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泥》当小嵵草

1、异动

　　几百年未曾举办过长老会的安宁派，今日却不得不重开长老会。
　　派内一众弟子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有着同样一种心绪——惶恐。
　　作为当今人界正派中的最强一派，安宁派一向秉持着：事无巨细都不管，除非天要塌下来这样的大事才出面的原则，很是安宁地养精蓄锐，广收学徒了一阵。如今连长老会都到了不得不开的地步，怕是人界将有不测。
　　“不错，正是祸世邪器将要出世。”
　　站在议事殿最前面的一位长老紧皱着眉头，丝毫不含糊地讲出事实。
　　殿中人一眼看去大都是白色衣袍，大约有十多人，除三个年轻人之外，其余都是长者。三个年轻人眉目俊郎，说来最瞩目的，当要数着黑衣的那人。
　　“敢问大长老，何为祸世邪器？”那黑衣年轻人同样的眉头紧皱，神态看上去与大长老如出一辙。
　　此人是安宁派大长老收的唯一一名弟子。大长老二十年前下山游历，可巧捡到这个孩子，看了颇有眼缘，当即取名尘放。又在其衣上发现一个陆字，缝在颈部，于是便叫他陆尘放。
　　取意是既然红尘放弃了这孩子，那么他倒希望这孩子也能放弃红尘，安心修道。
　　 此后，大长老再没收过其他弟子，有人问起缘由，他只笑笑，说派内事物繁忙，无暇再收一个弟子。
　　不过这番托词自是无人相信，久而久之，也没人去关心此事了。
　　二十年弹指一瞬，昔日的孩子确实成了出类拔萃的人，在各个方面超人一等。且年幼之时，陆尘放曾说过，他生而为正道。这五个字让小陆尘放名震一时，长大后他也常被夸赞一身正气。
　　只是他性格有些孤僻，几乎不与同门来往。即便是收留他的大长老，也多是敬重，而少亲近。
　　派内统一着白裳，尘放却不，从小偏要穿黑，大长老不管，旁人也就不敢议论。
　　大殿上突然响起一女子的声音。
　　“大师兄何不问我，我什么都晓得！”
　　是那三个年轻人之一，二长老之女何莲。
　　二长老见殿内气氛一片尴尬，只得出声训斥：“莲儿！”
　　何莲噤了声，只是眼神黏在尘放身上，尘放只觉汗毛倒立，浑身不自在。
　　大长老背过身去，“祸世邪器，剔骨断肠，几百年前曾在人界出现过。那时妖魔横生，人界分明成了炼狱。安宁派和其他正派联手也镇压不住。 ”
　　长老们神情都很凝重，证明着此言非虚。
　　“只是……它却突然消失，下落不明。几百年内从来没有它的消息，最近秦地周围突然发生多起妖魔伤人事件，其他门派一探查，发现此事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尘放道：“如何能确定这事与邪器出世有关？”
　　“无法确定，只是眼下情形与当年有几分相似，怕……要早做好防备。”
　　众人正陷入沉思，忽然殿上一股恶臭袭来。
　　“道袍长老，可否请您把鞋穿上？”何莲捂住鼻子。
　　大长老神色不变，环顾大殿，道：“道袍今日未到。”
　　话音未落，尘放从上房梁擒住一物，扔到大殿中央。众人凑上前一看。
　　“唉，竟然是还未修炼好的小妖精。”
　　“这等小妖也敢往安宁派来？活的不耐烦了！”
　　正待杀了这小妖，尘放忽然道：“也不过是不成什么气候的小精怪罢了，不如放了它……”
　　二长老出手，小妖凄厉叫了一声，灰飞烟灭了。
　　“你留它作甚？让它成了气候去害人吗！”第三个年轻人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却被何莲封住了嘴。
　　何莲悠悠道：“尘生不会说话便闭嘴罢，大师兄宅心仁厚，哪像你这般……”
　　二长老脸色不是很好看，“够了。想来邪器一事大约是真的。这等小妖也敢来人界撒欢，甚至跑到了派内，是说明有一股强大外力在干扰。即便不是邪器，怕也不好对付啊。”
　　底下长老们纷纷称是，大长老转回身来，道：“今日暂且不议，希望诸位离开议事殿后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稳定派内情绪。”
　　“是。”
　　“诸位可离去。”
　　何莲听到可以离开，眼里瞬间充满光彩了。她手一伸，勾住尘放的胳膊，声音婉转，“尘放，我做了个小点心，不知你可否赏光来我……”
　　尘放冷着脸，任由她拉着，只是不带什么起伏地说：“今日还有要事，多有不便。”
　　尘生口不能言，呜呜呜地像是要挥拳打人了。何莲使了个定身的诀，转头问：“是什么要事，不知我可不可以帮忙……”
　　大长老忽然笑了笑，“莲儿，先带着尘生出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大师兄交代。”
　　她自是不敢违抗，瞪了尘生一眼，拉着他走出了大殿。
　　尘放松了口气，站的也不那么直，那么僵硬了。
　　“多谢师父。”议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叫他的。
　　大长老神色也和缓。
　　“谢我做什么。”
　　“呃……多谢师父刚刚……何莲师妹……”
　　“嗯。先不提她。你应当知道，这次我留住你，主要是为了邪器一事。”
　　大长老示意他坐下。
　　“弟子能力浅薄，不知有何事需要弟子。”
　　尘放虽然能力强，但说到底，这些年一直苦心修行，这期间天下安定，他并未有过多次历练。
　　大长老拍拍他的肩，“为师最近有种预感，可能将不久于人世。安宁派大长老之位我打算传给你。”
　　听此一番话，尘放的表情才终于变得不那么平静，他蹙眉道：“师父，弟子不能胜任，二长老或其他长老也不会允诺的！”
　　“无妨。此次便是借着邪器的机会，放你去历练。为师感应到，万重山绝顶峰附近异动最为明显，你去悄悄探查一番，但千万不要有动作，小心安全，有什么事回来求救，不要逞强。”
　　尘放握紧拳，“师父，你明知我是……”
　　“我知你生而为正道。你历练以后，派内自然不会有人不服你，道袍也会辅助你坐稳长老之位。”
　　根本不是这样的！陆尘放只觉心中有股怒意，还有些许迷茫，面上不觉更冷了几分。
　　他道：“师父，您就不能不走吗”
　　“生死有命，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二十年前将你捡来，我心下是有考量的。”这话说的真挚，尘放慢慢平静了一些。
　　“是。”
　　大长老笑了，“还是不够成熟，但愿这次历练能让你成长。明日你便去吧，记得有危险，一定尽快回来，不要在外逞强，像上次一样随便招惹个什么东西回来。也……莫叫人发现。”
　　尘放心下了然。
　　“是。”

　　是夜。
　　安宁派占据了万重山系的云痕峰，此处是个福地，适合清修，环境也是不用多说的美。云痕峰算不得什么大山，只是很灵秀。万重山系南北绵延，云痕峰在南，绝顶峰在最北端。这山系大致呈弯月样，圈住中间一大片土地，是为秦地。
　　大长老告诉尘放，穿过这秦地一直向北，自然能看见绝顶峰。
　　尘放身手利索地爬上屋顶，往北方望去。 他一身黑衣，和夜色融在了一起，脸却衬得越发白了。
　　他正出神的时候，旁边黑黢黢的树林里窜出个黑影来。 来人一把揽住尘放肩膀，尘放刚要出手，又意识到什么，松了口气。
　　“你来干什么，赶快滚。”
　　月光把来人照的清清楚楚。也是一身黑衣，尘放穿出了一种冷艳，而此人却意外的英气逼人。
　　“陆兄，我冒着危险赶来看你，你不体恤我也就罢了，还要撵我走，不知小弟哪里做的不对。”
　　陆尘放瞥他一眼。
　　“我不知哪里来的小弟竟是个恶鬼。”
　　这人还是笑，很有几分肆意狂妄。“陆兄哪里的话，难道你我情谊也是看身份的吗？肤浅至极。”
　　尘放叹口气，“常添，你能不能别来找我。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不明白吗。”
　　常添紧紧盯着他，“正邪？好吧，那我不缠着你。陆兄大概是忘了，当初我们结拜之时，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我会保护你？你会需要我的保护吗？你拿一个假的身份欺骗我，还妄求我遵守诺言吗！”
　　常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既然如此，不打搅陆兄了。夜里风凉，你早些歇息。”
　　竟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开了。
　　尘放心下怅然，也无法入眠，下了屋顶收拾了东西。
　　男儿行走天涯，不像妇人家，所需甚多。陆尘放也不过是带了银两，带了大长老早先给他的一把剑，剑名未名，也像主人一样有个性。
　　早先常添问过，你这剑起的什么名字。
　　尘放冷漠地告诉他，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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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名啊，不如小弟为它取个名字，就叫大宝剑如何？”
　　“……” 我觉得不好。
　　但陆尘放很给面子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一脸冷漠。常添早就习惯了他一副冷淡样子，自己自作主张叫这把剑大宝剑，让未名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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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尘放尽量减轻重量，连衣服也只是带了一套。毕竟有银两的话，一切都是好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