人已经蹲在卫猼身前为他擦拭眼泪。这又是什么情况？
据他所知，卫猼虽然长得好看，但却一向不喜社交活动，从未见和谁有过亲密接触。就是自诩为要和所有人做“朋友”的王荼，在他面前也只能碰一鼻子灰。可现在，这人却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老老实实扬起自己红扑扑的小脸，任由他人在自己脸上操作，不顾不闹比宠物店的小猫咪还乖巧。
至于拿出纸巾的黑衣人，翻脸速度更是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在码着脸警告自己，这一秒就直接变成了小奶狗，眯着双眼小心翼翼的替卫猼擦拭鼻尖的眼泪，嘟着嘴凑到卫猼耳边小声嘟囔着什么，又解下了自己最外层的羽绒服和围巾搭在他身上——组长这才主要到，卫猼刚才走得有些匆忙，身上就一件白色毛衣，现在坐在阳台吹着冷风，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白，料想他现在脸这么红，也不光是因为哭泣的原因吧。
不过那人脱了衣服，她才发现竟然是个瘦高瘦高的小伙，这人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里三层外三层还用围巾把自己的半个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脱了一层，才发现竟然是个俊秀到没有人气味的家伙，肤若白雪唇若朱砂，剑眉星目，明眸皓齿，端是一副好皮囊。
按理说，两个帅哥在一起的模样，不说养眼那也应该是让人心情舒畅的画面。可他却感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与怪异。
“你先回教室吧，我在这边吹点风休息一下就好了。”卫猼偏头不去看组长，捏着黑色围巾，一抽一抽地说道。
“额，要不我陪陪你？”想也不想的开口后，组长立刻就后悔起来。很明显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容外人插足，自己这句话实在多余。果然，他开口后就陷入了沉默的境界，他一脸尴尬得看着卫猼，心里埋怨起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
“不用了，”卫猼沉默片刻，突然抬头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笑容就犹如昙花一现消失在脸上。“我朋友陪着我，谢谢。”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能赖着不走，也只得摸着后脑勺离开，给两人留下私密空间，更何况自己的脑内被卫猼的笑容搞得晕乎乎的。他一边走回教室，一边心道，没想到原来冰山也是会笑得啊，还笑得蛮好看的。若是他多笑笑，估计也不会这样一直一个人了。
到了拐弯的地方，组长最后一次回头看着两人。卫猼披着黑色的羽绒服围巾蹲在阳台，那陌生人也就将脑袋靠在卫猼的肩膀上一屁股坐在卫猼身旁，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看起来竟颇为温暖。
两人之间，缠绕着一种香甜而又绮丽的氛围，让人不忍心打扰。
他为自己的想法一愣，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自己脑内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从后门溜进了教室，却看屋内一副兵荒马乱，惶恐不安的样子，就连老师也不见踪影。
“李绻，恭喜你赢了。不过啊，人类真的好复杂啊。”李绻靠在自己的肩上，头上的碎发瘙痒着脸颊，卫猼不得不将脖上的围巾往上拉遮住自己的脸颊。
“我原以为人们都喜欢有着美好品格的人，可王荼却并非是这样的人，甚至到了最后，那些表面意义上的喜欢，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原来人类，是这样习惯虚假，连喜好都可以伪装的生物啊。”
“若是这样，我以前都是在做什么呢？”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充盈着眼角，卫猼连忙用袖口遮住双眼。我啊，那么努力的得出了结论，辛苦的和人保持界限让自己活得跟一条臭虫一样。没办法，谁叫大家都是光鲜亮丽的生物，而我是一条小臭虫罢了。低级生物当然无法明白高级物种的行为，所以为了隐藏自己的缺陷，他这么多年来，一边忍耐着寂寞，一边学习人类的行为。可现在呢，原来这些漂亮美丽的钻石，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的塑料罢了。嘴上说着“诚信、坦诚、善良……”，身体却履行着完全相反的行为。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与期望，不过就是一种自我满足与高潮罢了。那种漂亮的光鲜亮丽，不过是活在塔尖的自己的自我幻想与高潮罢了。
“我现在才发现，人类真是讨厌啊。”
无法超越的讨厌。
“是吗？”听到卫猼的结论，李绻支棱起身子蹲在了卫猼对面，拿下了用来捂眼的袖子
“可是我倒觉得，你明明最喜欢人最害怕孤独了。”他小心翼翼得用手擦拭着卫猼的眼角，捧着脸颊说道。
“我所认识到的卫猼，是一个会照顾到同学的小心思、愿意帮助没见过几面的女生、愿意为小组熬夜也从不抱怨，一个温柔如水的人啊。”
“是嘛，可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对于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可是一个虚伪狡诈的家伙，为了生活，做些违心事也是很容易的。”
卫猼赌气的扔下话语，故意将最恶劣最无奈的形容丢到他身上。他一边心里淌血，一边又在李绻眼里寻找着“厌恶、迟疑”等负面情绪，寻求着诡异而又恶作剧一般的快感。
抱歉，我可是一个不堪又恶劣的人类哦。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鼻头一酸准备继续讥讽下去。
然而对面的人，却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又温柔，眼神里还是初见的一汪春水流不尽，更深处的，却是满满的心疼。
他抬起右手擦拭着卫猼的眼角：“你又哭了。”卫猼一愣，伸手一摸全是透明的液体。
“我的确没有办法了解你的想法，但我知道，卫猼是个心软到在大冬天也会愿意接受陌生人的无理要求，耐心照顾，敞开心扉的人啊。”
“这样的人，对我来讲可是无法替代的重要和耀眼啊。”
李绻右手轻按在胸口，突然皱着眉头说道：“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觉得胸口疼得慌——这个冬天，我的身体一直都怪怪的。”
“噗！你这家伙，不要莫名其妙的给我发好人卡啊，都看到我这么丧了……”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卫猼连忙将头埋在膝盖中央，颤抖着身子发出细微的笑声。
“大概是我身上有什么病毒，说不定你离开我就好了。”“虚伪”的人类，说起谎来可是信手拈来。说到底，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员啊。该有的劣根性，简直一样都不缺。
“这种事情，我一开始也考虑过，”李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是一想到要离开你，感觉胸口就更疼，好似要裂开了一般。”
什么玩意，卫猼停下了笑声，感觉才降下温度的脸颊一阵滚烫，比高烧病人还要炙热两分。他的双腿死死的夹着膝盖，更加不敢抬头心道，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怎么有人，可以用这样无辜的语气，说出这样犯规的话语。裁判，裁判在哪，这里明显有人在作弊好吧！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眼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