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督他总想打发我回家》薛君黎

47、第四十七章

　　“就是这个。”

　　方林飞维持着靠在警督怀里的姿势，把衣服内袋里的胸针翻出来，给警督看。

　　“我们家的事情……有点复杂，长话短说，我妈妈大概十年前失踪了，总之生不见人，死……应该也是没死了。”小少爷干巴巴地说

　　“她失踪后，我就出国了，我爸也举家搬离了海城。花了十年的时间，我总算有点勇气重新回来，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或者找到真相。”

　　“江达被杀的那天，在吴局长家的卧室里，我往对面楼看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人。”方林飞声音渐渐低沉，到最后几乎是低喃：“我拜托入云楼的人找找线索，这就是我目前得到的。”

　　他背对着警督，感觉到对方的怀抱收紧了一些，似乎是想给他温度。

　　但他没有看到，在厉锐言的目光落在杏枝坠花的胸针上时，眼球震颤，满是不可置信。

　　“你真的看到了她？”

　　“不知道。”方林飞皱眉闭眼，似是回想:“但有一点点希望也好。”

　　“我帮你找。”警督的手指从他的发梢顺到发尾，低声说：“一定让你知道真相。”

　　***

　　小少爷回到家的时候，脑子还有些犯晕。

　　酒精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主要还是和警督的关系突飞猛进，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把身后的房门关上，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探了探脸颊的温度，果不其然，烫得厉害。

　　偏偏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就在另一头。

　　“到家了？”

　　“刚进来。“福叔在前廊给他留了一盏夜灯，除此之外，四处黑暗，静悄悄的。方林飞放轻手脚，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开了车，所以就没有让警督送他回来，两人在桥上吹够了风，各自打道回府。

　　“那就好，今天太晚了，快点休息吧。”厉锐言被他影响，也放低了音量。

　　小少爷进了卧室，咧嘴一笑：“突然天降男朋友，睡可能是睡不着，闭上眼就都是你了。”

　　警督瞬间消音，方林飞想象他在电话那头被逗得失声，就心痒难耐地要看他的样子。

　　趁着对方沉默，他快速地换上睡衣，仰倒在大床上，滚了两下，在松软的鹅绒被里发出满足的叹气声。

　　厉锐言在另一边，捕捉着听筒里的每个动静，脸上挂着两分无措。

　　“怎么不说话？”等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方林飞才又带着笑意开口：“我逗你玩呢。”

　　“我也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欸？“小少爷愣了一下。

　　“闭上眼睛都是你，我也是。今晚之前也有，很多次。”

　　隔着听筒，厉锐言‘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技能突然点亮，声音还是以往的严肃认真，仿佛什么话说出来都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方林飞的嘴角一点不吝啬地弯出弧度，还不示弱地调侃：“哦~想我干什么~总不该是查案子吧？”

　　“我……”警督在另一边，卡壳，仿佛这答案让他难以开口。

　　小少爷扣住手机听筒，笑得要疯。再开口却已经戏精上线，倒吸冷气：“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脑补这种不可言说的事，厉警官啊厉警官，我真是……”未尽之语末了还有狠狠叹气，以升华自己的失望之情。

　　厉锐言哪里招架的住，更何况对方的说法也没有大错，有个互相吸引的人在身边，还真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能过审的。

　　他听得出小少爷是在开他玩笑，但性格包袱还在，又没有什么真实的恋爱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在这方面和方林飞对手，简直像是业余选手合该被世界冠军碾压。

　　“……明天你也一起来市局吧，邱易庭带着邱昊阳来警局验指纹，看看能不能在探出什么内幕来。”

　　警督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好在方林飞也没有继续跟他捣乱，附和答应了：“但是看邱易庭今天的态度，恐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对了，你先前不是告诉我说你向尸检的法医提出了异议，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厉锐言说：“但我总觉得，仅仅是因为安全扣断掉，虞锋落在防护网上，就算运气不好受伤，也应该不会死亡。法医的检测报告说明，虞锋的身体受到了很大冲撞，但受力程度比较均匀，如果真的是高空坠落的话，他基本上要直挺挺地落在硬质地面上，才会有这种效果。”

　　“邱昊阳总不会把防护网也卸下来了吧……”小少爷喃喃地说：“那可就是预谋杀人了。”

　　“应该也不会，防护网的目标太大，如果被卸了，虞锋攀登之前肯定会发现的。”

　　“令人头痛……”方林飞叹了一口气。

　　警督轻笑：“好了，别想了，明天再说。”

　　“嗯……知道了。”应声有些蔫：“明天见了。”

　　“明天见，晚安。”

　　厉锐言挂了电话，手机捏在指尖，新奇地翻转打量，像是第一次发觉这个日渐平淡的通讯工具居然会给人以蓬勃的愉悦。

　　他的公寓灯火明亮，没完成的工作文件在电脑上开出不同的窗口，手机屏幕明明暗暗，一点不加糖的黑咖啡在手边，像是融进了没有光的夜晚。

　　摞在电脑旁的一叠档案，放在最上面摊开的一份，赫然印着方林飞的照片。

　　***

　　不知道邱家父子俩前一天晚上度过了怎样无眠又漫长的一夜，总之小少爷在审讯室隔壁，隔着单面玻璃观察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脸疲乏的表情。

　　但邱昊阳满是平静，警督让印指纹就乖乖照做，似乎已经不再恐惧或伤心。

　　“对比结果一周内会出来。”厉锐言对邱易庭说：“这个期间，请不要离开本市。”

　　“等到警方结案，结果会通知到死者家属。虽然不能追究刑事责任，但根据死者家属的要求，可能会有金额不等的索赔。另外根据结案的情节严重性，会决定孩子未来是由家长自行管教，或者进入政府机构协助管教……”

　　“案子还没有结。”邱易庭生硬地打断他。

　　厉锐言消声。

　　邱昊阳从桌面上收回按压指纹的手，眨巴着眼睛看爸爸：“这样就可以了吗？”

　　在旁协从的法证助理把套取好的指纹信息封装，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眼说话的小孩，对此次案件确立的嫌疑人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们可以走了吗？”邱易庭没有回答他的话，沉着脸问警督。

　　厉锐言也不阻止，伸手指示门的方向，邱易庭带着儿子，走了两步，居然停下来，回头问：“虞锋的家人……”

　　“我们已经先行拜访过了。”警督迅速回答道：“今天也通知人到场，现在应该在外面等着了。他们还不知道现在案件的具体情况，不用担心会有所冲突。”

　　邱易庭不再问，伸手握上门把，迟疑。

　　小孩儿不解地拉他的衣摆：“不走吗？”

　　方林飞转过头去问小柯：“虞堂在外面？”

　　“嗯。”柯乐点头：“虞堂，楚月荷和楚年，都来了，为了避免什么不该有的矛盾，没领到同一个房间里。”

　　“虞锋的家人还不知道邱昊阳做的事。”小少爷不解地看着缓缓拉开门的邱易庭：“他在犹豫什么？”

　　从审讯室往外走，就要路过会客厅。并排的隔间里，分别坐着虞堂和楚月荷母女。帘子都是拉开的，走过去一定会被里面的人看到。

　　邱易庭把儿子护住，自己走在靠近玻璃的那一侧。原本缓慢的脚步这阵儿反而不自觉地加快了，明明恨不得一阵风似地越过走廊，却还是克制自己的速度。

　　“太奇怪了。”方林飞跟出来，目送两人往外走。

　　会客室里此时有人注意到了正在往出走的邱家父子。

　　楚年从离窗户有几步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惊异地凑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去。

　　两人越过了她所在的窗口，仅仅留下一高一低两个背影。

　　女人打开门，站在走廊上，朝着逐渐走远的邱易庭喊道：“那个，不好意思，请等等。”

　　邱易庭没想停下，倒是邱昊阳站住脚步，回头望去，没有几秒，又被疾步前行的父亲拽了个踉跄，忙跟了上去。

　　楚年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看什么呢？女儿？”楚月荷从她身后发问，还是不疾不徐的样子：“失态了。”

　　“妈……”楚年愣怔地转头，失态不失态的全都抛在脑后：“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楚月荷脸色瞬间青了又白，几度翻转，最后一拍座椅：“知道什么!你给我过来！”

　　隔壁的虞堂，听到这番动静和熟悉的声音，也从会客间里走出来。看到前妻和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口就是：“晦气!”

　　方才还拔高声音跟女儿讲话的楚月荷炮口立刻调转，反唇相讥：“是了，死儿子不晦气？!”

　　说来也奇怪，明明表现的对虞锋没一点感情，虞堂听了这话依旧像个炮仗被点燃了，几乎立刻面红耳赤起来，要不是警督打手势让小柯挡在中间，恐怕下一秒就要和前妻互殴。

　　气氛紧张，法医此时送了报告来，朝警督点头：“都在这了，确实是高空坠落，但一开始的锁定的那面攀岩墙，高度不够。”

　　“到底怎么搞的？什么高度不够？”小少爷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凑到跟前：“楚年和邱易庭又有什么关系？”

　　厉锐言分身乏术，看了两眼小少爷，终于下定决心，把手里的法医报告往他怀里一丢，又从小柯的手里拿了另一份给他:“你和小柯一起，资料路上看。”

　　他说：“小柯拿上配枪开车，再找两个警员。记住，重点是找到死者摔落的地点，有其他事让小柯出面，你不要出头，明白了？”

　　方林飞手里握着卷宗，也不答话，咧嘴一笑，就要招呼小柯往外走。被厉锐言一把拽住：“不要涉险。”

　　手指反握住，还悄悄勾了两下对方的手心，小少爷点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警督总算放他走了，转过头才意识到，这小混蛋压根就没正面答应他。