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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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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民风淳朴。
贞观四年,全国判处死刑的囚犯只有二十九人。
《资治通鉴》中记载了一件事,贞观六年十二月,当今圣人对亲自审查复核案件,他对死囚说,“你们虽然犯下死罪,但是你们也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此刻一定在家中苦苦思念你们,我现在放你们回去,给你们一个重叙天伦的机会,我们以明天九月为期,到时候,你们得按时赶回京城,押赴刑场处死。“
随行的人个个惊呆了,这不是故意拿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寻开心吗?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这种事情,难道这三百九十位死囚真的会傻到期自觉回来受死?
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第二年这些死囚们一个不差的都回到了长安的刑部大牢中,无一人逃亡,人人惊叹,而圣人也是深受感动,下旨将这些死囚全都无罪释放了。
当今圣人相信,以律法治人,只能震慑恶人,不至于作奸犯科,而真正使人心一心向善,只能依靠道德的力量。
大唐真正实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大唐官员考课严格,每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并以考绩进行次长中降赏惩。考绩优者,升官进爵,增加优裕。考绩劣者,予以削俸减爵降职,甚至受到刑事处分。
在考察地方官时,特别注重实绩。大唐政治清明,刑事事件少,像上次抓到拐子,对张县令来说可是个大政绩,张县令顺水推舟,给了抓住拐子的柳耆老家一个县丞的位置。
听到求救声,且声音又嫩,应该是个小孩子。陈招喜并没觉得害怕,带了弟弟循了声找去。
这面山坡因来的人少,草木更茂盛一些。陈招喜在前面拿棍子一路拨打着往前走,陈招财小心的跟在后面。
来到一处陡崖下,声音更清楚了。
听到来人动静,那人似乎来了精神,“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绿藤掩映下,一个穿着刚时兴的淡绿胡服的小郎君,脚穿皮靴,抱着腿坐在草地上,似是腿受了伤。一脸喜色望向来人。看到来人,一个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娘子,一个是个才三四岁的小童,便有些失望。
“是你!”陈招喜远远一见那长长鳖尾巴,再看那面容,竟是吵过架的李福,“你脚受伤了吗?”
“你认识我吗?”毕竟过了快两个月,开始时李福倒是并未认出他,“脚被夹子夹住了。弄了半天弄不开。”
陈招财害怕的看看夹子,“哥哥别怕,我们来救你。哥哥疼不疼?”
李福咬着牙,扯起嘴角,“不疼。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招财一脸的钦慕,“哥哥真勇敢,要是我,早就哭了。这夹子夹在腿上多疼啊!”说着还发出“嘶嘶”声,替李福疼。
其实刚夹到腿时,李福也是疼哭了。但毕竟是个小郎君,流血不流泪,赶紧的擦了泪,幸好并没人看见。现在在人前,更要撑面子。
陈招喜走进前蹲下看李福的腿,却见是一只铁做的兔夹子夹到李福腿上,锯齿深深扎进脚踝两指处,露着血迹。
附近村民一般是用木头和竹篾做兔夹,又在下夹子附近做了记号,大家看到记号也就避开了。就算是碰到夹子,也不会受伤。只是这种夹子也容易被兔子挣开逃跑。
要知道大唐虽说并未管制铁器,但铁制品都是铁匠手工制作的,兔夹用铁虽少,但加上手工还是比较贵的。做成兔夹,一是用不了几次就容易生锈,二是容易伤人,所以极少人使用铁兔夹。
眼见得李福满头满脸的细汗,血迹透了半只靴子,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会有铁夹子出现,直接上手去掰。
那夹子是是极结实,陈招喜使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虚虚掰松了一点,让李福把脚往外抽了点。脚踝处更宽一些,陈招喜实在是掰不开。
李福脚上兔夹子之所以伤得那么狠,是踩到兔夹,兔夹发动起来夹到腿上,冲劲大,一下子扎破皮靴,见了血。陈招喜掰开夹子往下挪了些,夹子虽仍然夹在皮靴上,但没缓缓放合的夹子,没冲劲,暂时没有扎破皮靴。
兔夹暂时夹不到肉里,李福终于松了口气。“你力气不够,打不开,还是去找大人来帮忙吧!”
又打量陈招喜两眼,“我们是不是见过?”
“不光见过,还吵过呢,在庙会上。” 陈招喜咬唇笑。“后来才知道你是李家少爷李福,我是陈招喜,这是我弟弟陈招财。”
李福闻言似忆起过往,有些尴尬,目光躲闪,并不看陈招喜。又强撑着小郎君的面子,微微抬着下巴,耳朵尖红红的。
“现在大家都在农忙,没人上山的。这里离村子太远了。去叫人回来天肯定黑了。这夹子暂时没问题,但时间长了还是要夹到肉里的。必须要把它取下来。”
陈招喜想了想,拿了砍刀,在附近寻了一枝两指粗的野枣枝。这种野枣树枝,平日砍柴是决不要的。因为野枣生产慢,木质硬,砍起来费劲,而且还可以结了野山枣摘吃。砍下来后把野枣树枝截了尺把长的两段。每段树枝把一头削了皮,又稍微削细一点。
拿了两段木头小心插入李福被夹子夹着的脚踝两边,掰着木头往两边压,夹子越开越大,李福小心的把脚从靴子中抽了出来。脚一出来,靴子就松了,把靴子也取了下来。
三人大松一口气,小招财更是边拍手,边夸姐姐厉害。
李福有些惊奇:看不出来,小村姑还有些小巧。
李福的脚伤的不算重。幸亏穿了皮靴,夹子又是用来捉兔子的,所以齿做的并不大,没伤到骨头。只是脚踝往上二指处,两排血洞,两边浅中间深,流了不少血。
陈招喜带了一块白叠布来拭汗的,只是今日风大,汗流下就干了,因此也没用上。取出把白叠布撕成两半。
让陈招财看着李福,自己把一半白叠布拿到到溪水处浸湿,拧干了给李福擦污血,来回拧了两次水,终于把污血擦干净了。
又在溪边揪了一把刺儿菜嫩叶,洗净了带回去,使劲揉搓出汗水,连汁带叶子团成一团,涂到伤处,再把另一半白叠布缠到李福受伤的脚踝上,打了个结。
刚打完结,就听到李福腹鸣如鼓。陈招喜还没说话,陈招财抢先道,“哥哥饿了吗,我们带了饽饽还没吃完。”
李福红着脸推拒,“我不饿。”
李福比陈招喜小了四五岁,前次两人虽吵过架,也并没什么大冲突,只把他当成个弟弟看,看李福不好意思,就取了水葫芦和饽饽咸菜给李福,“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些再带着也沉,你来帮我们吃掉吧。”
李福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陈招喜这么说是照顾他的面子。也不再说什么,接过就吃,先取了水喝,不想好久没喝水,呛了一口直喷出来,正喷了陈招喜一脸一身,又拼命咳嗽。
陈招喜抹了脸又去给李福拍背,李福更尴尬了。整张脸都红透了。
喝了水又吃完饽饽,陈招喜看李福还没饱,把剩的一捧野莓子也洗了给李福吃。
此处山离陈家村最近,下山后往东北方向走个四五里就到了。柳湾镇则在山的正西方向,大约十六七里。
既吃饱喝足,陈招喜便和李福商量着,先回陈家村自己家,对门的邻居赵大力媳妇柳氏,也是柳家人,赵大力又有车,请赵大力赶车送李福回家。
陈招喜有些奇怪李福一个富家少爷,怎么一个人呆在山上,便开口询问。
“阿娘大后日生辰,前几日我拿攒的钱给阿娘买了一只玉环,不想昨日拿出看时不小心摔在地上。再想去买,却挑不到合适的,有的看得上,但银钱不够,买得起的又看不上。”李福叹口气。
“年前阿娘来外祖父家送节礼,把我托给曾叔祖父,过了年阿娘去了兖州,我留在柳家家塾念书。以前在济南府跟祖母身边一个老仆学了怎样下兔夹抓兔子。今日休息,便拿了兔夹准备来夹兔子。送给阿娘做生日礼。”
“那你怎么只一个人来山里啊?哥哥,我都是跟姐姐一起来的。”陈招财好奇的问。
“呃……那个……”
李福抓抓鳖尾巴,有些羞窘,“早上我对曾叔祖说找同窗玩,带了两个小厮青树、青木,雇了辆车来这山脚。不想半路上青木崴了脚,我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把你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扔到山上自己回去了?”陈招喜吃惊。
“我五岁半了!才不是四五岁。你也不比我大几岁”李福梗着脖子说。
“是是是,他们把你一个五岁半的孩子扔到山上自己回去了?”
“呃,是我把他们甩下了。”
“……”陈招喜无语了,只想到梦中一个形容词“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