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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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冷光和不明仪器的响声慢慢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空气中清浅的呼吸声也一并变得真实。
胸口抽痛，小少爷眉毛皱起，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一时间还是模糊，床边坐着个人影，此时听到他的动静，靠近了一点。
“唔……”痛觉同意识一起清醒，但方林飞还是支起手臂，抹了抹脸，眼睛微眯。
对方按下他的手，板正地开口：“肋骨折了两根，没事少动。”
“哈……唔……”小少爷忍不住哼出两声笑，又因为胸腔震动引发的疼痛而停止了：“生气呢？”
警督不说话。
“邱易庭怎么样？”方林飞转而发问。
“没死，伤得没你重。“
“小柯的气垫还是管了点用。”小少爷模糊地应道，松了一口气。
厉锐言帮他摇起病床成半躺的角度，然后把他的手重新掖进被子里，准备抽回来的时候，却被攥住了。
“你别用劲，我没劲了。”方林飞露出一个卖乖的笑脸，手指细细抚过警督的手背，绕过每个指尖，把自己的手指嵌进去。
厉锐言没有动，脊背挺直，手掩在消毒水味道浓重的被罩下，手背贴着小少爷的手心，像是放进了一汪温泉水。
他突然叹气。
方林飞拿不准意思，究竟是无可奈何还是大失所望，个中区别足以决定他们之后的走向。但他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直到厉锐言把自己的手撤了出来。
小少爷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又或者如何开口。他瞥了警督一下，眼角有点泛红。
“别这么看我。”警督敛住眼神：“小混蛋。”
他重新换了个方向握住方林飞的手，这一次掌心对掌心，攥得有点紧。没有目光相交，他用嘴唇轻触两人交握的手。
小少爷有些不自在，他动了动手指，摩挲对方温度稍低的皮肤：“只是肋骨断了，两个月就能养好了。”
“那个……”他沉吟了一下：“对不起。”
“应该提前自备电动充气机的。”小少爷自己给自己分析：“吸取教训，以后应该在车上备一套应急工具。”
厉锐言看向他：“你是因为这个跟我道歉？”
“总不该是为了救人而道歉。”方林飞道：“你知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小柯不会攀岩，当时现场也没有第三个人选了。”
警督突然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眼里仿佛有燃烧起来的冰，炽烈又冰冷。小少爷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此时应该会被拎起来挨打。
话似乎显得多余，厉锐言明显处在夺门而出或出口伤人的边缘，虽然出于性格包袱，前者明显更有可能。
但是方林飞不想，拖着只能让事情更难解决。
他伸手拉住警督扣到顶端的领口，向自己带过来，警督虽然盛怒，但依旧顾忌他的伤，没有挣动，直到两人唇瓣相接。
吻开始的很粗糙，厉锐言还有些惊讶，但他没有犹豫，固住小少爷的下颚，舌尖撬开齿列，侵略如火。
厉锐言确实很生气。
明明是自己先开始，却被吻得有点失神的小少爷想。
他的嘴唇被对方惩罚似的咬痛，舌尖被迫共舞，一点点铁锈味迅速漫开，仿佛奠下了基调。警督褪去了恪守与坚持，蓬勃的内里如同火山喷发。
最后几乎不能呼吸的小少爷不得不挡开他，歪在床上小幅度地咳嗽，震动间的疼痛让他轻声吸气，边咳还边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厉锐言的耳尖红了一点，低头拍背帮他顺气。
小少爷往床的边缘挪了挪，空出一片示意警督躺，对方无奈遵从。
“我知道，你气我以身涉险，没有先考虑自己。”小少爷总算好好说话：“我这个样子，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他看着警督：“可能以后也很难改，只能多做做场前准备。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你要是不能接受，就……”
厉锐言看着他，目光复杂得很，小少爷默默消声，不再继续说下去。倒是对方接话：“不能接受，就趁早分开？”
方林飞一阵儿心虚，连目光也偏到边上去，像是在床单上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盯着仔细研究起来。
“我从没想要改变你这个人。”警督的声音柔和了一点：“虽然你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不听劝告，一意孤行。”
小少爷瞪大了眼睛看他，这人揭起他的短来怎么这么能说？
“但是你说的没错，这些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厉锐言轻轻翘起嘴角：“你是不一样的。”
“你这是……夸我呢？”方林飞有点不可置信，继而揶揄笑道：“所以你就喜欢我这样的呗？”
“当然不是。”警督敛住笑意：“所以冒险之前，至少要先通知我。你见到邱易庭，还不让小柯及时给我打电话，不要有下次。”
眼看苗头又要不对，小少爷拖长调子：“不是吗？不喜欢我啊……”
厉锐言一哽，话题有点进行不下去，偏偏对方这时候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终于沉缓地开口：“喜欢。”
面色之严肃，仿佛是在被严刑逼供，实则气势全无，又被小少爷完胜。
方林飞心里觉得，当时若是通知了警督，自己固然会更安全，整个解救却会更难把握。但他在插科打诨后还是满口答应了厉锐言的要求。总算是把人哄好，可别再节外生枝什么幺蛾子。
警督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他发顶的软毛，解气似的拨乱。方林飞缩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罢了，少爷走到哪儿都是少爷，厉锐言想，以后不能派柯乐，他得自己跟着才行。
***
邱易庭有方林飞做肉垫，伤得并不重。他自知真相已经败露，全然放弃了挣扎，唯一的担忧，就是儿子邱昊阳的去处。
对于邱昊阳来说，虽然他是楚年和虞锋姐弟俩的孩子，但是从出生就只认邱易庭一个人做父亲，一开始，虞锋对于他来说，就只是父亲的好友和对自己格外好的叔叔罢了。
后来，终于有一天虞锋告诉他，其实自己才是他的生父，从那时开始，邱昊阳的恐惧就一点点积存在心底。
他爱邱易庭，认定邱易庭才是他唯一的父亲，他害怕有一天，虞锋会从他父亲身边把他夺走。他努力变得听话乖巧，所以邱易庭不会轻易放弃他。
虞锋死的那天晚上，昊阳听到邱易庭与虞锋争吵，虞锋多年无子，想要拿回他的抚养权。这对邱昊阳来说无异于噩梦成真。激动之下，他换掉了虞锋攀岩绳上的安全扣。
虞锋因为安全扣断裂而身处险境，杀掉他的，却是同样不想放弃儿子的邱易庭。
现在邱易庭要为故意杀人服刑，邱昊阳年龄不足，没有责任背负，却成为了一个孤儿。
虞家从一开始就不接纳他，当初楚年和虞锋乱|伦私通的丑事，直接导致了虞家的分裂，现下虞锋已死，邱昊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虞家了。
邱易庭的父母，也就是邱昊阳名义上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且住在北方偏远乡下，不愿意离开故土，得知儿子的事，悲痛不已，同意邱昊阳去他们那里继续生活。
然而邱昊阳坚决不从，要留在海城，这样，他还能时不时去监狱探望邱易庭。
事情到了最后，邱昊阳被安排进了海城市里的儿童福利院，依旧在原本的学校走读。
邱易庭手上还有不少余财，他让方林飞全权接手了俱乐部，赔偿虞家后剩余的财产也都交由基金管理，等到邱昊阳成年之后转至他的名下。
原本他还想委托小少爷多照管邱昊阳，但方林飞拒绝了：“帮你管钱可以，教育孩子你得自己来。昊阳说等判决下来可以探望了，他每周都来看你。”
邱易庭苦笑，算是答应，若不是为了邱昊阳，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牢里熬着。
***
方林飞送邱昊阳去儿童福利院的时候，身上的伤刚好不久，人还虚着。他拒绝了警督同行的建议。只带了司机和小孩儿，没人说话闲谈，一路安静。
邱昊阳心里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对于眼前这个间接让父亲进了监狱的人，还是无法释怀。
短短月余，他面无表情的时间逐渐增多，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再也不复以前虽小心却还留有童真的样子了。
小少爷心里是有些可惜的，看着别人珍贵的东西碎了一地，这种遗憾的情绪在所难免，只能希望小孩以后的心态能够调整过来。
“福利院里我已经提前打点过了。”等车开到门口停下，他才开口说道：“你有我的号码，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给我。想去看你爸爸就直接打给司机李叔叔，想玩的话，周末可以来俱乐部攀岩。”
前排的司机随着他的话音转过身来，和善一笑。
邱昊阳沉默地点了点头。
方林飞也不介意他不答话，准备领着他下车，对方蓦地开口：“我不会再去俱乐部了。”
听到他说话的人都愣了一下。
“我也不想再练攀岩了。”小孩攥紧了手里装着自己行李的提包：“这种危险的运动，我一直都不喜欢。”
假话，假得小少爷不忍心仔细分辨。
他拍了拍邱昊阳的肩膀，对方躲开了。没办法，蹲下身来，强迫小孩面对他，眼睛通红的样子。
“攀岩没有错，强壮的体魄没有错，甚至刀枪斧剑都没有错。”他严肃地说：“错的只有心怀恶意的人。”
虽然虞锋并不是因邱昊阳而死，但他终究是犯了错误，需要一些正确的引导。但也许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让邱昊阳明白，恶意和暴力并不能让他得偿所愿，还有可能让他与目标背道而驰。
小孩脸猛得涨红，不知道是气还是委屈。挣开小少爷的手，硬邦邦地说：“我进去了。”
说着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站在一旁的李师傅本想要开口，被方林飞挥手阻止了：“随他去吧，还需要点时间。你去帮他把手续办了，我在车里等你。”
没人注意到，福利院白色的楼墙三层的窗前，有一个身影正静静立着，长久地凝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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