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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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不知道您笑起来的样子很欠揍？” 正在连接调度室中央通讯仪的卡塔亚冷不丁说。
“是吗？”盖文摸摸自己的嘴角，微笑道，“我不知道。”
卡塔亚纠结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即便船上没几个单身的向导，也麻烦您控制一下自己的信息素。”卡塔亚说，“您的情绪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他打开全息投影，将星系的三维景象呈现到桌面上。
“还有二十小时我们便能够进入蛮荒带的外围，目前需要解决几个问题。首先，为了防止游客无意间走进黑洞区，军部在星带四周设有几百组岗哨，常年轮岗，我们应该怎么绕过那些守卫？”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于是回头，却发现盖文正抿着唇，目光柔和地对着自己储存卡上的猫咪照片发呆。
“……”
“舰长，请您认真工作。”
“绕什么，”盖文头也不抬地淡淡地说，“他们巴不得我死在看不见的地方，硬闯蛮荒带不正遂了他们心意？”
“……可我还不想死。”
“哦，我忘了。那就从西北方向绕行吧，那里的守卫跟我比较熟。”
“……”
这船干脆坠毁算了。
收拾东西出去的时候，卡塔亚忽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成天待在一起的两人，今天别说是碰面了，他连纪衡的脸都没见过，早上说有工作直接托南风将饭送到实验室，现在都大中午了，原本说好要来甲板试新装好的机械手，也迟迟不见人出现。
更别说身旁这个男人一脸的春心荡漾……卡塔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盖文脸上看出喜悦来的，他只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在这儿，这男人或许都能高兴得跳起来。
太恶俗了……他打了个冷颤，强行将这想法抛出脑海。
盖文没有回应他，只是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
昨天晚上听完他的解释，纪衡目瞪口呆了半天，忽然爆红着脸嘟哝了句“抱歉”后便逃了出去。盖文想追，但想了想他也要花点时间来消化，便由着他去了。
只是心里有只小猫在跳舞，毛绒绒软乎乎的小肉爪子这儿挠挠那儿踩踩，闹得好不安分。
昨晚的表现……纪衡是在吃醋吗？
似乎除了这再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他无数次想去问，又无数次打消这个念头。
纪衡需要时间，他想，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但开心是一定很开心的，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嘴角一直都控制不住地上扬，吓得船员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新花样。
黑鹰站在门口的衣架上，拍打着翅膀轻声鸣叫着。见盖文走过去，它低下头来，让盖文的手指划过自己额头柔顺的羽毛。
“我知道你想见他，”盖文低声说，“我也想。”
“对了，你帮我去看看他吧。”
他打开门，将黑鹰放出去。
即便纪衡可能不乐意……至少看一眼总可以吧。
纪衡将自己关在仓库里，一百二十八种零件颠来倒去地数，就连库管机器人都程序崩溃了，一边喊着“此人有病！”一边逃了出去。
纪衡扶额盯着机器人远去的背影，感觉它像极了昨晚落荒而逃的自己。
“……”
啊啊啊啊啊，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羞耻啊！
什么“我们之间就当都没发生过”，什么“是男人就要对心上人负责”，表现得好像自己很在意一样，纪衡真不知道用什么来敲打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一想起来就气得脸红。
今天一整天躲在实验室里，其实也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幸好盖文没有硬要来看，可纪衡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自己想说些什么呢？
其实大不如哈哈大笑，说一声是我误会了便皆大欢喜，可自己没有做到。他还清楚地记得当盖文说出“他是我亲哥哥”的时候，心中那一声石头落地的巨响。
只不过是解开了误会，自己到底在放什么心啊。
纪衡苦恼地抓抓头发，一溜号又数乱了，干脆将整盒的小轴承倒回去从头来。
身前传来两声敲打玻璃的脆响，一抬头，见黑鹰正一脸无辜地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面对精神体而不是真人，这让纪衡感觉好些。他打开窗户将黑鹰放进来，黑鹰一进屋就到处寻找，半天找不到就开始在屋顶盘旋鸣叫。
纪衡只得将咪呜叫出来。这两天咪呜贪懒，总是睡在精神结界里不肯出来，被纪衡抱在怀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黑鹰落下来，小心地用喙去碰咪呜的小猫脸。
咪呜推开它，倒是没有伸爪。
纪衡摸摸黑鹰的脖颈，轻声问，“他在附近吗？”
黑鹰歪歪头，喉咙里发出轻快的咕叽。
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船上模拟了陆地上的环境，能让船员们能在漫长的旅途中不那么容易空虚。被风一吹确实好些，纪衡将咪呜放在黑鹰头顶，自己去继续收拾未完成的工作。
黑鹰个头很大，顶着咪呜看起来比往常更小了些。咪呜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挂在上面伸了个懒腰，咂嘴又睡了过去。
可怜黑鹰只得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头顶的小祖宗。
纪衡看着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
黑鹰在，就如同盖文在，但纪衡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算能接受这种无声的陪伴。或许就算现在面对盖文也没有关系吧，但纪衡理不清这个莫名胡思乱想的自己。
或许是离开部队后整个人变得感性了，以前总强迫着自己去面对现实，是因为无路可退，现在也终于有了个可以避风挡雨的港湾。
再等等我，纪衡想，让我理一理思绪，再去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衡就在偶尔的溜号断线中数完了最后一批零件，装箱归类，才回来将咪呜从黑鹰头顶抱起。
刚一抱，黑鹰便逃也似地拍着翅膀飞了出去。
“……”纪衡诧异地看看咪呜，“它头顶的羽毛都扁了，你是有多沉？”
咪呜翻了个白眼，舔舔爪子洗洗脸，没有理他。
纠结着要不要去食堂吃饭，现在想起来，早上自己的表现好像还证实了自己对那件事的在意，就盖文那个性子，即便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一定一边骂他傻一边偷着乐。想到这里纪衡更郁卒了。
正烦着，黑鹰又飞了回来，叼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两个大大的饭盒。
一打开，香气绊着水雾拍打着纪衡饿了一上午的神经。
口袋里还有张纸条，上面是盖文苍劲有力的字迹。
——我想见你。
不知怎么，看着这张纸条眼前仿佛就浮现出写字那人隐藏在冷漠面孔下的温柔表情，纪衡脸又红了，拼命往嘴里扒拉饭菜，看起来像是试图噎死自己。
黑鹰跳了跳，像是在等待回应。
自己这样显得好小家子气啊……纪衡苦着脸，一脸决绝地将黑鹰唤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额头。
舰长室里，盖文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皱着眉头试图掩下心中迅速窜起的热度，眼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蛮荒星带是一条横贯星系的长河，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发展成了风景区，也会有小型商舰为那些能够接待游客的星球提供日常物资，但琼纳斯号实在是太明显了，即便在和盖文熟识的岗哨那儿也得不到放行。
岗哨是个实诚人，在通讯里对盖文说，“你出不出事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但如果放你进去，明天星系日报一定会把你的照片放在头条。”
卡塔亚看看四周，头一次觉得自家舰船大得有点累赘。
盖文却说，“能给我弄几张通行证？”
“最多两张，”岗哨说，“前段时间中心星球刚开完会，我们这儿查得不严，你能多带一个人进去，但这个大家伙是肯定不行了。”
盖文点点头，转身对卡塔亚说，“我们需要人看船。”
“您不在，如果再遇上皇室的人就很难解释。”卡塔亚不置可否，“难道要说您带人旅游去了？而且你们是过去了，留下来的人难道要等你们从圣罗兰回来吗？再者没有这艘船你们根本到不了圣罗兰，光日常补给就很成问题。”
更别说可能会有人捣乱。但这话卡塔亚决定咽进肚子里，死也不说出口。
“除非您先去找到桑德亚先生带回来，但绝对不能再往北走了。”
盖文说好，但卡塔亚明显一脸的不信任。
“必须有人盯着您……”他低声说，“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捅什么篓子。”
纪衡接到马上要出征的消息还愣了愣，随即发现传来的消息里出征后还有几个小字写的“速来会议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跑去了船舱。
一进门就跟盖文打了个照面，纪衡默了默，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强行与盖文对视。
卡塔亚轻咳一声，“舰长您先出去。”
盖文难以置信地皱眉，但还是起身，与纪衡擦肩而过的瞬间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心。
卡塔亚一脸无语，“你们两个是刚谈恋爱的小孩子吗？”
纪衡心说其实我们好像连小孩子都不如。
卡塔亚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你知道桑德亚先生的事了。”
不是疑问句，纪衡点头，他又说，“桑德亚先生是舰长的亲哥哥，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必须将他带回来，我们的帝国需要他。”
纪衡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帝国需要他”。难道不是盖文自己想要见一见亲兄弟才来找人的吗？
卡塔亚深深地看他一眼，“具体的事情你问舰长吧，我只想说，这次我和其他人都不会跟去，你需要时刻盯着舰长，别让他出事。”
“盖文是个成熟可靠的哨兵，不至于出事吧。”纪衡不太喜欢“盯”这个字眼。
卡塔亚叹了口气，一副兄弟你还年轻的表情，“我不是怀疑舰长的能力，只是他的精神力并不稳定，在船上能够和其他人相互影响，将极端情绪削弱下去，可一旦单独行动就像移动的炸||弹，向导如果不及时安抚很有可能会出事。”
“他的精神力不稳定？”纪衡不记得发现盖文有情绪失控的情况。
“你以为舰长单身几年了？”卡塔亚说，“常年不肯让向导碰他，再厉害的哨兵也会变成神经病的。我觉得舰长现在很有发神经的潜力。”
“……”
“而且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舰长的信息素味道浓了很多。”卡塔亚抽抽鼻子，“正常有了你他应该更加稳定才对，但实际并没有。”
他拍拍纪衡，“要承担一个神经病的喜怒哀乐确实很辛苦，再加把劲吧。”
从会议室出来纪衡满脑袋都是卡塔亚说的“再加把劲”，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要和盖文单独外出了？
而且天数不短……他看见南风和几个船员在从储备仓库向船舱搬运日用品，一趟一趟的，越看纪衡越是愁得慌。
盖文远远就看到他正愁眉不展，便让黑鹰飞过去啄他的脑袋。
“发什么呆？”盖文招手叫他。
纪衡走过去，忽然发现今天的盖文似乎变高了，整个人在模拟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一双深邃的眼瞳仿佛会说话，轻轻一弯就能带走他十足十的心神。
错觉，纪衡在心中欲哭无泪地默念，这一切都是错觉。
盖文很满意地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溜号，抬手敲敲他脑门，“回神了，小猫咪。”
“大男人不要卖萌。”纪衡一脸囧像地说。
盖文乐了，配合地小声喵了一下，虽然有点生猛，但还是把纪衡萌掉了半管血。
这人是在逗自己开心吗？纪衡一边笑一边想，自己好像确实没那么在意昨天的尴尬了。
笑够了，盖文一挥手，“走，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舰船上设有小型飞行机的跑道和停靠仓，甲板后侧有一出口，十米高的大门上印着一朵干净漂亮的狐尾百合。盖文说，“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门内，一架白色飞行机停在待飞点，南风正张罗着众人向上抬运补给，见盖文来，探过头来问，“舰长，准备七天的量够吗？”
“够。”盖文随意地说，“在黑洞中跳跃七天还回不来，多半是死在里面了。”
“呸呸呸，不吉利。”纪衡插嘴道。
盖文被他逗乐了，揉了揉他的脑袋。
几乎没人注意到盖文的目光带了点淡淡的宠溺，但南风发现了，不由得欣喜，真好，舰长和大副和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之前那事儿能一笔勾销……
“对了，”盖文忽然说，“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南风你全勤守瞭望塔，我们没回来你也不许下来。”
“啊？”
南风吃瘪，不敢反驳也不敢再找纪衡嘤嘤嘤，只得含着泪点头。
“干什么罚他？”纪衡奇怪道，“他没做什么错事吧。”
盖文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这种破坏家庭和谐的不安定因素，一定要整治才行。
纪衡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那艘白色飞行机吸引了过去，围着转了两圈，笑道，“这家伙好漂亮啊，叫什么？”
“白鹰。”
话一出口，盖文立即后悔了。
他轻咳一声，“不是，这船的前主人是桑德亚，他把船留给我了。原本就打算这次物归原主。”
“嗯。”纪衡转过身，背对着他，摸着白鹰的机身，“很不错啊，兄弟情深嘛。”
南风：……从哪儿飘来好大的醋味？
纪衡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单单一个名字就会勾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只觉得盖文的信息素温柔地笼罩在自己身上，像是有意的安抚和讨好。
他回身对盖文露出微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起飞的时候卡塔亚站在船员的最前面，用眼神和纪衡交流了一番。
感觉自己好像继承了全村的希望似的，纪衡在心中叹气，走进白鹰的驾驶舱戴上耳麦，对着外面竖起大拇指。
“怎么？”盖文坐在主驾驶位上，偏头看他。
遮光墨镜带在他脸上，遮去了一半的锋芒，但更凸显出脸颊侧坚韧的线条。纪衡感觉黑色镜片后盖文的眼睛似乎在笑，于是配合着乐一乐，“他们都挺喜欢你的。”
甲板上，不管身在哪一个岗位，所有船员都对着“白鹰”驾驶舱的方向抬手敬礼。
盖文静静地望着他的船员们，道，“他们在等待我们的凯旋。”
“那就别让他们等太久。”纪衡说。
“白鹰”缓缓升空，舰船的防护罩降下，将甲板与白鹰分隔开。越飞越高，渐渐地，甲板上的人们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慢慢地就看不清了。
纪衡望了很久，直到连琼纳斯号都变成了小小一个，才收回目光。
“害怕？”盖文逗他，“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不。”纪衡拒绝得出乎意料的坚决，“我是你的向导，陪你一起发疯是我的职责。”
“……”
“临时的。”纪衡补充道。
“临时的。”盖文定定望着前方的岗哨，低声重复。
进入蛮荒带后，需要先穿过有人的风景区。纪衡对那些被修剪得干净利索的花园星球不感兴趣，这边航线也没有危险，身为副驾驶反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便百无聊赖地开始打量这艘飞行机。
不得不说，那位桑德亚的品味不错，所有的智能设备都是模块化的，随拆随换，有的牌子虽然已经过时但依旧好用，盖文丢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八音盒，打开后里面传出悠扬的交响乐曲子。
听了一会儿，纪衡才说，“这不是你的风格。”
“嗯，是桑德亚留下来的，”盖文说，“我觉得或许你会喜欢。”
“……”
“桑德亚是皇帝和情妇生的孩子，没有办法入住皇宫，所以对外并没有他的消息。”盖文说，“即便再不喜欢，皇帝也会对外宣称我是第一顺位皇子，但他从来都没有姓名。”
“你很喜欢他？”
倒不是吃醋，只是有些好奇，盖文很少对一个人产生这样深的感情羁绊。
盖文用余光瞄他一眼，确认他没有生气后才说，“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前半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留给我的印象还不错，如果不是老太婆手太脏，或许他现在不至于在外流浪。”
“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到处去找他？”盖文说，“比起我，他更适合当一个帝国的领导者。我看得出来，皇帝和老太婆自然也看得出来。”
“……你外婆想保你。”
“保了我，就是保她自己。”盖文冷冷一笑，“但是她试图用顺位皇子的名义让我的双手也占满鲜血，就算皇帝能容她，我也不可能让她如愿。”
他将自己的储存卡丢给纪衡，“第三个分区里有些东西，你可以看看。”
纪衡点开文件夹，刚看到名字就差点手抖把储存卡掉下来。
“这是皇室机密吧？”他大惊，“你确定让我看吗？”
盖文指指自己，“皇室最大的机密都是你的了，这些东西还算得了什么？”
“……”
纪衡红着脸点开那个明显带着王家气场的文件夹，出乎意料地看到一大堆照片。
“这都是……”
某片不知名的戈壁上，横尸遍野。
纪衡铁青着脸色一张张看下去，越看，心中的酸痛就越深一分。
盖文定位着离得最近的第一个黑洞，冷冷道，“这是老太婆的杰作。还记得你刚上船那天，那个精神体是狮子的人吗？他叫莱恩·康特，是桑德亚的哨兵，也是照片里这个小队的队长。”
“第一作战部队……是两年前的那场意外？”纪衡看到照片里的部队番号，惊诧道，“那支队伍不是在远征途中遭到匪徒袭击，全军覆没了吗？为什么康特还活着？”
“你应该问，为什么第一作战部队的二十八个尖兵会被匪徒杀得一个不留。还有，帝国从五十年前起就暂停了一切开拓疆土的远征，他们为什么会在两年前还在执行这一已经被废弃的任务？”盖文说，“桑德亚知道些什么，当时他只给我留了个模糊的口信便追过去找康特，但终究还是没有追上。”
纪衡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对，“那我们现在……”
盖文很满意他脑筋动得这么快，“我们舰船走的，就是当年康特的队伍走的路线。我这两天让人查过，那时候康特他们也赶上北方军军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也进入了蛮荒区进行空间跳跃。”
“……这么巧吗？”纪衡挑眉。
盖文淡淡一笑，“是啊，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都挺巧的。”
纪衡又翻了翻照片，“要知道，你这些东西放在中心星球，就是大逆不道的揣测，没有实际证据。”
“是啊，”盖文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你信我吗？”
纪衡没有回答。驾驶舱狭小，他能感觉到盖文的信息素在微微不安地波动着，仿佛在等待他的答案。
随意地划着照片，忽然不小心点进了另一个文件夹。
“……这些都是人像吗？你画的？”
盖文忽然抬手将储存卡抢了回来，速度之快纪衡都没反应过来，等盖文将东西收起来了才大声抗议，“刚说好的秘密都给我看呢？”
“我没说过。”盖文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纪衡哼了一声，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人像残影，似乎都是同一个人，一个男人。
“你对你哥哥的感情可真复杂啊。”他感慨道。
“……”要不是马上要进入黑洞区了，盖文真的很想掏出储存卡拍到纪衡脸上。
睁开你的大眼睛看看这画的到底是谁行吗！
第一个空间裂缝近在咫尺，盖文拉下两人的防护罩，对纪衡说，“第一次可能有点难受，忍着点。”
“……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有理有据。”纪衡板着脸道。
盖文轻轻打了他一下，放缓了飞行速度。
以前纪衡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空间裂缝的图像，这些被大众称为“黑洞”的东西，其实和传统意义上的黑洞有着很大差别。有些裂缝只存在于单星系之间，只要掌握跳跃的幅度和速度就能很快到达出口。盖文一边调整白鹰的飞行角度，一边说，“我小时候住的星球离这里不远，母亲管不了我，最疯的时候学那些玩极限飞行的大人们来闯这里的裂缝群。想来也是运气好没有出事，只是后来到底有个人没走出来，闹出很大动静，母亲也察觉到了，一边哭一边打我，我才渐渐学乖。”
小时候的盖文似乎是个很调皮的孩子，纪衡想象着他小不点时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听起来可气又可爱。”
“是啊，我有时候都想回去把过去的自己揍一顿。”盖文确定好角度，按下固定键，道，“但那时的盖文·费德里科··纳尔德成就了现在的我，如果不是他，我永远也遇不到后来那么多美好的事。”
后来吗……纪衡忽然想，我是不是也算你那众多“美好”中的一个？
听起来有点贪心，也有点不自量力了，纪衡默默将这个问题记在心里。
空间裂缝在近距离观测时会表现出十分绚丽的彩虹色，裂缝边缘像镶嵌了无数巨大的、折射着七彩斑斓光芒的宝石，随着角度的变化能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色彩。光线太强，纪衡不得不眯起眼睛，大声问，“你看得见路吗？”
盖文抬了一下墨镜，纪衡老实地闭嘴。
正如盖文所说，第一次确实十分难受。
从另一端跳出来的时候白鹰进行了一段短距离的极限俯冲，最终被盖文操作着减速放平。纪衡虽然在部队里受过极限飞行的训练，但他终究不是飞行兵，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脸色惨白，憋了好久到底是没有吐出来。
盖文赞赏地摸摸他的头，“表现的不错。”
“多谢长官夸奖。”纪衡没好气地说。
“还行吗？这里的位置不对。”
四周没有一颗星球，只有无数的空间裂缝，大大小小的，如同一只只空洞没有眼白的眼睛，无声而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个不速之客。
纪衡一抹嘴，硬着头皮道，“继续吧。”
第二次运气没那么好，刚从裂缝中掉出来就一头栽进了一颗小星球的大气层，重力导致飞行机减速效果非常差，差一点点就要在森林里插一个倒栽葱。
白鹰身上被刮了好多伤，需要检查外壳密封效果的警报亮了起来，纪衡惊魂未定地抹了把汗，道，“你这手艺退步了吧？”
“没有。”盖文道，“我以前都是这样玩的。”
玩……纪衡做肾虚状捂住下腹，大佬的世界我真的不想懂。
白鹰缓缓落下，压倒了周围几株矮树。盖文率先跳下飞行机检测氧气浓度，确认无误后才掀了面罩，“你在上面待着，我检查一下机体有没有损伤。”
纪衡却背着装备跳下来，“我帮你。”
盖文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地道，“不要走太远，这里不安全。”
纪衡乐了，面色红润牙齿洁白整齐，完全看不出刚才晕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往外走了走，回头看看，白鹰的颜色和个头在这个不算茂盛的森林中格外显眼，就算走出去一点也不至于迷路。
“注意安全。”盖文在耳麦里说，“我不想在这种破地方失去我的向导。”
“放心，我的哨兵。”纪衡笑着回应道，“失去了我你可以再找个更好的。”
“我只要你一个。”
“做人要学会贪心。”
“你这是让我去撩拨别的向导？”盖文一挑眉，“知不知道我有多受欢迎，你不要这么放心我。”
纪衡将拦在身前的藤蔓砍断，大气地说，“能被抢走的都不是自己的。”
盖文大笑，反问，“那能抢到的，就一定是自己的了？”
纪衡想了想，“不一定，你能抢的，别人也照样能抢。”
“……”
盖文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咬牙道，“确实，所以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才行。免得再被别人抢走。”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小狗。”盖文道，“汪一个给我听听？”
“……”
要不是够不着，纪衡很想放咪呜再去薅光黑鹰的尾巴毛、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方位，再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
他按下脖颈侧的通讯按钮，收敛了玩笑的心思，“盖文，好像不太对劲。”
盖文没有回应，他顿了顿，望着一地燃烧过的柴火，接着说，“这颗星球还有其他人。”
“……”
“盖文？”
纪衡瞬间警惕起来，选了一棵最粗的树背靠着，将手伸向腰间。那里挂着杰尔森中将寄过来的工具盒。
四周安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纪衡从盒子里抽出一支食指粗细的小袖珍枪，熟练地推枪上膛。
通讯里传来沙沙的电流音，好像有人在调试信号，又或者是频道干扰。不管怎样只有门外汉才会这样折腾通讯仪，这让纪衡悄悄松了口气。
这里的树生得笔直，大多太纤细了挡不住什么，纪衡确认这里没有问题了，便调转方向往白鹰那边走去。
一边走一边祈祷，但当回到着陆点时，看到七八个粗壮的哨兵将盖文团团围住，纪衡的心还是狠狠提了起来。
盖文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脸颊被子弹一样的东西擦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
伤口在流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头起火的血腥味。
盖文手里还拎着检测仪，踩着白鹰的机翼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今天你们运气不错。
“是不错。”为首的那个人说话痞里痞气的，说一句旁边人乐一句，“堂堂皇子能跑到这儿来，中心星球没有奶妈照顾你了吗？”
说完他哈哈大笑，其他人也附和着，直到他们发现盖文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望着自己，便化欢快成了恼怒。
“妈的！”
男人猛地抽出腰后的手||枪，但盖文更快，当男人抬起手的时候黑牙已经上了膛，黑洞洞的正对着男人的眉间。
盖文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但夹带着一丝冷意，“我的照片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连我的向导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帝国皇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