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佣兵日记-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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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奈布
清晨的雾气浅浅淡淡，拂过心上一般，痒痒的。我坐在床边，有些呆滞地盯着手中的白色面具，忍不住地用手感受上面光滑的触感。
但事实上我感受不到。无论这面具有多光滑，我的手上充满了多年佣兵生活带来的磨难与茧，它们不会消失，我无论抚摸任何东西，都会想起那时候的恐惧与不安。
但是，这白色面具让我短暂地平静了下来。这是昨天，某个笨蛋塞给我的，绝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我盯着那白色出神，手上小麦色的肌肤和它光滑的色泽形成了反比，我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生活给我的，我曾经逃避的生活，我所厌恶的生活，在现在居然成为了赢得这场比赛的关键。我厌恶我在战场上所学到的一切，这些实战带来的经验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不论我愿不愿意，这些东西都将追随我一生，直至我随母亲而去的那一天为止。
我翻找了一下我为数不多的行李，试图找到我从那一天开始记录的日记。但翻了个底朝天以后，我才想起来：求生者进入庄园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交给侦探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可能已经被别人翻阅过了。
也罢，我也不想，再想起那段往事了。
就让它沉没在废宅深处吧。
我躺在床上，仿佛汲取最后一丝温暖一样，把怀中的面具抱得紧紧的。
*我是杰克
我握着上一局随手从箱子旁边捡的地图，艰难地拐进了侦探的废宅。
侦探叼着烟筒，屋中烟雾缭绕，一般不离手的油灯闪烁着火花，被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取而代之在他手上的是一份旧报纸。他仔细地读着，手中的羽毛笔不时地在报纸上写着什么。
发觉我进去，他把报纸放了下来，朝我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杰克，今天这么有空？怎么不去打两盘比赛？”
我笑笑，“今天没什么打比赛的心思。”
“哦，那找我有什么事？”侦探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不想打比赛，而是马上明白了我找他有事。
“我想……借一个人的档案看看。”我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哦？”侦探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我还没见过你对谁有兴趣呢。”
“只是平日不太明显罢了。是奈布.萨贝达。”我不怕跟侦探说实话，因为他需要实话。一个被谎言围绕浇灌的人，诚实对于他来说便是世上最好的礼物。
他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把烟斗叼回了嘴里。“哦，那个佣兵啊。你明白的，老规矩。”
我点点头，“多少线索？”
支付了可以说是巨额的线索以后，我肉疼地捂着空瘪的钱包，跟在侦探后面，步入了废宅黑漆漆的部分。
蜘蛛网在这里随处可见，废宅的家具还是那样的破烂，看来它的主人根本就没有要修缮的样子。我扯掉一片挂在我帽子上面的蜘蛛网，皱皱眉，“侦探先生，你真的应该好好……重新装修一下废宅了。”
“唔？你们住的不好吗？”侦探似乎是愣了一下，这庄园里并不止这一处废宅，我们求生者和监管者住的也可以说是废宅，但是有人住的房子，侦探似乎都是有好好修缮过的。
“我们住的挺好的。我说的是……你的房子。”我用爪子勾掉了一只吊在侦探头上的蜘蛛。
“噢，谢谢。但是我还挺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的。”侦探耸耸肩，起了皱纹的眼角稍微往下拉了一些，“不得不说，黑暗才是促使人好好工作的环境。”
“黑暗，才是促使人好好工作的环境啊……”我点点头，对这句话还挺有感触的。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档案室里面。侦探熟练地走到求生者的那边，仔细地找到了奈布的档案，我以为会是什么用文件夹装着的机密档案，因为看其他求生者的，似乎都是那样的。但是递到我手里的，竟然是一本破旧的日记，羊皮做成的封面边缘已经破损的很厉害了，但是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有好好地保存它，因为里面的纸张虽然都有破损，但是字迹却还是比较清晰的，里面似乎还夹杂了什么东西。封面的一角用小小的，有些扭曲的字体写着“奈布.萨贝达的日记”。
我没有马上翻开读，而是向侦探点点头，“谢谢。”
侦探也向我点头示意，接着很识趣地走出了档案室，在出去之前还很细心地为我点亮了一盏档案室里面的烛灯。
我用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封面，恍惚间觉得有点像那家伙给我的感觉——粗糙，受了伤，但是坚韧。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翻开了羊皮日记。
*我是奈布
今天是我第一次进军营的日子，是妈妈陪我来的，我很开心。
因为妈妈前几天就已经告诉我，能加入军队，使我们廓尔喀族人的荣幸。这我也是知道的，因为小时候经常可以看见军队的佣兵回来，他们的亲人会得到一些钱和一些吃的，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们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就好像古代那些将军凯旋而来，身后披着红布做成的披风，看起来威武无比。
他们就是我们的骄傲，我也想成为那样受人尊敬的存在。
而且，我们家的条件真的很不好。妈妈经常对着空掉的食物罐子而发愁，但是妈妈作为妇女，是不可能去参军的。就算妈妈让我去参军，也不是她强迫我的，我自己也很想参军，战场也是我们每个廓尔喀人所向往的地方。
所以妈妈让我去参军的时候，我几乎是兴奋地抱住了她，喊着：“太好了！”
但参军也有不好的的地方。在前往军营的一路上，妈妈一直都是很平静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松，但是当我马上要踏入军营的时候，她突然间蹲下来，抱住了我，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哭。
我明白，我不能哭。我是一个要参军的人了，怎么能让人家看我笑话呢？就算是不让妈妈伤心，我也不能哭。附近很多小孩子哭得很伤心，但是我努力地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我最后还是没有哭，这时妈妈要求别人帮我和她拍一张照。
妈妈的表情很温柔，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拍完照，我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好像什么也分不开似的。她紧紧地牵住我，好像不愿意放开似的一直牵着，她抹掉眼泪，定定地看着我，笑：“萨贝达，答应妈妈，你在军营要好好的，要当一个很好很好的佣兵。”
我用力地点点头，我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妈妈的脸庞有点不像我还是有些嫩，而是有一种沧桑的小麦色。我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她别过头，“你答应我了，对吗？萨贝达。”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让我突然间想立马转身离开这个让妈妈伤心的地方。
在其他高大的佣兵催着我们的亲人离开的时候，妈妈最后握了一下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手并不像童话书里面写的公主那样白嫩，而是很粗糙，这种触感一直留在我的手上，我突然间有点懊悔，以前为什么没有帮妈妈干更多，更多的活，让她的手不要受那么多伤呢？
但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真的没有回头。我明白，从她留给我一个背影开始，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张照片被交给了我，我看着这两个紧紧地牵着手不放的人，不禁有些难过。其实紧紧牵着不放的人，不仅是妈妈，也是我。
我默默地盯着妇人的面容好一会，就听见旁边的高处传来一声嗤笑：“小家伙，你别再看了。别看的哭鼻子了哦。”
我吸了吸鼻子，“我才不会哭！”
我仔细地将那照片夹进了我的日记里，这样它就永远不会丢了。
抬头一看，那是一个坐在树上的小个子，不，也不算是小个子，他比我高一点。我有些恼火：“你不也是小家伙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那人耸耸肩，从树上跳了下来，说实话还挺厉害的。他看着我可能显露出憧憬的眼神，咧开嘴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奈布.萨贝达。”
他拍拍我的肩头，“哦！你是廓尔喀人啊！那我们还是族人呢，嘿嘿。”
我也有点开心，在这么多人的军营里面，居然可以遇到同一个族群的人，也是缘分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我的视线，“我没有名字。”
“为什么没有名字？”我追问道，但接着发现他好像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他爽朗地笑笑，“没关系的，你就……叫我丁吧。”
丁？这不是佣人的名字吗？我强行压住了心里的疑问，但看他的衣服好像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的样子，于是我点点头，“嗯，丁。”
“你是怎么进入军营的啊？”我有些好奇，“你也是被家人送进来的吗？”
他踢飞了一颗脚下的石子，“我没有家人。”
“啊……对不起。”
“你怎么老是对不起啊？这又不是你的错。”他失笑道。
旁边有几个穿军服的人突然看见了我们两个，开始指指点点。 “他们想干什么？”
“别理会就好了。”他有些不安地拉着我，“我们去挑选武器怎么样？”
我点点头，就看见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正式雇佣兵的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们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我刚想友好地打招呼，结果有个男人凑了过来，他比我高上不少，让我有些害怕。“你也是廓尔喀人？”
我点点头，就听见他一声嗤笑，“廓尔喀人。怪不得你跟他混到一起去了。你知道吗？这家伙……”
丁有些慌张，“不要说。”
“不要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那男人露出了危险的表情，在确定丁不会再反驳之后笑着对我说：“他呀，是因为从老爷家里跑出来，所以被我们抓来做雇佣兵的呢。”
我愣了一下，看向丁。丁咬着唇，黝黑的脸上泛上一丝怒色，却隐忍着不敢发作。
“不止是这样，这里很多的人还是被十字军抓来的呢。”他笑着指指一群无助的儿童，“你们啊，都没有自由。明白吗？小家伙。”
我看着这雇佣兵好一会，“虽然我没有自由，但是我不会伤害别人。”
那人愣了一下，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拉着丁跑掉了。
我想，选一把武器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过军营里面的好人还是占多数的吧？那几个只是另类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我这时才发现心跳声好像打鼓一样，而且一直持续到一顶帐篷面前才变为平缓。军营生活怎么能少了一把武器呢！
“我们去选武器吧。”
丁犹豫着开口，“你不害怕吗……那个……”
“奈布.萨贝达。”我耐心地重复了一次，毕竟我的名字不像他的名字那般好记。
“奈布，你不害怕吗？”
我摇头，“害怕啊。但是我不怕他们。我比较害怕我在他们嘲笑我的同伴的时候，我退缩了。”
我也害怕这一天。我的身边没有了我的母亲，但是即将多一把武器。
那是开始，也是终结。
*档案室内
“杰克，怎么了？”侦探听见了什么的东西被掀翻的声音，急忙过来查看。
我微笑着用爪子掂量着手中的柜子，“没事。没事。”
该死，怎么会没事？
小奈布居然对他这么耐心？！
这个丁是谁啊，啧。
就没有看见奈布对我这么耐心过！不过，小奈布的性格真的很不一样呢，很认真，不像现在一样那么......皮。
到底是什么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呢？我皱皱眉，却是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继续往后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佣兵日记-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