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槊》茶青子

1、序.元夕灯夜初相识

　　先生来到的那天，恰好是元夕夜。
　　我看到总管伯伯引着一个人穿过长廊，在夜里旁边下人手里提着的灯那星星点点的的暖光下，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
　　彼时我正没个正形儿地窝在命人架在院里的一方小榻上，怜喜丫头早早在旁边贴心地架起了炭炉，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大衣等着父亲早准备好的烟火。
　　见到人来，怜喜连忙小声对我说:"少爷快起来，这该是老爷说的先生来了!"
　　父亲前两日才和我说了这事儿，可临近元夕，谁还愿意去纠结枯燥的圣贤书，我也就没放心上，继续游手好闲地过着天塌不过两眼闭的浪荡日子。
　　可这正寒冬腊月，打个喷嚏能糊住鼻涕的天气，要我爬出热腾腾的窝，可不就是在扒我的皮刁难我。
　　……奈何我也只有被扒皮的分儿——父亲前些天严厉要求我要尊重这位新先生，否则半年不让出府，可把我难受坏了。
　　于是我极不情愿地在狐裘上蹭了蹭，苦大仇深地下了小榻。
　　总管伯伯走到跟前，说:"少爷，这位就是新来的方先生，可千万要尊重着点儿!"说完向先生一作揖，转身施施然走了。
　　我站在原地，慢吞吞地对着先生躬身一揖，漫不经心地道:"见过先生。"
　　先生一身皂青长袍，身量虽不矮，很是清瘦，立在那儿有挺竹劲松之感。脸上血色分明不足，苍白脸上一双如点漆般纯粹的眼，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温和无害。长眉却几要没入鸦羽般的鬓角，平白添了一丝凌厉。颜色偏淡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温润无声。未束冠，只将一头乌黑长发简单扎起。
　　不算很惊艳，却让人一见便生出"君子如玉"的好感来。
　　这位君子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应道:"姓祁名风晓，还未取字。"
　　先生了然一笑:"我自是知道你还未取字……风晓不错。"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他说不错在哪。
　　这时一声鸣响，天上炸起一片光亮，是父亲的烟火，可算舍得放了。
　　漫天的烟火一轮接一轮，火树银花轰然盛开，鲜活怒放。轰鸣声听在耳里也欢喜了起来，鼻子嗅到一丝硫磺的刺鼻气味，也觉得热闹。
　　我的院子离主街不远，就隔着一个小庭院，听到了外头沸反盈天的笑闹声还有孩童的尖叫，那叫一个心驰神往，心里难免对这位非挑元夕夜到来的方先生生出了些许不满。
　　外头一定又是灯火如昼，热闹非凡。
　　先生静静看着绚烂的烟花，轻声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
　　我胡头胡脑地接道:"朱颜辞镜花辞树!"
　　先生被打断脸上却不见恼怒之色，只是很温和地看了我一眼，道:"这句诗可不适合你，你从哪里看见的？"
　　我很是得意，"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我只占了后半句，才学仅仅有平时溜进父亲书房偷瞄的几句，还都不解其意，但就是认为自己是腹中有点墨水的人了，沾沾自喜。
　　我对于先生的回应是故作深沉地轻轻摇头。
　　先生也不再追问，与以前那些上来就长篇大论陈词滥调地一通训斥的老头儿不一样，只是很安静、很专注地看着烟花。
　　一刻后，烟火放完了，院子里又暗下来，先生轻声道:"时候不早，该休息了，我先回了。"
　　我朝着他拱手作了一揖，他彬彬有礼地一颔首，转身走出院子。
　　第二天早晨，我从父亲那打听到了先生的大名，叫方篱。从此方篱对我的教导生活便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有不当之处欢迎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