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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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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院平时除了大房偶尔来,赵明德并张货郎两个常来,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招喜刚坐下听李福讲述去年回乡续家谱的一路所见所闻,又有人来敲门。
这次进门的却是郭大郎与王福娘。大唐婚服讲究红男绿女,今日郭大郎与福娘也是男绯女青,一见即为新昏夫妇。只是福娘没有上新娘妆,脸上薄施脂粉,发间身上也略少了些钗环装饰。
郭大郎携了福娘,拎着两包点心道,“前日父亲告知陈大娘上门还几,某心内感激。昨日成昏,千头万绪,不得脱身。今日事毕,携内子拜过家翁,特来上门感谢大娘侠义之举。”
没错,招喜现在就是陈大娘。
这里的大娘是指家中排行第一娘子,和梦中的大娘并非一个意思。
大唐虽然相对开明,可闺名仍不为外人道,外人称呼时便以姓加排行称之。
时人崇尚大家庭,以家口大,家中人口多为荣誉。凡家庭中先提分家者即被视为“败家精”,有不能同甘古共富贵之嫌,是要受到家主斥责和族人、乡邻讥讽的。未分家的,排行以家庭中顺序算,比如柳二十郎在家中排行二十,可以想见柳家人口如何繁茂。
兖州自来人多地少,除了个别富裕大户,乡下人也就几亩地和房子值钱。家里兄弟成昏后,时间长了,勺子哪有不碰锅沿的。大唐考核官员其中一项为治下百姓户数增减,要想增加户数,生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分家了。官吏要政绩,也推崇分家。也因此多半村民待家中兄弟成昏后便分家。分家后则排行以家庭单算。大房二房已分家,招喜便是大娘子。而招财为陈大郎。
“郭郎君客气了。”招喜把二人让进院里。
让进屋来,郭大郎奉了谢仪,招喜接过后,把二人与招财、李福等人介绍过。李福见屋里来了生人,让青山青水自去马车上歇息。
招财连忙取了胡床让二人坐,招喜泡了两杯薄荷茶给二人。
招喜道,“二位新婚,娘子今日正要拜翁姑,正是忙碌之时,如何就到此处。”
王福娘坦然道,“郎君还有一批香料压在济南府未出手。明日我与郎君要北上济南府。我的出身,您可能知道。非但没甚嫁妆还累得郎君逼着阿翁卖了祖业,得钱赎了我,又拿剩的钱换了些物件做嫁妆。害得阿翁失了祖业,郎君心中有愧,想及早去济南府卖掉这批香料。正愁盘缠不趁手,幸得大娘子大恩,送上银炕几解了困。临行前必要上门谢过恩人。”
招喜是个不禁夸的,连道不敢。
招财是知道还炕几之事的,倒是李福在旁边听得一脸懵懂,“还一个炕几值当专门道谢?”
这事没什么不能示人的。招喜做事一派君子之风。福娘心中感激,大略讲了一下如何买铺子,又如何发现炕几为银制,上门还几一事。
听得李福一脸奇异的看着招喜。
郭大郎生得健壮,面容深刻,正色道,“原本订契时,已是约定家具和着铺子一起卖。炕几本已归属陈大娘。”
“某为子不孝,虽自觉娶福娘为幸事,却逼得老父卖祖业娶妻,四邻亲友间讥讽责骂的多。原本计划去济南府的盘缠还要与人借,某虽是粗人,向人伸手借钱,实是难以启齿。陈大娘此举,解某夫妻燃眉之急。在此拜谢。”
说着郭大郎与福娘立起身,二人在招喜面前站定,郑重揖手为礼。
招喜连忙避开揖礼,“‘不义之财,非吾有也’,还几是为完璧归赵。郭郎君与娘子折杀我了。”
郭大郎道,“某少年仰慕勇武义气的游侠儿,也结交了几个义气相投肝胆相照的兄弟。日日斗鸡走马,请人饮酒吃肉,只知给家中要钱花费,抛了家中万事不管。及冠后家父一番长谈,才知虚度光阴。家父拿了一生积蓄予,某打通路子从胡商那里进了一批香料,运到济南府去卖。有幸遇到福娘,舍了脸给兄弟借钱,才知道有酒肉银钱,才叫兄弟,竟是一个个托辞不肯见面。假母又逼迫的紧,道是一月为期,不见四百贯便把福娘许给他人。硬逼得父亲卖了祖业才换回福娘。”
福娘牵了郭大郎的手,“大郎与阿翁救妾与水火。妾万死不足以报郎君与阿翁。”
郭大郎安抚的拍拍妻子的手。
招喜道,“听钱三娘说,福娘误入泥淖,郭郎君坦诚相待,迎娶为妻。三娘极为信服郭郎君为人。酒楼初初一见便觉二位相配。今日一见,福娘姐姐性情坚韧,慧眼识人,郭郎君为人旷达仗义,不畏人言,二位必能相谐百年,白头到老。”
招财和李福也插言送上祝福。
郭大郎与福娘谢过众人。
郭大郎又道,“亲近兄弟们不肯借钱,返倒是陈大娘送炕几。短短月余,体味得人间冷暖、世间百味。某不才,比陈大娘虚长几岁,腆颜叫声妹子。此炕几折合银钱,每年里生意盈利中分妹子两成,如赔钱,不与妹子相干,只是没得分红。”
说着便取出一写好的契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