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无双》_白小汐

11、第11章

　　“毕竟当年，慕容氏的覆灭，他居功至伟。”即墨珩的视线落在远处，目光如炬，脸色冰冷，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只差时机。
　　须臾，他收起所有情绪，看回即墨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别着急，慕容家的冤案，早晚会水落石出，无论是南宫锦还是其他人，都会为他们曾经的作为付出代价，”讲到这里，最后一点隐忍的怒意不再，像要哄她般，口吻轻揉下来，“只是小绯，目前有更要紧的事情。”
　　还有比为整族翻案更要紧的事吗？即墨绯恨恨地瞪了即墨珩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千万别告诉我，是要先对付破天阁这件事，那样的话，我会很生气。”绝对哄不好的那一种。
　　“是，也不是。”
　　她的故作轻松，他怎会不懂。谷内这多年，她几乎天天在盼着及笄礼，只因他说过及笄后才可下山。她想要替慕容氏翻案的心切，他知。只不过陈年旧案，看似简单，却牵扯到许多人，有的在这几年也位于他人之上，现在确未做足准备。
　　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
　　即墨珩提起另一件事，“我此番回谷，仔细检查过三名弟子的尸体，证实笑红颜为针对红颜而制，并非巧合。”
　　“针对红颜？”即墨绯重复了遍，苦笑道：“是针对我罢？”她不傻，立马想到骆纤云塞给自己的信条，第一反应就是事情与慕容家的活口有关，可，“我不明白。”
　　忽然觉得头疼，她推开前面的碟子，痛苦地抱住脑袋，“幼时，我只对阿爹阿娘说过，长大后要制美颜香粉，”双手缓缓下移，挡住眼睛和嘴，声音从指缝流出，闷闷不清，“阿珩，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而且……”他们都，死在我眼前。
　　“我知道，”移开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拭掉她盈出的泪水，“别哭。”说完等她平静了会儿，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在马车内给你看过三则与破天阁有关的消息？”
　　“嗯。”即墨绯吸吸鼻子，表示记得。
　　“我这次跟云单独回去，主要是在查这件事。因着有些地方不确定，所以一开始没和你提。”时间紧迫，其实他仍有惑，“破天阁的人，在找慕容家的遗孤。”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很不好，即墨珩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过这样的感受了，“现下还不确定他们的目的，不过肯定跟前段时间乍然冒出风声的慕容家活口有关。”
　　“你也知道了？”话音未落，又觉得自己傻，即墨绯叹了口气，不说话。
　　就这样？即墨珩见她明显还有话说的样子，指不定心里在编排什么，“嗯？想说什么？”
　　“我在想，你有多少事，没告诉我。骆美人的情况，还是临行前，马车上才说的。”即墨绯想想就觉得不公平，“你看，我的事你都知道吧，可我连莫老板的财产是‘天下七谜’这件事，都是前段时间婳姐姐告诉我的。”
　　“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身外物。”
　　“那你也得跟我说，这样我以后出门就知道去哪儿可以不带银子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调笑，“说得来好像老板不给你银子用似的。”
　　云寒脩推门进来，脸上含着笑，似事情办得顺利。出门在外，预防别人察觉，他都称即墨珩为老板，将莫老板“左臂”这个身份，拿捏得很好。
　　“云，你回来啦？”即墨绯看看他身后，“没人跟过来？”
　　云寒脩摇摇头，阖上门，“陆续有门派代表到来，盟内那些人都很忙，我叫他们不用跟着。”
　　“哦。”即墨绯了然，继续刚才的话题，“银子我有，但这是两码事儿。”
　　云寒脩怕她一堆歪理炮轰，便解释道：“莫老板在三国遍布酒肆、茶楼，和风月场所，这事你知道吧？再不济，第一绸庄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你也是知道的吧？”
　　即墨绯转了转眼珠，回忆了那么两三秒，然后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其它的可不就无关痛痒了，看看你这勉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神医谷亏待你。”
　　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欠揍好吗？即墨绯想都没想就抓起一块糕点丢过去。
　　当然，云寒脩没有在意，被打中？不存在的。他用了点暗力，反手一推，都没碰到东西，已经催回原处摆好。
　　即墨绯哼唧了两声，问，“看你进门时眉开眼笑的，有什么好消息？”
　　“斫泉九幽已经从泽洋运往摩洛，那头的人见过实物，不过他们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指示。”说到正事，云寒脩严肃下来，“郦婳瑶应该是个幌子，怕是当时斫泉九幽也在船上，他们是故意让她逃出来分散注意力的。”
　　“好心计！”即墨绯忍不住感叹了声。
　　即墨珩似预料如此，水波不兴，问的是另一件事，“霜已抵达摩洛？”
　　提到霜，云寒脩的眉眼重新露出笑意，他颔首，“正是。”
　　这是个好消息。
　　即墨珩颔首，对云寒脩说，“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出行事宜吧。”
　　“是。”云寒脩应声，开门离去前，朝即墨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去哪儿？”即墨绯有点莫名其妙，仰着脖子追问，没得到答案，回头看即墨珩“他那眼神什么意思？”
　　即墨珩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想你这个神医谷副谷主，马上就要被委以重任。可开口却是，“斫泉九幽的事，破天阁没有瞒着，洛珈夜他们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他回视着她，说得认真，“此番你入武林盟总舵，怕是没这么容易离开。”
　　“什么意思？”
　　“神医谷中立，不问朝政、不参与江湖事，却能耐了得，这是世人众所周知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破天阁中又有擅毒之人，他们定会非常诚恳地邀请你共同前往。”
　　即墨绯嗤笑道：“怎么，还能强迫我不成？”
　　“不会，”他摇头，“但会在一定程度上施压，脱不离道德、慈悲、众生……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神医谷也不在意。可是小绯，就算不跟武林盟一道，你也会去，所以这次，我是想让你答应他们。”
　　什么？即墨绯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还是嫌别人事多，喜欢独来独往的谷主大人么？不可思议。她试探地问道：“那你呢？”
　　“我也一起，正巧去摩洛看看生意。”说完又解释道，“武林盟在摩洛的资源远不及我，届时他们也会向我提出请求。”
　　原来如此。
　　事情果然如即墨珩所言，不出几日，武林盟就派弟子将他们二人请到了议事堂。与前次不同，这回除去名门正派，还来了距离不远的邪教魔道代表。
　　洛珈夜位于正中央，右边分别坐着博罗帮帮主文建柏和摩洛帮帮主倪天御，空两座子。左边则是邪教派系一二的天异门门主仇隽和花莲教教主花梦菡。纵排右前方首位坐着武林盟右使辛烨，与他相对的是左使冷姬槐。
　　这里的大多数人，即墨绯是第一次见，洛珈夜大概吩咐过随行弟子，在他们抵达前，已经简单介绍堂内众人，然后把他们送至议事堂门口，告辞退去。
　　倪天御的年岁与文建柏相仿，体格更壮实，长相更粗犷，浓眉大眼，有络腮胡，穿着燋茶色粗布衣，正在和文建柏聊着什么，对门外来人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仇隽和花梦菡则是毫无顾忌地打量刚进门的即墨绯二人，眼神算得上直接赤裸。
　　名门正派同邪教魔道的作风，还是差别很大的，即墨绯暗暗想道。
　　仇隽和花梦菡似从富贵人家来，锦罗玉衣、衣香鬓影。男的俊美，女的魅惑，身上透着一股妖艳的气质。今日他们都是一身如火的艳红，显得肤色更加白腻如脂，眼神更加慑人。
　　不能看了，即墨绯揉了下眼睛，怕看多入魔。她正打算观察冷姬槐时，听到花梦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姑娘，是我不够美么？”
　　娇柔酥麻、嗲里嗲气的，即墨绯自觉腿都要软了，她“啊”了下，随即否认道：“不不不，前辈美得很，美得风情万种。”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憋红了脸。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花梦菡哈哈大笑，“副谷主，我看你这模样，倒是挺适合花莲的，有没有兴趣来我教玩玩？”
　　邪教的代表，冷姬槐咳了声，出来打圆场，“其它事稍后再议，人都到齐了，副谷主、莫老板，二位请上座，我们开始吧？”
　　后半句问的洛珈夜，他吩咐完弟子事情，应和了声。花梦菡倒是不在乎被打断，转头抛了个媚眼给刚落座的即墨绯，弄得她降下温的脸又红上几分。
　　辛烨坐的位置，刚好可以将刚才的所有动作收入眼底，他瞪了眼冷姬槐，嘴里无声道：看看你们邪教的人，都什么德行。
　　冷姬槐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把注意力放在洛珈夜身上。
　　“连夜找大家来，想必各位清楚为何。”洛珈夜扫向风尘仆仆的众人，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时不待我，拖延不得，遂直言道：“斫泉九幽已经被运往摩洛，破天阁对赫尔武林同道的残害却没有停止，” 他语气沉重，“至今为止，武林盟仍未探出破天阁源起何方、动机何在、阁主是谁……只得到消息称阁内弟子百余人，分为天煞、天毒、天医三个部分。”说到这里一顿，看向即墨珩又很快回头，“这条信息，是莫老板身边的能人探知。”
　　洛珈夜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贪功、不图利，为人正直。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即墨珩，只见他神情未变，不紧不慢地回了句，“小事。”
　　小事？这可是大多门派甚至连总舵都不易得来的消息。在场的其他人，各怀心思。
　　洛珈夜继续说道：“天医人数极少，共3位，且武功不高，只在阁内行事。天煞、天毒人数不详，大概最近武林中的祸端，都源于这两个分部。”他吸了口气，气愤且自责，“江湖在沐老的带领下，风平浪静二十余年，没想到我接任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端。虽说现只赫尔动荡，但……”接下去的话，无需多言，大家心知肚明。
　　“不就是手段毒辣、滥杀无辜么，”天异门门主仇隽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他的嗜血鞭，像对待某样珍宝似的，垂眸轻抚，语气颇为阴恻恻，“江湖对我派限制颇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总觉得邪教魔道是坏的代表，现下正是让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看看，你们口中的邪教魔道才能为江湖斩妖。”
　　一阵凉风随“妖”字而入，清辉流泻，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