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药铺窃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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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下楼梯，禁不住大大伸了个懒腰。谢天谢地，这一阵子的忙碌过后我拥有了一个十天的休息，在不用着急明日早起后我极为幸福的睡了一个美觉。
哈德森太太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早饭，薄肉饼，大黄汤配着小片面包，还有蛋奶布丁。
吃了那么久简易三明治的我觉得这顿早饭简直奢侈到不敢想象。我往嘴里塞满了薄肉饼，费力咀嚼时看见夏蒂走了下来。
福尔摩斯和夏蒂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周，她似乎一直在思考，偶尔会和福尔摩斯有些争论，但是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的一个人坐在书架前勾勾画画。
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她似乎是真的摆脱了什么，不再是刚回来时那样强行的欢笑。
我低头，尽量快速的嚼着，然后一口咽了下去，咽喉撑得有点痛。
夏蒂有点不好意思，站在桌前忸怩了一会儿才开口，“华生，你有空的时候，能带我去药铺看看吗？”
我有点讶然，浑然不觉还有些作痛的喉咙，大声说到：“你生病了吗？快过来让我看看——”
“不是，不是，我是想去药铺看看各个行业的人。”夏蒂看到我误解，赶忙解释，“夏洛克说要我用我的眼睛去观察，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到底哪里才能尽量多的看到每个行业的人。”
她这么一解释我就反应了过来，确实，自从1837年第一个药铺开张后，看不起医生的平民们开始有了一个新的获得健康的方法——走进药铺，对着药剂师说着自己的症状，然后等待药剂师给你配制相应的药水或者药丸。
伴随着工业革命如火如荼的展开，近半成的英国人住进了城里。人潮涌动，城里糟糕的公共卫生，以及沉甸甸的生存压力，使得居民们在面对疾病的侵袭时，往往只能束手待毙。古老而传统的治疗方法成了人们的依托。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与其把积攒很久的钱拿来看一次医生，或者祈祷恰好碰上医生的免费会诊日，药铺的出现确实拯救了很多人，但也害了不少人。
我写信给了高中时的一位同窗，记得我在参军前他去了克林顿药铺当学徒，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
回信倒是很快，那时我们正围坐在餐桌前吃着午饭——当然，是第二天了，我拆开信封，匆匆浏览了一遍，然后递给了夏蒂。
她的眼睛倏地明亮起来。
“那不如就是明天？”我问道，拽过一张纸写了回信交给信童。“今天就让福尔摩斯给你讲讲药铺都要注意些什么吧。”我瞥了眼福尔摩斯，他此时正无聊的用叉子戳着肉饼，闻言有些不满地抬头。
“噢……那些用最低级水准调配五颜六色溶剂放在窗口来吸引顾客的草药店吗？除了控制好你的手不要去乱碰什么矛头蝮的毒液，或者无聊到喝下一百瓶哥罗丁，别的几乎没有什么危险。说真的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人们宁愿相信蚯蚓油可以治疗淤青也不愿意用手揉揉它们——”
“福尔摩斯，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对健康而言，人所持有的信念威力巨大。”我打断了福尔摩斯的话，“而且不是人人都能上学，生物知识、化学知识在他们看来和巫术没有什么区别。”
福尔摩斯咬着烟嘴，没再出声。
我的诊所里接待的还是中等阶级居多，底层平民百姓颇为少见，偶尔也会有几位兴趣相投的先生邀请我做上门检查，但与其说是检查，聊天作乐占了更多比例。
需要的人仰头渴盼只觉奢望，无需的人随手扔掷不放心上。
“所以……这就是药铺？！”夏蒂喃喃的自语被人声淹没，我看着穿着白围裙的斯林格，笑着上去拥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华生，看来在军队的生活并没有让你改变太多啊，这就是你说的小姑娘？”有着金发褐眼的斯林格笑着放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就低头看向已经入了迷的夏蒂。
“你的变化倒是不少，记得上学时最不喜欢和人说话的就是你了，现在居然这么热情的来打招呼。”高中时斯林格瘦弱而内向，并不喜欢和人或多接触，常常是单独坐在图书馆里翻看着他的大药典，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药铺工作让他几乎变了个性格。
“没办法，药铺的学徒没法儿不和人打交道。”
我轻轻推了推夏蒂，夏蒂回神行了礼，抬头颇为热切的看着斯林格。斯林格拉起夏蒂，往药铺里头走去。
“Drug一词来自荷兰语Droog。意思是晒干的植物，慢慢就演变成了Drug……窗户边上的四种颜色的液体分别代表了四种颜色，又或者指代黑胆汁、血液、粘液和黄胆汁，也就是我们会排出的四种□□。”
“那个是给感冒后呼吸困难的人用的蒸汽机，他们要坐在一个比较封闭的小空间里，然后充满蒸汽，湿润的空气有助于他们呼吸——哦好的，我说慢一点……”
“夏蒂，你别忘了你来是干什么。”福尔摩斯有些不满地冲那两个在药房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喊道。
“福尔摩斯！”我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门铃叮当作响，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轻便的长裙走了进来。
“斯林格，草药来了。”是一位草药采集商。很少有女性做这个。
“上午好，女士，稍等我一下。”斯林格匆匆和女士打了招呼，俯下身子对夏蒂说道：“夏蒂，我得去检查草药了，你跟着华生在前面看吧，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学徒杰瑞，杰瑞！”
随着喊声跑来的是一个个儿不高的少年，他腼腆的冲夏蒂一笑，斯林格朝着后屋走去。
我看着杰瑞，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斯林格。
福尔摩斯正盯着柜子里一瓶瓶试剂，看上去颇有兴趣的样子。
“当初我说矛头蝮的毒液只是顺嘴那么一提，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他的语气有几分梦幻的缥缈，我立马开口：“打住，福尔摩斯，想都别想要，万一哪天误服了可就直接去见耶稣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挪开。
杰瑞在和夏蒂说着顾客们。
“那个拿着眼镜片的是一个珠宝雕刻师，我见过一次他的作品，非常华丽，但是代价就是他的眼睛常常流泪，不戴镜片还看不清东西，看到他的手了吗，都是茧子……”
“那是纺织厂的女工，她们的胳膊都不太好，总是要来买缓解疼痛的膏药——不得不说斯林格先生的膏药确实很绝……”
“嘿，小伙子，先别和你的小姑娘嘀嘀咕咕了，上次卖给我们的感冒药水你们是不是缺斤少两了！为什么我喝了一天都没有纾解！”
闯进来的是一个工厂工人，他打着冷颤，脸颊上挂满了汗水，非常恼怒的喊着。
杰瑞抖了抖，有几分怯懦的开口。
“我没、没有少料，只是、只是替换了几个药材，让药水更加安全了。”讲到最后他自信了很多，声音也大了起来。斯林格从后面走过来，皱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这边说好吗，先生，不要妨碍别的客户。”
我看着跟斯林格走到拐角处的工人，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看看夏蒂正跟在福尔摩斯旁边，就悄悄凑了过去。
“上次急着好……多喝了几瓶……并没有好转……”断断续续的对话从嘈杂的人声之间传出来，我并不能听很真切，斯林格低声说了什么，把人送走了。
我收回目光，不想被昔日同窗怀疑在监视他。
杰瑞在和夏蒂说感冒药的事情，看上去颇有几分忿忿不平。
“……这一次的方子盖瑞先生换成了海葱糖浆、土木香、车前草和猪秧秧草，还加了茴香、苦薄荷和蜜糖，用过的人都说嗓子舒服多了，而且也不会浑浑噩噩的，他居然说这不好……”
“在说什么呢？”斯林格走了回来，语气有几分严厉。
“车前草！”夏蒂抢先开口。
斯林格表情缓和了几分。“车前草可以用来治疗枯草热，是一种亲切而实用的药物。”他笑了起来，“”
“夏蒂，你上一次就是靠它痊愈的。”福尔摩斯拍拍夏蒂，小姑娘扭头看过去，没有留意到斯林格最后一句话。
“时候不早了，我想夏蒂你应该收获了不少东西，不如我们去吃个饭，然后改日再约？”
我刚掏出怀表看了眼，发现已经过了夏蒂正常的饭点，赶忙开口说道。
斯林格踌躇了一下，婉拒了聚餐。
“我还有些事得处理，那些草药也得趁早处理好，下次直接来就是了，杰瑞知道你们。”
一直到坐进马车里，我才恍然福尔摩斯后半程的存在感几乎低到了不存在，与之前肆无忌惮点评着药物的他判若两人。
“福尔摩斯，你不会又想要干什么吧？”趁着夏蒂颇为好奇的注视着街上的一场闹剧，我飞快说道。
“哦华生，可不要这么说，我只是发现了克林顿药铺一些奇怪的地方，并且想要将我的探索精神实践那么一些——”
“老天爷，我就知道你后面那么沉默不是什么好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眼夏蒂，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道。
“鸦片成瘾。”
“人为诱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药铺窃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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