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为师教习悟周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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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是第一次教你，也不知道你性情如何，现下也没法慢慢摸索了，只好边学着边磨合，若有不妥，你和我直说便是。"
方篱在教导祁风晓的第一天，脸色很是认真地对祁风晓如是说，祁风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哪有先生会这样好声好气地和学生商量!
可饶是方篱是个特立独行的先生，祁风晓也是照旧不学无术，背书能跑则跑，功课能逃则逃。十二三岁的男孩正是贪玩年纪，要让他安心下来读书谈何容易
方篱是个软脾气的模样，见了人总是彬彬有礼，怎么可能下铁血手腕整治祁风晓这小毛猴子，方篱整日整夜叹着气发愁。
于是一周后祁老爷抽查祁风晓的功课，祁风晓还是逃不掉一顿训斥。
祁老爷单名一个正，作为洹州一方父母官，也算是不辜负一个正字，为人耿介，喜交君子。
据说方篱方先生是从京城来的，祁正恰好亲自去京城呈交洹州一年的收入支出大小事宜，在洹城百里外的官道上碰见了只身一人的方篱。几番交谈后发现此人所学甚广，谈吐不凡，顿觉惊喜。于是就此将方篱聘回祁府，想着年轻点的先生说不定能治得了祁风晓个小崽子，因此祁正对方篱可是寄予厚望，既尊且敬。
无奈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祁老爷这是又要气得跳脚了。
"祁风晓!我这次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要是再不学，这祁府的门你也不用进了，真当自己还是垂髫小儿吗!"
祁正坐在厅里上座高位上，怒目圆睁，一只手抬起指着祁风晓，气得浑身哆嗦。看起来恨不得叫人拿来他常用的惊堂木往桌上一掼。
祁风晓习以为常地垂头站着，看着倒是一副认真认错积极改正的模样，一声不吭。
祁正一拍座椅扶手:"听见没有!"
祁风晓仍垂着头，要死不活地应道:"是，听见了，一定好好学。"
祁正听着这如出一辙的回答，心头一把火烧得更旺，但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一眼祁风晓，转脸收敛了狰狞的脸色，和善有礼地朝坐在一旁的方篱一拱手:"犬子不开窍，让先生见笑了。还请先生从严管教这小子，切莫客气。"
方篱抬手回了一礼，颔首应道:"自当尽力。"
祁正道了句拜托，便看也不看祁风晓一眼，兀自转身走了。
方篱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祁风晓面前，温声细语地对他说:"把你父亲气成这样也够了吧，别闹了，跟我去书房。"
祁正一走，祁风晓就又显了原形，懒懒地瞥了一眼方篱，吊儿郎当地问:"你也比我才大不了几岁，作什么来管教我？"
方篱也不恼，只是极浅地一笑:"凭我可以养活自己，你不能。"
祁风晓先是一愣，下意识张嘴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方篱抬腿朝外走去:"所以在你加冠之前，还是好好跟我学吧。去书房。"
祁风晓不情不愿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腾腾地去了书房。
祁风晓坐在书案前，方篱从书架上挑出几本书，问他:"《声律启蒙》你可学过？"
祁风晓语气不善道:"学过。"
方篱缓缓放回一本书，又问:"《百家姓》呢？"
祁风晓很是不满地眉头狠狠一皱:"我又不是无知垂髫幼子!"
方篱瞥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了祁正方才的那句"垂髫小儿"，倒也没出言让他难堪。
方篱再问:"那你都学过什么？"
祁风晓嘟囔着回道:"我怎么记得我都学过什么!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
方篱道:"日月盈昃？"
祁风晓:"晨宿列张。"
方篱:"存以甘棠。"
祁风晓:"去而益咏。"
方篱:"矩步引领。"
祁风晓:"俯仰廊庙。"
方篱点了点头，道:"不错。"说着抽出本《易·系辞上》放在祁风晓面前，又从桌上笔挂取下一只羊毫，蘸了墨信手作出两幅图来。
"这是河图与洛书，'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你看看这本书，再好好琢摩琢磨这两幅图，明日我问你你的想法。"
祁风晓看着两张黑白圆点错落的图，觉得自己在看天书。
方篱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失笑:"这可不就是天书!"
祁风晓脸色极不耐烦，眉头紧拧，手搁在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像是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掀了这方桌案。
方篱坐在一旁桦木太师椅上拿着本《随园食单》，听着"嗒嗒"的响声，抬眼瞥了眼祁风晓，悠悠出声道:"你父亲与粤州知州关系可还不错？"
祁风晓脑子正一团乱麻，闻言头也没回。
方篱又缓缓补全他要说的话:"这府上家具大多是用桦木，可见令尊确实清廉节俭，但你这套桌椅，用的可是从南粤那儿远道而来的紫檀木，甚至有医疗功效，你可冷静点。"
祁风晓没好气地说:"你又知道？"
方篱摩挲几下桦木椅扶手，道:"何谓读书？学以致用。"
祁风晓烦躁地一摆手，闭了嘴。
一时书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方篱的手拂过书页时发出轻微沙沙声。
几刻钟后，祁风晓看着黑白原点交错排列的洛书，似有所感。
于是寂静室内响起他的喃喃自语:"横纵斜其数之和皆为十五……大衍之数五十，小衍五行之数五，阴阳之数和四十又五，则……"
言及此，他福至心灵，倏地提高了声调:"则四十五为五行万物之用数。"
祁风晓抬头看方篱，恰好撞上方篱应声投来的眼神。
方篱嘴角挑起，目中有赞叹之色:"不错，继续想。"
祁风晓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被"铮"地一声拨动，继而道:"五行之数五，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为五……阴阳合为十五数，为三才五行之数也。"
他仿佛入了魔一般地在纸上洛书圈点勾画，随着狼毫笔尖的每一次落下，就又有一句新的感悟从他心中流出，经过他的骨肉，淬了他的心血，从口中传出。
"三才者……天地人。天有五行，地有五行，人有五行合之为十五数。故纵横交错，上下左右，四面八方……"
祁风晓言至此处，却一顿，继而重重在纸上落笔一道—— "皆难逃三才五行之数也。"
却是房中二人同时开口，声音沉沉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为师教习悟周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