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潘府变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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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骨神志不清，腿软站不住，紧紧被那人揽着，眯着眼睛看到花面眼中愤恨，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人有什么情绪表达，嘴唇稍稍蠕动，“我——和窈夫人——都——”
棠骨话没说几字突然笑了。
“笑个屁！”
花面一面扯掉棠骨衣服扎在他手腕，一面将板凳摔断独留一条棍握在手里。
一场箭雨又迎上来，箭头生火落在正房边边角角顿时燃烧成片。
棠骨扭头看着被烧而摇摆挣扎的纱幔，手腕垂下血滴不停拍打地面，只觉脚下一轻，他已有感有觉的趴在花面背上。
一阵波动这人带他冲出门外。
棠骨感受到了强烈起伏，身后一只手却将他揽得极紧，他无力垂下的手抬了抬，忽然抓住这人衣角，耳畔刀戈杀伐之声响起，他紧随着一个强大的依靠左翻又转，像是天降屏障将他与外界危险隔开。没人给过他踏实，这次除外。
领头的见人出来，逼问之话还没问完一脚飞踢而来，他惊慌避开拔出腰刀直上，旁边官兵见了也冲上去。
明明是近距离的武战，那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却没人可以靠近他，也没人看到他的脸，他与背上之人一人红面一人白面甚是狰狞！
花面闪到手拿火把之人面前，有意将火把踢落引起火势。
领头劈刀而来，花面手中木棍削掉一旁喽啰抬脚对抗，几脚下去将那领头的踢得鼻青脸肿。
火势逐渐大起来，一群人退到园外围得紧，花面手中木棍不杀人却招招将人打翻在地伤筋断骨，少时火里躺了一众哀嚎官兵。余特未来得及被人拽出去，花面已出现在其身边牵制住拉他的官兵。
余特大喜，想是先生要来救她了，不想身后有人劈刀直向前捅，这小厮不知哪来的胆子大喊一声挡在二人身后，清楚听到两声“刺”，刀一进一出间已使他的身体开始血流不止强烈痉挛，他倒下了，睁着一双大眼向小少爷抓，竟是未来得及闭上便断了气。
花面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人实在没有必要帮他挡这一刀，因为这点儿小招对他完全够不成威胁。可想想自己停留在此久久不走就是为了给余特一个了断，毕竟若他将棠骨带走，这人也定逃不了官府的手段，如此一来倒省得做这个恶人了。
眼看外面官兵围得越来越紧，花面带着背上昏迷不醒的人纵身一跃跳到屋脊上，随着纷乱反光的箭矢轨迹一起消失在如墨夜色中。
同一轮月色照着两处伤痕累累的地面，潘府百里外的冷霜覆盖了凉透的血液，活人躺在上面等待死亡，死人躺着等待腐蚀。
不远的小丘处站了一个人，面对着肮脏可怖的荒地，平静得、居高临下地站着。月光反着他一身贵气而简洁的行头，一袭薄蓝暗纹锦衣加身，一支白泽美雕玉簪束发，在这风吹如刀的深夜中显得格格不入，而他或许特意走了很长的路，注定要来此搅弄风云。
仔细看，他并没有在看何物，他正闭着眼等待。直到一人捂着嘴从尸体群中扭扭捏捏走了出来。
“小掌候，没有发现潘爵的尸体——臭死了！”
李格非不情愿睁开那双精明谋算的眼睛，继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这个地方叫穷霖坡，是兖州与邻州交界处无人管辖的荒野之地，兖州府最高地势，因方圆数十里常年干旱无雨而得名，中州十二岁中巳岁的老巢就扎在这里，守着一条地下极深的暗河，控制着整个兖州山海气脉。
此地在兖州西北面，虬岩湖畔地势低洼，陷在东南面，湖畔中的水正是由这条暗河之水汇集而成。
当日巳岁首领方池，便是利用山海引了解了暗河的水石土质，才无声无息牵连到虬岩湖畔，不被潘爵的人发现从林摘手中救走了方简。
方池年纪不大，却已在这穷霖坡上领着一帮嗜血残怪休养了许多年，一个不通人性的“山海引”也竟在他手中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是何下场？”李格非侧了侧脸，雕刻家见了不平，他们日思夜想的精美轮廓竟就轻易生在此人脸上，甚至远多了几分琢磨不出来的高雅与幽深。
“鹬蚌，渔翁，会因利益关系的改变而改变。”那唤小掌候的人回答着他的问题，细长眼睛却警惕而有趣地看向身后。
暗处，一着黑衣连帽衫的人凌厉走来，夜色有夜的颜色，他一双红眸如同从这黑暗的炼炉里萃取的彤珠，融于夜又脱于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将其弄碎又因惧怕避而远之。
方池手中拿着一把入鞘的剑。
今天，此处发生过一场大战，他的佩剑因为与潘爵对抗几近衰亡——彤瘾剑通体暗淡无光，正藏在寒珊瑚做的剑鞘中沉睡。
小掌候身边人转过身面对方池，挡住了他的路，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是很少见的一类刀，来自边境凶盟，若彤瘾剑此等魔剑没有伤到病入膏肓的话，一定会出鞘与这家伙纠缠一会儿，贴合一下戾气。
“帮我，对你们没有好处。”方池止住步子冷道。
“阁下说这话岂非太无赖！“面前人盯着他，一个爱不经意间抛媚眼的男人，“若不是我等出手，你以为今天躺在地上的会是项敖？那个重伤在身生死未卜的又会是潘爵？”
方池忽略面前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主事者是那月光下的人，而他最不喜与手下走狗说些废话。
方池推开面前拿刀的人，继续朝前走了两步。
“我并不认识你们，也不想与你们扯上关系！”
话毕，方池已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方池冷眼看去，那说话细声细气的粗人正贴着他，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他相信自己不会死，并且会有一块肥肉从天而降，他想立刻知道那块儿肥肉值多少钱，比不比得上山海引。
“若不是小掌候看你有些能耐，你以为山海引这么容易被你找到？”
方池伸出两根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将刀拿开，那粗人只瞪了他一眼便静静地看他动作。
“当初这东西被主人唾弃，无非看他是邪物压身，如今主人是看到他的用处特地来找了么？”方池嘲讽道。
“你错了，”李格非笑了笑，“不是找山海引，它还是你的东西，只是你现在，包括你的巳岁——都是我的——”
方池不是个会给人好脸的少年，可他生气时必须要把嘴角一颗虎牙忿忿露出来，看上去像等待被人抚摸的虎崽，所以他平时并不爱张嘴。
“你当初下定决心取邪物、炼魔剑，不惜残害身体逆道而行，为的不就是有一天逃离小掌候的掌控么？可事实证明，你没有这个能力。”
方池听那男人的娘言娘气，压压红眸按住了手中彤瘾。
男人看到了小子的可爱动作妩媚一笑，想去掀他的帽子却忽被方池快速一扭，若不是他收得快只怕现在已成残废了。
“真没意思——”男人埋怨道，放眼看了看四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都能生活这么久，还真是忍字当头不怕绿啊！”
“郑肖，你平时这么多话么？”李格非看了看男人，立刻把他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穷霖坡的水石土质已经破坏，不要再待了，跟我走是你唯一的选择。”李格非正经说道，他声音朝而不稚，阴中带清，处处体现着非凡人能比的气质。
“这可比山海引肥多了！”郑肖忍不住又插上一句话，说完便捂住嘴朝小掌候偷瞄了一眼。
夜寒至深，有人来接李格非了，他身后的荒漠之地留下数重脚印，打头的便是方池与郑肖下身的马蹄印。
郑肖忍不住向方池身边靠去，“明天给你看场好戏！”
方池无视那双灵活的眼睛，对他的话也表示极端无感，可心里却在猜测这行人的身份和来此的后果。
“上次与黑袖一战伤可还好？”郑肖道。
方池不能无视这句话，他立刻勒住缰绳朝那人看去，为何他什么事这些人都知道？
郑肖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眸瞪大，同勒住缰绳陪他，“你别误会人家了！巳岁首领与黑袖两位高手对战自然避不开九云班的眼线，他们写得满天下都是能怪我么？”
方池看了他一眼打马前行，郑肖笑笑跟了上去。
郑肖一举一动被人说不像个男人，可他从打心眼里就喜欢有血性的汉子，比如说方池。
很多年前方池的眼眸还不是红色，脸上稚气未脱，却一人带着姐姐去西北高原之地要拜凶盟门下，无奈凶盟不收。小掌候倒看他颇有灵根，身上又有股狠劲，将掌候所谓需摒弃的邪物——山海引丢给他，任他去参去悟，以后方守株待这只手掌心中的兔子。
不想这人不仅参出了山海引的水石土质奥义，建立了巳岁，还调息聚界宿力炼成了魔剑，大有初生牛犊称霸山林之势，尽显少年壮志血气方刚。幸好今日有个机缘将他收了，否则日后再理必是一大祸患。
“你还没说伤势如何？人家可是很担心的——”
方池鸡皮疙瘩浑身起，他还能讲出来话么？
不讲话没关系，以后来日方长！郑肖拍了拍它的马尾巴以示善意。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潘府变故（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