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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唐突 ...

  •   二老年纪大了之后极少上楼,只有钟点工会定时上来打扫卫生,余卿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采光最好的一间。
      她推门进屋,被屋内越来越少女的布置吸引了注意力,没发现对门亮着灯。
      地上铺的是毛毯,她屈膝脱掉袜子,紧接着扯开领结扔到床上,从衣柜随意取了一套睡衣进浴室。
      余卿的衣服是奶奶准备的,她洗完澡才发现拿进来的睡衣布满了小碎花,勉为其难穿上,边往外走边解头上的橡皮筋。
      恰巧这时候对门“啪嗒”一声打开,她愣了一下,动作僵在半空,偏头看去,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呃……”邢朝阳同样难以置信,甚至退后几步,返回去看屋内的布置,以确认是否来错了地方。
      怎么下午才遇见的人,此时却换了一副装扮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长发盘成了丸子头,睡衣更是与邻家女孩别无二般,卸去了白天初见时的冷然,显得干净而慵倦。
      二人相对无言,进退两难,余卿词穷,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还是邢朝阳主动缓解尴尬,“不如我们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厅,余爷爷暗自揣摩余卿不太好看的脸色,以为他们闹了不愉快,打圆场道:“朝阳,这是我孙女余卿,和你是校友,也在咏川念书的。”
      走在前面的余卿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只能接话道:“余爷爷,我和余卿是一个班的。”
      “这么巧?”余爷爷挑眉讶异,难掩惊喜,“绕来绕去,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圈子里。”
      人际关系妙就妙在,原本毫无瓜葛的几个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亦或是不经意的小事,而有了交汇的点。
      邢朝阳开学初随祖父母搬到附近居住,两对老夫妻在串门期间混了个脸熟,一拍即合,经常往来。
      此番邢二老出门远游,不放心孙子一个人待在家,于是拜托余二老帮忙照看,才有了这场乌龙。
      毕竟刚才余卿脑海里的确闪现过一些不太好的想法,比如登徒浪子?偷窥尾随?
      屋内多出一位陌生人,余卿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客套,奶奶煮了羊奶,她咕噜喝完一大碗,陪爷爷在客厅看京剧。
      余爷爷见自家丫头把人小伙子当成了透明人对待,清楚以她的脾性不容易交到朋友,于是起意道:“阿卿,不如你明天和朝阳一起去上学,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明天请假。”余卿咬了口苹果,脆生生回,脸上就差写“我不好惹”这四个字上去。
      爷爷的心思她懂,无非是看她孤家寡人一个,想找个人当她的小伙伴,这种剧情从幼儿园延续到高中,老套到像馊了的隔夜饭。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邢朝阳用余光扫了一屋子人,起身说:“余爷爷,我明天要用的课本没带过来,现在得回家拿一趟。”
      余爷爷不赞同道:“这外头黑灯瞎火的,多不安全?”
      “如果明天再回去拿,恐怕会来不及。”
      邢朝阳本就是要寻个理由逃离现场,结果余爷爷又提议道:“阿卿,你跟朝阳回去一趟,他对这片地方不熟悉,免得走岔路了。”
      余卿扔掉果核站起,十分不友好地瞥了邢朝阳一眼,仿佛在说“你丫屁事真多”,却很实诚地领头出门。

      步入小道,两旁排列着低矮的灌木丛,彼此参差错落,走了一段路,余卿落后几步跟在邢朝阳身后轻轻走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回荡。
      走到花田,邢朝阳再听不到某人的动静,遂转身去看,就见余卿停留在原地,正伸手去捕捉途经的萤火虫。
      出乎意料的,邢朝阳选择了沉默,知趣不做打扰,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他恍惚看到她展露笑颜,再仔细瞧,她又恢复了那副处之泰然的模样。
      余卿俨然忘记此行的目的,但抠搜半天也没能捉到一只,闷闷折了一支月季泄愤,她掰起花瓣数数,单数代表继续,双数代表放弃。
      邢朝阳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实在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完事?”
      “你别吵。”被他一打断,她又得重新数。
      邢朝阳脸色乌漆,就差吐一句“我招你惹你了吗”,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小姑娘争先恐后对他献殷勤的,怎么在余卿这儿遭遇了“滑铁卢”?
      殊不知,余卿待他已是万分客气,换做其他她并不待见的人,直接一个眼神抛过去了事,哪里舍得开口。
      余卿数完花瓣,拍拍手走了过来,邢朝阳注意到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隐约渗出血迹,遂问:“你这伤口哪来的?”
      “我们很熟吗?”余卿停下脚步,对他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邢朝阳:“……”
      得,他选择闭嘴。
      邢朝阳家的确有点距离,位于花田的另一面,余卿后悔没把自行车骑出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加快脚步。

      时值九点半,两个出去的小朋友还没回来,余奶奶翘首以盼,担忧地问:“这几天拐卖的新闻特别多,这俩孩子该不会被人拐走了吧?”
      “老婆子,你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些,朝阳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谁能拐得走他?”余爷爷一心扑在京剧上,跟着演员唱念做打,哪里有空理会小孩子家的琐事。
      余奶奶悠悠叹了口气,正欲教训老伴儿几句,就见心心念念的两人回来了,忙上前开门,人还没进屋,便迫不及待问:“阿卿,怎么去了这么久?”
      性子一贯清冷的余卿,此刻脸上浮现出可疑的酡红,她摇了摇头,把路上摘来的花束插进花瓶,含糊说:“爷爷,奶奶,我先上楼了。”然后顷刻跑没影。
      余奶奶狐疑地看向邢朝阳,目光如炬,邢朝阳也扛不住,丢下同前一位一模一样的理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他们搞什么呢?”余奶奶丈二摸不着头脑,她不就问了一句嘛,一个个避重就轻的。
      楼上房间内,余卿瘫坐在地上发呆了片刻,直到洗漱完钻进被窝,她脸上的燥热依旧降不下来,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一样,跳动剧烈。
      时间轴倒退回十五分钟之前,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邢朝阳上楼去拿课本,余卿在楼下晃悠。
      一刹那,所有灯光“啪”的一声灭了,整栋房子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余卿怕黑,于是挣扎着往外走,试图寻找点光明慰藉,可还没迈出门槛,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黑影拦住脚步,她尖叫着倒退,那道黑影满屋子乱窜。
      邢朝阳听到她的尖叫声,从楼上匆忙跑下来,未来得及询问原因,却被迎面而来的人儿搂了个结实。
      紧密到,她的每一缕清香随之钻进鼻腔,柔软的发丝亦垂进他的衣领,痒痒的,像被三月的春风拨弄。
      “怎么了?”
      “有东西。”余卿显然把他当成了护盾,绕到他身后,拽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
      被称为“东西”的黑影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平静下来,还对邢朝阳讨好地摇晃尾巴。
      “这是邻居家的金毛犬。”邢朝阳好笑道,见余卿仍保持戒备,瞬间想通,“你怕狗?”
      “嗯。”余卿几不可闻应了一声,悻悻然松开他的衣摆。
      怕狗而已,没什么丢脸的。
      两人说话间,金毛犬趁其不备出现在余卿脚边,毛茸茸的身躯蹭过她的脚踝,她惊吓得左脚踩右脚,磕磕绊绊往前倒,邢朝阳没能接住她撞过来的身体,人闷哼往后倒,当了她的肉垫。
      “你没事吧?”余卿本想找个支撑点起身,然后,她按到了不该按到的地方,伴随着邢朝阳一声更悲痛的闷哼。
      金毛犬摇着尾巴离开,深藏功与名。

      余卿拉高被子蒙住脑袋,体温烫得吓人,以为自己是羞愧难当,直到半夜才回过神,她发烧了。
      担心下楼会吵醒爷爷奶奶,她只在二楼的客厅里翻找医药箱,常备的药不少,唯独退烧药刚好空缺,仅剩下退热贴。
      看也没看说明书,她撕开一张贴到脑门,又灌了一大杯水入腹,踩着虚浮的脚步躺回床上。
      辗转难眠,全身软绵无力,脑袋眩晕得像一只失控的脱水机,不停翻腾、搅动,余卿难受得想骂脏话。
      事实上,她的确哼唧了一番,然后裹着厚重的被子轻敲对面的房门,也不管会不会唐突到对方。
      邢朝阳睡觉有带耳塞的习惯,任她敲到天荒地老也叫不醒,余卿深吸口气,她这样大半夜直接推门而入,岂不是“登徒浪子”的行径?
      命和名哪个重要?余卿最终选择了前者。她转动门把进屋,以每秒二十几厘米的速度挪动,满屋子白苔的气味,熏得她昏昏欲睡。
      “邢朝阳?”她趴在床沿,小心翼翼戳邢朝阳的后背。
      一下,两下,没丝毫动静。
      估计人生病了容易上火,余卿用多几分力气去拽他的被子,没想他竟裸着上半身睡。
      这么一拽,邢朝阳倒是醒了,但是,他被眼前披头散发的余卿吓得翻了个身,不出意外一骨碌滚下床。
      对于一个看了惊悚片才入睡的人来说,睁眼就看到床头幽幽站着一个人儿,吓破胆都是轻的。
      余卿顾不上欣赏他的惊慌失措,哑着嗓子直接问:“邢朝阳,你有没有药啊?包治百病那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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