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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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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嘉禾揉了揉额头,一夜未睡的他此时感觉有些体力不支,病好后,他总觉得身子大不如前了。
小厮敲了三声门,在门外说道:,“少爷是起身了吗?老爷让您去一趟。”
付嘉禾轻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厚厚一叠信,那是他几夜未闭眼的心血,他轻声的喊了个名字,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进来的,顷刻间已经站在付嘉禾的面前。
付嘉禾将那封信交给他,“去交给二皇子,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是。”
二皇子自回来后,并未得皇上召见,除了一个二皇子的名头,他什么都没有,身份地位,权势心腹,都如同过眼云烟,一个罪名,便将他打的遍体鳞伤,若不是自己,他只怕是要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葬送在了那里。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哪日他磨砺的够了呢?前提是他没死在那里。
付嘉禾捂着嘴咳了咳,拿开时,看见手帕上的鲜血,不过片刻的停顿,随后面色不改的将那手帕丢到取暖的暖炉中,暖炉“呲”的一声,突然燃起火苗,而后那火苗随着手帕一同化为灰烬。
付嘉禾推开门,几日未出门,他连这突如其来的光亮都无法适应了,闭眼片刻,他才缓解了眼中的酸涩,对着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厮说道,“走吧。”
小厮急忙跟上。
丞相连着五天未见到付嘉禾,却不想这一见就看见自己的小儿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那双原本温润充满光亮的眸子此时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再大的事情都无法惊起波澜。
“嘉禾,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付嘉禾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坐下来,“爹找我可是有事?”
丞相心中咯噔一声,并不由他转移话题,“去请姜院正。”
付嘉禾抬眼,“不必了,我不过是还未好利索,过几日便无碍了。”
丞相又气又忧,想斥责他,可看到他的模样又不忍说什么,“嘉禾,你自从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那日你让我连夜赶去改造营,是为了救出二皇子?”
付嘉禾不说话,权当默认。
“你在计划什么?连你爹我都不能告诉吗?”
“爹不是一直想让我撑起丞相府的门楣吗?”付嘉禾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只是平铺直叙的道来,“我如今不是做了爹和大哥最希望的事情吗?”
丞相一时梗塞,“可、可二皇子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他的一切,你大哥刚刚与他脱离关系,你如今却突然倒戈,这是将丞相府处于何等位置啊!”皇后被废,二皇子党羽被砍,皇上又立了许知为皇太子,如今即使二皇子回到了朝堂,那也定然是进退维谷,不复当初。
付嘉禾嘴角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爹此言差矣,二皇子能走到何种地步,不是他决定的。”
丞相不解的望向他。
“而是我决定的。”
丞相觉得,他这个小儿子比大儿子还要让他不省心,付诚他一根筋,没脑子,虽说看人不准,却并无太多心思,他可以轻易地看出他的所思所想,可付嘉禾不同,他自小心思深沉,曾经不喜权贵,待人真诚性格平和,他只当他虽年纪不大,自幼懂事理,可如今他突然变了个人一般,连他都猜不透他的想法,若是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嘉禾……爹不逼你了……你……”
“爹,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丞相急忙阻拦,“嘉禾,你等等,我已派人去请姜院正了……”
付嘉禾一笑,眼中依旧不带温度,“也好,那我便回去等他。”
丞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瘦修长,他长叹一口气,吩咐道,“好好照顾着二少爷,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库房说,姜院正的诊断结果也记得告诉我。”
……
姜院正收回诊脉的手,“你小子,就这么折腾自己?”
付嘉禾收回手,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遮住了自己青白露出血管细瘦的手腕,“姜院正诊完了?”
姜院正一边摇头一边写着药房,“你这身子亏损的厉害,为什么不好好休养?这也就是我来了,若是换个太医,估计都束手无策,不敢开方。”
付嘉禾牵了牵嘴角,“劳烦您了。”
姜院正气哼哼的哼了一声,有些话却没有多说,这个孩子整个人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自然感觉得到,之前城中关于他和三小姐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如同暴风雨一般,虽来势凶猛,却并未引起太大风波,付二公子舍身取义救侯府三小姐的事好像从未发生一般,世人忘了,他眼前的当事人,好像也忘了。
付嘉禾似笑非笑,“姜院正还有话要说?”
姜院正无奈一叹,“你可真是成精了。”他佩服这个年仅十六七的少年,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放弃自己性命也要救对方的勇气,可他却不赞同他因为得不到回应便自损身子的行为。
姜院正语重心长的声音响起,“你的身体不容乐观,若再这般下去,只怕会折损阳寿。”
“你几夜未睡了?之前的一场大病本就伤身体,何况过程中你还险些丧命,还没等病好,你又不知所踪,我连着几天复诊都没见到你人影,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你,你又心事缠身,若是再如此辛劳,我看你啊,活不过三十。”他摇摇头,将这件事夸张了几分,只希望付嘉禾能注意一下,别再这般损耗了。
从私心上来说,他希望付嘉禾能好好的养病,他是欣赏这个少年的,可医生再厉害,他自己都不好好修养,又有何用呢?
何况他说的也不算夸张,他是带着几分认真的,付嘉禾再这般,别说三十,恐怕连二十五岁都活不到,他伤及肺腑,恐怕已经有了吐血之症,就算不诊脉,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带有血污的帕子也已经都告诉了他。
姜院正说了半天,没听到对面的答复,停下笔,他看向付嘉禾。
少年头微微倾斜着靠在椅背上,发丝有几分凌乱的垂落,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眼底的青黛和眉宇间的疲劳回答了姜院正之前的问题。
姜院正摇头,有几分心疼,将写好的方子交给了下人,“每日两次,饭后半个时辰按时服用。”
下人离开了,姜院正摇头,从架子上取下大氅盖在付嘉禾身上,既然睡着了便好好休息吧。
“还请姜院正能有选择的告诉爹我的状况。”
姜院正推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去,少年依旧闭着眼,周身气息清冷,他知道,他一直都没睡。
“他有权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姜院正摆明了拒绝他的请求。
付嘉禾缓缓睁开眼,虽看上去还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可骨子里却已经如同冬季的寒冰,深不见底。
“您会答应我的。”
姜院正不再看向他,推开门,门外的秋风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老了,越发的受不住冷天了啊……”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付嘉禾重新闭上了眼,他知道,姜院正不会说出去的,那是、他们的约定……
……
“太子,调查夏连翘的事情有着落了。”
许知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前来禀报的人。
“夏连翘便是那女人的遗孤,她还有个五岁弟弟,对于她突然成为二房丫鬟一事,暂时还未查出什么,但可以肯定 ,三小姐染疫病一事定然与二房脱不了关系。”
“还有呢?把她最近的活动都说出来。”
“夏连翘偶尔会在四少爷的休沐日去四少爷的院中,每隔三天就会回一趟家中,去看自己的弟弟,最近她还往医馆跑的勤,方子我们也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强身健体治疗风寒的普通药物,应该是给她弟弟用的。”
许知若有所思,“她家?”
禀报的人抿了抿唇,“其实也算不得家,就是一个贫民窟废弃的破房子里,屋内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取暖都做不到。”
“离她回家探望的日子还有几天?”
“就是今天了,她会在晚上买通后门的侍卫,然后偷偷跑出去。”
……
手下的人说的果然不错,刚过亥时,便看见后门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跑了出来,向城北奔去。
许知跟上她,半个时辰后,他看见了所谓的家。
房子塌了一角,一面墙上巨大的窟窿被一个薄薄的布遮上,在秋夜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冷冽的仄仄声,风一吹,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夏连翘抹黑进去,还没来得及取出火折子,就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软糯糯的说道,“是姐姐吗?”
夏连翘点起蜡烛,看着在木板上瑟缩的小男孩儿,眼睛一下子酸涩了起来。
“是姐姐!”男孩儿跳下去,扑进夏连翘的怀里,“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夏连翘摸着男孩儿的头,“陵游乖,饿不饿?姐姐给你带吃的来了。”
偷听的许知没什么感觉,姐弟俩的名字倒都是草药,他又继续探听着。
小男孩儿狼吞虎咽的吃着夏连翘带来的食物,吃饱后,他缩在夏连翘的怀里,“姐姐还会走吗?”
夏连翘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小男孩儿失望的垂下眼,“姐姐什么时候才能一直陪着陵游不离开呢?”
“陵游每天晚上都好怕啊……”
“风声好大,屋里又黑又冷,陵游每次都要等到天亮了才敢睡觉。”
夏陵游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悄无声息,夏连翘低头望去,弟弟已经睡了。
她将被子给他盖好,又把剩下几天的食物放在他身旁,看了看四周,又打扫了一下,最后才赶在天亮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许知看着夏连翘匆忙跑回侯府的背影,推门进了那间破败的屋子,看着家徒四壁,破败的屋内,和睡得香甜的男孩儿,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