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江聿

1、送药

　　当归接到消息时正在打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好生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叫爷爷。偌大的中药堂，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声音，心下一惊，这才想起爷爷采购药材去了，还需半个月再回来，好在只是伤风头痛的药，匆匆忙忙煎好再送去时，已迟了五分钟。
　　台上已唱起了《游园惊梦》。说是送到二楼，尽量不引人注意，当归猫着腰，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未瞧见穿着威风堂堂的大花脸，却瞧见一位好不俊秀的小生正躺在一把椅子上休息，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心想应该就是他了，当归轻手轻脚地把药放在了他身旁的小桌子上，刚准备走，手却被人一把握住，叫爷爷看见了怎生才好。当归一时不知该当如何，那躺椅上的男子倒是睁开了眼，眼里噙着笑意：“你来了。”
　　这才反应过来，当归惊呼一声，松开了手，嗫嚅道：“是啊……还晚了五分钟。”毕竟熬药这事是急不得的。
　　他摇了摇头，咳了一声，许是刚醒的缘故，声音有些许喑哑：“不打紧。”说着，将她引到了梳 妆台前，当归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他却又接着问：“喜欢绛红还是朱红？”
　　“绛红吧……”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那男子却已拿起一片唇纸，示意她含住。当归照做了，她不敢抬头，一抬头便会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终是眉目如画。她以为永生堂的阿七已经很好看的了，都不敢多看。
　　“喜欢柳叶眉还是远山眉？”觉得这位先生或许是对她的身份有些误解，刚想张口解释，他却又自顾自地说道：“你长得秀气，柳叶眉更衬你。”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他凑得很近，不同于爷爷身上的药香和普通男子的粗犷气息，很是好闻。眉处是轻轻柔柔的动作，却挠得心窝处痒痒的，时不时还有他指腹摩挲的触感。
　　当归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听他轻笑一声：“倒不用点胭脂了。”
　　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当归的声音简直小成了蚊子叫：“先生，我想你有些误会，我不是这个戏班的。”
　　像是丝毫不意外，他只是俯下身，凑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像小蚂蚁咬在耳朵上似的酥麻：“好巧，我也不是。”
　　看向镜子里如花似的自己，她觉得隔壁嫁不出去的小翠都越发显得眉清目秀了。欲哭无泪，他这手艺倒真不像是戏班的，但总觉事有蹊跷：“你不是梁秋行？”她还是记得收药人的名字的。
　　梁秋行抿了抿唇，挑了挑眉，摇了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