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看不见》凉皮西瓜

1、常若寺

　　咚――咚――咚――
　　山涧的雾气还未散尽，路两边的花草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滴下来的露珠。山里白茫茫的一片，常人肉眼只能看清几步以内的景象。平静如常的清早，被这胡乱闯入的钟声撞得慌张起来。
　　一个穿着素白长衫的小和尚作势的敲了几下钟，便匆忙朝寺中内院跑去。
　　边跑边喊：“思净师兄，思净师兄，埭村又有村民来了。”
　　小和尚跑得太急，再加上修为不够，险些一个踉跄摔个脚朝天。好在快要我摔倒时，冒出的一双手牢牢扶住了他。
　　惊魂未定的小和尚正要开口道谢，抬头看见扶他的那人并不是寺中之人，是个估摸着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脸上的表情全是比寺中的师叔们还要寡淡，谈不上冷漠，也绝不是热情。
　　这样的神态使小和尚难免有些慌乱，幸而另一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
　　只见一个和小和尚打扮相仿的和尚从内院缓缓走来。这和尚看上去不过加冠，眉宇间尽显稳重，少年老成的道：“思泯小师弟勿慌，你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那些村民不是昨日才来过吗？”
　　“思净师兄，事情是这样的……”
　　“大师，救救我们呀……”那叫思泯的小和尚张着一张小嘴，话到嘴边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进内院的三五个村民打断。那几个村民边说边用那粗布长袖去擦脸上外人看不见的泪水，说话声音听起来像是真的啜泣一般。
　　“刘善人，折目师叔尚在闭关之中。你昨日所托之事，师叔一出关，我定会悉数告知，还请刘善人再多等上几日。”思净走到领头的那个村民面前，缓缓开口。
　　“等不得了呀，思净小师傅，那凶煞实在是凶猛的狠，就短短几天村里又……唉……你说说，这叫怎么回事嘛！”刘善人焦灼的脱口而出。
　　“是呀，小师傅，再这样下去，我们全村就都成秃驴了呀……”另一个憨厚壮实的男子也冲上前来哭诉，哭泣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思泯、思净：“……”
　　刘善人又举起了袖子往脸上擦“小师傅有所不知，我们村现在是人心惶惶啊，就这么几天，就多了好几个秃……头。再拖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村岂不是要成和尚村了？我作为一村之长怎么也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呀。”
　　思泯、思净：……
　　思泯虽然对这个刘善人和那个上前哭诉的壮汉的话无言以对，但我佛慈悲，他也实在不忍看着刘善人和那些村民活生生用袖子把自己的脸蹭掉一层皮。显然，思净也是这样想的。
　　思净：“刘善人你先放心，折目师叔按以往前几日便可出关，迟迟没出关许是有事耽搁了，不过最迟明日，定能出关……。”
　　“这位小兄弟，你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本事肯定也小不到哪去，你救救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吧。”刚刚冲上前来哭诉的那个壮汉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抓住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衣袖不肯撒手。正是方才救了思泯小和尚那位少年。
　　少年还是一脸肃容，往仔细了看甚至还有一些微微蹙眉，不过不明显，众人也没注意到，看不清也道不明这个少年的想法。
　　他缓缓的开口道：“思净师傅，既是村民出面求救，折目大师尚在闭关，为何不由断眉大师派人收了那邪祟。”说话期间已经决绝而不失风度的把那壮汉的手从自己宽大的袖摆上拿了下去。
　　虽然那壮汉还是很想再伸手去摸一把那少年的衣袖，不光是出于想要得到帮助的热切，还有就是那衣服布料着实舒服，触感丝滑柔软，一丝一缕像人的更经脉络般分明，碰到衣袖的指尖还能感受到不冷不热的惬意，竟有驱寒避暑之效。壮汉这辈子没摸过这样的衣服，真的想多摸一会。然而，那少年如寒冰般的眼色将他的奢望尽数扼杀。
　　“苏施主有所不知，这邪物……”
　　思净和尚上前走到那少年身边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的。但似乎意识到什么，话到嘴边却转头朝那些村民说：“刘善人放心，你且带大家回去，如果明日折目师叔仍未出关，断眉师叔定会带领大家替你们降了那东西，常若寺不会不管此事的。”
　　村民们听到此话，心总算放了半颗回肚子里，还有半颗是断然不敢放回去的，有对那邪岁根深蒂固的恐惧，也有怕常若寺撒手不管的疑虑。沉默了半晌，领头的刘善人才支出声来。
　　“那就如此说定了，思净小师傅莫要食言啊，此事耽搁不得，我们大家可都等着你们救……头发呢。”刘善人紧紧握住思净和尚的手，仿佛抓住救……头发稻草一般。
　　思净和尚抽了半天才把他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从刘善人的“热情”中抽出来，双手合十道：“饿弥陀偶，出家人不打诳语，刘善人放心带人回去就好。”
　　“那好，我们回村等小师傅的好消息。”刘善人听完思净的允诺心又稍安了些，领着那几个村民下山去了。
　　出寺门前，刘善人一群人还是不安的再三提醒思净和尚千万记得去“收邪岁”。思净和尚也一再许诺自己定当全力以赴。这才算真正送走了这群人。
　　村民们走时山涧晨时的雾气已经散尽，路边的花草也没了清晨露珠的滋润，似迟暮的美人般随意慵懒。
　　思净和尚说：“苏施主，此时已过晌午，不如与吾等一同进食，之后再做打算。”
　　少年：“多谢思净师傅，折目大师既然还在闭关，我便不多打扰了。还麻烦小师傅待大师出关时，到山下客栈告知一声。”
　　思泯小和尚好奇的听着，虽然不明白这个少年此行的目的，但心里想着，既然是要等折目师叔出关，为何不留在寺中等，寺中也有客房，这样既能节省住房的银两，也方便更及时的见到折目师叔。
　　思泯：“那什么……嗯……恩……恩公……”
　　少年：“举手之劳而已，思泯小师傅不必客气，在下苏尧。”
　　思泯：“嗯……恩……苏施主，何不留在寺中等折目师叔出关？”
　　苏尧道：“多谢小师傅好意，只是此行师尊也一同前往，我还需回客栈禀明情况。”
　　思净：“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多挽留了苏施主。”
　　苏尧揖手道：“多谢！”
　　思泯看着那少年脚上带风般走出寺庙，一身白衣被周身的气息带动泛起涟漪，黑发与束发的发带也跟着摇曳，此情此景颇为好看。不一会，这样的风景就像山涧的雾汽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这少年走了，思泯小和尚说话才算大概通畅起来。
　　思泯：“思净师兄，哪位恩……苏施主是何人？怎么会在寺中出现？”
　　思净：“这是灵天派灵风门门主须沐君的大弟子苏尧。”
　　思泯才入修行之道没几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须沐君，但这几年里关于灵天派的传言他倒是从各位师兄们那里听了不少的，什么修仙界第一大派，其下设有灵霄门、灵机门、灵风门三门。灵宵门善剑，灵机门精术，至于灵风门许是自己漏听了，并不记得这门修些什么了。
　　思泯想着这个须沐君既然是灵天派其下的门主，必也是修为极高之人。恩人是他的大弟子，那么天资也定是超出常人的。
　　“思净师兄，思泯长大了，也想成为你和恩人那样的大弟子。”思泯张着小嘴说着，眼里闪着异光。
　　思净还没听完他这个小师弟的“誓言”，就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先不说他这个大师兄怎么样，那须沐君的大弟子之位确实一言难尽――毕竟灵风门算上须沐君总共只有两人。而且据他所知，这个灵风门门主须沐君本名韩浮，过人之能不详，当年凭借着“牵驴”的笑柄名震修仙界。后来成了灵风门门主也是个尸位素餐的茬儿。也不知道苏尧是拜了个师傅，还是养了个爹。
　　思净觉得还是要给自己这个单纯的小师弟留个奋斗的动力的，只能硬着脑袋道：“这个……嗯……只要思泯小师弟现在好好修行，将来定会成为苏施主那样的大弟子的。”
　　这天夜里思净和尚默念了无数遍的阿弥陀佛，抄了好几遍道德经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