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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模样 ...

  •   “你没事吧?”认出来是余卿,邢朝阳强行松了口气,语气有些许冲,胡乱踢掉身上的被子起身,看起来睡得够踏实,头顶几撮头发分明立住。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人都特敏感脆弱,邢朝阳一吼她,她作势便要给泪腺开闸。
      邢朝阳有一侄女,每次抢不到心爱的玩具全靠哭天抢地镇场子,长辈们都会因此训他,所以他这人最见不得女孩儿哭鼻子,赶紧走了过来,手心已经搭上她的额头,才问:“哪不舒服?”
      “我哪都不舒服……”余卿跪坐在地毯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泪眼朦胧的,小脸更是烧成了苹果红。
      邢朝阳一口气憋在胸腔,有些头疼,“这范围有点广,能不能缩小一点?”
      “不可以。”
      鉴定完毕,这孩子烧糊涂了。
      因为父亲从医的缘故,邢朝阳从小耳濡目染,出门在外一定会带一只医药箱,里头各种药应有尽有。
      他把快烧干的人儿拢上床,拿了体温计过来,准备先测体温,“胳膊抬起来,夹住了,别乱动。”
      “你好凶。”余卿含糊不清地说,双唇抿成一道直线,腮帮子下意识鼓起,极为委屈地瞪他。
      余卿不爱撒娇,她亲爹都没受过这等待遇,当真是脑子烧糊了才出现这副德性,邢朝阳一想到她明天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由乐趣横生,心情大好。
      五分钟后,邢朝阳取出体温计检查,38.6摄氏度,有点高了,难怪这人耐不住向他求助,倘若自个儿躺在屋内挣扎,兴许明天烧成了鱼干。
      邢朝阳掰了一粒药,试过水的温度,温声细语对她说:“起来吃药。”
      “哦。”余卿借力他的胳膊坐起,怀里还揣着从她那屋带来的冷水袋,没什么比这个安全感更甚。
      “张嘴。”邢朝阳没伺候过人,动作粗鲁有的一说,要不是余卿眯着眼,指不定她会以为对方要一巴掌呼过来。
      也许是心理因素作用,余卿吃过药后安分不少,邢朝阳调高空调温度,又把急忙间拽出来的药盒一个个安回去。
      一刻没歇,他从浴室拿了温的湿毛巾过来,把她的裤腿卷至膝盖,一寸寸擦拭,这招儿从他爸那儿学来的,说是有益于皮肤血管扩张,促使体内产生的热量及时散发出去。
      就在这时,他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因为看见余卿左膝盖处有一块疤,印刻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传闻她高一的时候出了意外,由此放弃跳芭蕾,退出艺术班。他能够为此感到同情,却不能为当时她的血肉模糊和淤青肿痛感同身受。
      因为疤痕不长在自己身上,你永远体会不到它结痂时的痛楚。

      天空清澈碧蓝,窗户半开,爽朗的凉意涌进房间,余卿伸手遮挡明亮的光线,整个人裹成蚕蛹,继续酣睡。
      后来呼吸着实够呛,她探出脑袋往外观望,见屋里没人,才放心地翻身下床。
      额头还沁着汗,她不知道昨夜自己哪来的胆量跑人家被窝来睡,认命的把被单床单枕巾挨个扯下来塞进洗衣机,然后赶紧趁这段时间回屋洗澡。
      半小时后,她罩着一件长袖的连帽卫衣,衣服下摆卡在牛仔短裤内,抱着清洗好的衣物上天台摊晒。
      下楼时余奶奶正巧浇完花回来,见到她便推正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细细打量起她来,“阿卿,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
      有了大补汤的前车之鉴,余卿立刻否认:“奶奶,我没什么事。”
      “是不是睡的不舒服?待会儿家政过来,我让她给你换块床垫,那垫子用了好些年了。”
      “没有没有。”余卿连声拒绝,“奶奶您不用麻烦的,可能是昨晚空调开太低,给吹着凉了。”
      余卿为了跳出上一个坑,结果又意外给自己挖出一个坑来,奶奶闻言数落起她来,“哎呦,都跟你说睡觉开风扇就好,空调对着人吹哪能舒服?你等等,奶奶熬了小米粥,给你端过来。”
      “奶奶,我去端吧。”
      “坐坐坐,你这小胳膊细腿的,烫到了还不是奶奶心疼。”
      余卿被供得跟祖宗似的,爷爷奶奶就余樵一个孩子,余涉没了,余卿成了唯一的孙女,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生杜槿疯了,把自个儿整得人模鬼样不说,一个好端端的家也随之崩塌。
      一碗小米粥,几碟素菜,余卿除了青椒基本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余奶奶是极疼爱这个孙女的,以前杜槿忙工作带不了孩子,全靠她拉扯长大,她甚至为出事的是余涉而不是余卿深感庆幸。
      余卿从小不用家里人操心,四岁开始学芭蕾舞,七岁考进沪川著名的舞蹈学校,开始接受正规的舞蹈训练,并且师从名师深造。
      她生来身材苗条,四肢修长,宛若精致的陶瓷娃娃。在训练的过程中,她对所有动作过目不忘,并且能够快速复制模仿。老师说她天生就是跳芭蕾舞的好苗子,对她寄予厚望。
      十三岁时,余卿初出茅庐,开始在全国性比赛中获奖,并得到了第一个独舞角色。十五岁时,她屡获大奖,并赢得那年“沪川最有天赋的中学生”评选,还被当地报纸冠以“最受期待的芭蕾新星”美誉。
      反观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余涉,对家人恶语相向,坏事做尽且不说,还曾因犯故意伤人罪被送进教管所,叛逆到无可救药。
      哪一个值得疼爱,一眼明了,但杜槿本就对余卿不抱任何期待,一心扑在余涉身上,任余卿再优秀,也始终比不上她家心头肉的一根手指头。
      余奶奶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季的下雨天,她刚织完毛衣的最后一针,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余涉于弱冠之年丧生;杜槿精神大受刺激,病情进一步加重;余卿也因为膝盖受伤,不得不停止训练,乃至做出放弃艺考的决定。
      思及如此,余奶奶愈发怜爱余卿,又怕戳中她的伤心事,于是委婉问道:“医生有没有通知你什么时候去复查?”
      余卿进食的动作一滞,愣了两秒才答:“下周日。”
      余奶奶牵起她的小手放到掌心,说:“顺便问医生能不能做个常规检查,不仔细点我不放心。”
      “知道了。”
      待回到房间,余卿好不容易强打的精神顷刻萎靡,她漫不经心打开手机内的通话记录,手指在“舒溢”的名字上犹疑不决,到底没能下定决心拨通,极其不耐烦这副模样的自己,火气上来,“腾”的一下把手机往桌面一扔,手机无辜滑至几十厘米远的地方。

      而彼时的咏川中学,高二理科重点实验班正在进行班干竞选。
      “大家好,我叫倪若禾。”讲台上的女生留着简单又不失气质的利落短发,属于大方的盐系长相,再加上嘴甜,令人无可挑剔。
      “我也不在这儿打官腔了,我想要竞选班长这一职位,是希望能在这个过程中更加了解在场的每一位同学,争取能和大家成为朋友,所以拜托同学们待会儿投我一票,我一定不负所托,谢谢大家。”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旦对方愿意对你坦诚布公,你很快便会选择放下所有的疑虑与揣测,尝试接纳对方。
      教室倒数第一排,俞长洲撞了下邢朝阳的胳膊肘,问他:“前任班长,你不上去竞选?”
      听了这句,周边几个人跟着附和,他们这批人没拆分来实验班之前,班里头管事的人就属邢朝阳,人长得帅又好说话,有时候午休跑出去打球还帮着蒙混过关,蓦然换人总有些不习惯。
      “没空。”邢朝阳看向窗外,食指指腹摩挲着手机后盖,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怪深沉的,成功把俞长洲整懵了。
      “你有什么好忙的?作业还不是哥们儿我帮你补的?”
      邢朝阳一本正经答:“替房东奶奶浇花。”
      “得,你出息。”俞长洲被他的话噎住,继续低头翻校园论坛,结果翻到新出的一个帖子,立马来精神,“这人谁啊?拍了这么多余卿的照片,诶,可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贼精致,无论从哪个角度拍都挺好看的……”
      俞长洲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邢朝阳夺了过去,不由八卦问:“你对她感兴趣?”
      邢朝阳没心思听他絮叨,正被入目的帖子惹得心烦意乱,该楼主发了一个叫“日常更新小芭蕾照片”的帖子,阅读量涨势不停。
      有一个ID号直接说出他的疑惑:“楼主这算是跟踪偷拍了吧?拍出来的照片如此高清,简直细思极恐,希望见到帖子的同学提醒照片上的妹子小心一点。”
      附和的人不在少数,但恶心的评论也不少。
      俞长洲凑在边上瞅了半晌,保持观望态度,旦见邢朝阳眉头紧皱,立刻提议道:“如果你真在意这姑娘,想揪出发帖子的人,跟阿让说一下不就得了,他管校园论坛的。”
      “说什么呢,我就看看。”邢朝阳跟猫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即把手机丢还给他。
      “啧,你不管算,反正多的是人想管。”
      追余卿的人多了去,从年级学霸排到公子哥,出了这档子事,哪一个不着急献殷勤?
      也许是俞长洲的刺激起了作用,下课后邢朝阳悻悻然问他要了阿让的微信号,准备做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毕竟他还在人家家里蹭住蹭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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